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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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倩在曹征明交代的地下室被逮捕,警方趕到現場的時候,楊倩正打算服毒自盡。同時在大誠銀行的金庫里,找到了被害人孟凡蕊和唐予的屍體。至此,「斷手」連環兇殺案告破。

然而對有些人來說,這才僅僅是個開始。

傅沉川讓侯銳送走了前來認屍的唐一,心情沉重,雖然早已猜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但終究不如親眼看見那個活潑的姑娘青白著臉躺在面前來的衝擊力大。

對於唐一,他不知該說什麼來安慰他。畢竟這個世界上真的沒有誰能對誰的痛苦感同身受,因此再多的勸慰最終換來的也只是自己的心安,對於當事人來說,一樣蒼白無力,毫無作用。

他想給司南打個電話,但經過昨晚的爭吵,他知道司南不會想跟他說話。可他的直覺告訴他,司南越是隱藏,越是證明整件事情不簡單。即便他不說,並不代表他不會查。

問訊室內,傅沉川看著對面的曹征明,臉上的憔悴和擔憂,彷彿一夜之間讓他老了十歲。

「警官,楊倩她……」

「放心吧,幸虧你交代的及時,我們同事趕到的時候,剛好將她救下來。她還好好的活著。」傅沉川直接給了他想要的答案,曹征明瞬間長出了一口氣,如同放下了心裡的一塊巨石。

「那就好,她原本性格很溫和,若不是為了我出頭,也不會……警官,除了孟凡蕊是她失手殺人之外,剩下的人都是我殺的,是我唆使她,在我的脅迫下她才做下那些事情……」曹征明低下頭,將臉埋進雙手中。

「這些都將有法律來判定。但我個人願意相信她原本性格溫和,也相信你本意也並非兇殘,但為什麼會走到今天,你有沒有想過?」傅沉川看著他,只見曹征明抬起頭,彷彿意識到了什麼,眼光有一剎那的閃爍。

「你也想到了,有人利用了你們。從來就沒有什麼你篩選的名單,你從來沒有選中過唐予和陸舟,選中他們的,另有其人,對不對?」傅沉川看出他態度的鬆動,「他煽動你們對於過度消費者的仇恨,將你們樹立成為社會除去蛀蟲的英雄,又或者,他只是撞破了你和楊倩殺害孟凡蕊的事實,對你們進行了脅迫?」

果然,傅沉川從曹征明的反應中,明白了事情的開始:「他威脅了你們,他讓你們將案件繼續下去,製造成連環殺人案,然後他會想辦法幫你們脫罪。」

「可很顯然,他騙了你們,利用了你們!」傅沉川繼續道,「告訴我,他是誰,這對你,對楊倩,都有好處。」

曹征明雙手握拳,身體有微微的顫抖,良久才緩緩開口:「我不知道他是誰。我沒有任何證據,即便說出來,你們也不會相信。」

傅沉川看著他:「你說,信不信是我的事。」

曹征明回憶起當日在孟凡蕊家,當他看著楊倩手裡拿著水果刀跌坐在餐桌前的地上,看著孟凡蕊渾身是血地倒在沙發前的時候,他心裡竟然生出一種解脫的感覺。他費力安撫好楊倩,才將孟凡蕊的屍體拖入了洗手間的浴缸里。他在思考該如何處理屍體,他知道楊倩的衝動有一大部分是為了自己,他也不得不承認在他心裡,不知何時開始已經有了這個柔弱的姑娘專屬的位置。

也就是在這時,他接到了那個人的電話。

「浴缸里染血的屍體,看起來很美不是嗎?」

曹征明頓時慌了神,猛地站起身環顧四周,聽筒里的聲音卻還在繼續。

「別慌,我知道你們做了什麼。不過,那女人該死,你們沒有錯。錯的是她。」那聲音低沉、機械,「殺死她的是她貪婪的慾望,是她奢求不屬於自己的一切才導致了今天的結局,你們沒有錯。

曹征明漸漸冷靜下來:「你是誰?」

那人笑著答道:「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接下來要怎麼做。處理屍體,掩蓋證據。我想,你可能需要我的幫助。」

「我憑什麼相信你?」

那人笑出了聲:「你可以選擇不信,但畢竟,我才是知道一切的人。願意跟我做一場交易嗎?」

問訊室內,曹征明扶住前額:「我們不該聽他的,從頭到尾都不應該。」

「所以斷手是他叫你們做的?」

「是,我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他竟然連截肢的手術刀和骨鋸都早已送到了小蕊家門口的消防箱里,他甚至教我們如何進行肢解。我也是瘋了,那畢竟是我曾經愛過的人。我真是瘋了。」曹征明神情懊悔,「可我能怎麼辦,她已經死了,我和倩倩還得活下去,倩倩是無辜的。」

「你知不知道楊倩有很嚴重的躁鬱症,你可以控制自己,但有時候,她不能。」通過對楊倩的審問,傅沉川清楚地察覺到了這一點,經過跟醫院的核實,證實了楊倩在親哥哥楊峰死後,曾患有嚴重的躁鬱症。

「我知道。我也曾想過就此停手。」曹征明雙手抱頭,頓了頓,「我想找到那個人,可從來只有他聯繫我,我卻沒有他的任何線索。就連他曾經打給我的通話記錄,在我的手機里竟然也不見了。就好像他從來就不存在,好像這一切都是我精神分裂或是妄想出來的,我只能按照他說的做。越陷越深……」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說的話,我知道這一切聽起來就好像我為了推卸責任編造出來的故事,不會有人相信我。如果沒有他,我和倩倩就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曹征明一拳捶在桌上,發出巨大的響聲。

傅沉川看著他半晌才開口繼續道:「我相信你。相信曾有這麼個人存在。」

曹征明因為這一句猛地抬起頭,眼睛亮起來,彷彿燃起了希望。可傅沉川眼底的冷意,卻再次將他的希望之火熄滅。

「但即便他存在又能怎麼樣?你和楊倩犯下的錯,從來就是你們兩個人的事情。你以為把所有的一切都推到那個人身上,就能夠減輕自己內心的痛苦么?不,你不能,楊倩是兇手,你更是,她殺了三個人,你卻連她一起殺死了。而你背後的那個人,也從來沒想過放過你。所以,你們都是兇手,不同的是,跟那個人比起來,你和楊倩,都只是他達成目的的工具。」

「這世上很多人,明明十分可惡,卻看起來順風順水,甚至犯了罪,也能逃脫懲罰。於是就出現了很多像你一樣自詡正義的人,代替法律和公平將刑罰加諸在他們身上。然後,你就會變成跟他們一樣的人。等待著法律,或是下一個像你一樣的人,來施與懲罰。這是個無限循環,只不過從開始,就是錯的。」

離開問訊室,傅沉川的眉頭鎖的更緊,按照曹征明的口供,那個人一直都在背後操控著這一切,包括兩次出現在現場白玫瑰都是他的手筆。毫無疑問,他的目標正是司南。他似乎在像司南證明自己的存在,可究竟是什麼樣的過往會讓他選擇用這樣血淋淋的案件來提醒司南,自己的存在。

那麼那個剁手的儀式,代表的很可能並不是所謂的過度消費,而是給司南的。從那天司南的反應來看,他的的確確感覺到了他。只是他不說,他拒絕了自己的關心,好像怕捲入什麼一般。

手機在這時候響起,傅沉川接起電話:「戎汜,我需要一個好消息,你最好給我的是好消息。」

對面沉默了片刻,才傳來一個淳厚的男聲:「你讓我查的那個陸舟,只是個普通的中學老師,除了揮霍無度之外,偶爾也會參與些賭博,除此之外,沒什麼特別的。」

傅沉川沒有說話,他知道戎汜的話並沒有說完。因為他讓他調查的,並不僅僅是那個死去的老師陸舟,而是「陸舟」這個名字。

「我查了全球同名同姓的所有人,的確有一個人十分符合你給我的變態側寫,但他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經死了。」

「我會把具體資料發到你的郵箱。阿川,別把自己攪進那些陳年舊案里,那是別人的事。」戎汜的聲音很沉,從頭到尾都無甚波瀾,唯獨在叫道「阿川」兩個字的時候,才有了些色彩。

「謝了戎汜。」傅沉川掛了電話,一路飛奔回家。打開郵箱,頓時很想拍大腿感嘆戎汜的牛逼。看著資料上「絕密」的水印,可想而知這位到底是黑了多少絕密機構才能篩選出這份資料。不愧是頂尖的黑客,轉頭又想,md,一定不能得罪他,不然自己肯定沒什麼隱私。

關於「陸舟」的資料,即便是絕密,也非常少,不過不到兩頁紙。

陸舟是22年前國家科學研究中心的博士,擁有極高的智商和超強的工作能力。年幼時曾經歷一場大地震災難,在災難中,他受過高等教育的父母拒絕失去人性地與他人搶奪食物,因此被活活餓死。而那些窮凶極惡之輩卻最終活過了災難。

這件事在他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讓他相信,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人性生來本惡,無論出身多麼精英的家庭,攜帶有如何優秀的基因,他也一定會在一定的情況下成為惡人,而越是精英的基因,成為的惡人才越可怕。他甚至崇拜惡人,覺得只有惡,才能真的活下去。而這想法,在他加入研究中心策劃各種實驗的時候被同事和領導發現,因此將其辭退。

資料顯示,他在二十五年前策劃了一場名為「Lucifer」的實驗。最終,被警方偵破陸舟在實驗區引爆了炸彈,自殺身亡。

傅沉川讀著上面的每一個字,頓時覺得腦海中有什麼東西飛快地閃過,可細想下來,便頭痛欲裂。他起身到了一杯whisky,仰頭飲盡,這才緩解下來。他看著電腦上的資料,25年前,那時司南也不過才3歲,會跟這件事有什麼關係呢?會不會是戎汜搞錯了?!

他習慣性地扯了脖子上的護身符把玩,腦海中卻想起了司南那天憤怒的表情,忽然有些擔心,他會不會連飯都沒好好吃。越來越像老媽子了,什麼都要擔心。這樣埋怨自己,卻轉過頭道:「Olivia。」

「是的,老闆。」機械的電子女聲在房間內響起,屋內的人工智慧被喚醒。

「老樣子,老地址,給他送過去。」傅沉川再度倒了一杯酒,走到窗邊望向夜色。

「需要留言嗎,老闆?」Olivia接管了傅沉川的手機,正在之前多次訂購的甜點店頁面進行操作。

傅沉川看著杯子里的球形冰,反射著夜色中朦朧光亮:「什麼都不用說。」

「好的老闆。」

說的太多,他反而會有所抗拒吧。

傅沉川仰頭飲盡杯中酒,一個司南比之前所有的Lily、Sophie、Fiona加在一起,都要讓人費心。他這樣想著,又拚命搖了搖頭,不一樣,那些女人怎麼能跟他比,五個十個一百個,都比不上一個他,那樣才對。心裡也就忽然莫名其妙地釋然了。

*

司南接到傅沉川送來的點心時,並沒有太多的意外。他明白這是他向自己示好的方式,儘管他其實本來就沒有生氣。為什麼要生他的氣呢,他只是關心自己。司南想起自己當時的反應,的確是有些過激了,除了養父母和哥哥,再沒有人像他這樣關心自己。

可關於那個人,關於那段過往,他很怕。

儘管他一向表現的百毒不侵,刀槍不入,但只有他自己明白曾經的一切給他帶來過怎樣的傷害與恐懼。

他的腦海中再度閃過那個八歲男孩被按在地上強行注射針劑,在他面前緩緩閉上眼睛的畫面。司南緊緊握住拳頭,不可以,不論是誰都不可以。那是他漫長三年時光里,唯一的希望。為了這個希望,他才能一直堅持著,從泥沼深處一步步走出來。既然他已經走出來,就沒道理再回去,更不能把他卷進去。這是他的底線。在他從來就不算端正的世界觀里,傷害誰都可以,只有他不行!

*

二人的再一次碰面,是在唐予的葬禮上。司南規矩地向唐一表示遺憾,並沒有太多的安慰可說。

時常有人在安慰他人的時候說出「我明白你難過」這樣的話,但沒有人比司南更清楚,這話是滔天的謊言。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夠對另一個人的經歷感同身受,除非他們的經歷曾經相同。可即便相同,也無法安慰彼此。有些傷痛,就是屬於一個人的,旁人都沒辦法懂。

傅沉川快步走到唐一身邊,作為唐一的戰友兼好友,也只能拍拍他的肩膀告訴他,有什麼事直說,能做到的,哥們都會幫你做。而唐一卻抬起頭看著傅沉川,語氣十分的認真:「告訴我,藏在幕後的人是誰。」

傅沉川沒有任何意外,畢竟作為一名優秀的刑警,能夠意識到案件中缺失的環節很正常,但他此時此刻卻真的無法回答:「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他!」為了無辜死去的唐予,也為了那個他希望能永遠留在身邊的人。

不遠處,司南聽見他的這句話,並沒有回頭,而是默默地走向門口。他知道他不會放棄,這也是他之所以想要跟他保持距離的原因。惹不起,總躲得起。

司南靠在樓梯間里的牆上,放鬆了身體,他忽然覺得很累。曾經以為好不容易擺脫的過往,又忽然間全部重現在眼前。那些他曾以為再也不會回來的感受,隨著那朵突然出現的白玫瑰重新回到他的生命里。他似乎預見了未來可能會發生什麼,但預見,並不代表他已做好準備。

「我想過了。」樓梯間的門口傳來他熟悉的聲音,「我不會過問你的過去,但你也知道你沒法阻止我。」

司南轉頭看著站在門邊的傅沉川,半晌,什麼都沒說,轉身朝樓下走去。

「司教授,我的心理療程還沒結束呢!」那個賤嗖嗖的語調恢復如常地在背後響起,司南沒有回頭,嘴角卻下意識地向上揚起。

又何止是他拿他沒辦法,他也一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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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mmm。。。大概漏洞很多。求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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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官他太流氓[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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