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06

「你很生氣,於是你當面戳穿了她跟顧旻源的事情,然後如你所言,摔門離開。」司南頓了頓,身體前傾,「或許,你只是暫時想要製造離開的假象。以你對孟凡蕊家的熟悉程度,你當然知道哪裡能夠避開眾人的目光,包括監控。又或者,那不是你發現的,而是跟孟凡蕊偷情的顧旻源發現的,你只是曾跟蹤過他。你跟蹤他來到你女朋友的家裡,眼看著他們擁在一起,比你還要親密。」

曹征明雙手緊緊握在一起,情緒彷彿已經到達臨界點。他在不斷地壓制自己,甚至不惜以指尖摳住掌心的方式,用疼痛讓自己清醒。

「但你沒有想到的是,那天在你離開后不久。孟凡蕊打電話叫來了她。孟凡蕊知道一定是她向你泄了密,她覺得她向你告密的行為,是對自己的背叛,畢竟她曾經待她不薄。孟凡蕊先像平常一樣為她和自己倒了水,然後看似耐心地詢問,終於她試探出了真相。於是,她像罵豬狗一樣地辱罵她。就如同,你曾經撞見過得那樣。」

司南再度直視著他的眼睛:「你見過的,對吧,她所有惡劣的言辭,與她美麗的外表完全不符的惡毒,你全都見過,對不對。」

「孟凡蕊並沒有單單隻是罵她,到了後來,她將你和她捆綁在一起進行辱罵。她說你們兩個才是真正的狗男女,她用盡所有骯髒的辭彙來形容你和她的關係。如果她能夠忍受孟凡蕊對自己的羞辱,那麼唯獨對你,她忍不下來,因為你就好像當年她的哥哥一樣,用自己辛苦賺來的錢,養了一隻白眼狼。如今還被白眼狼羞辱,她忍不了!於是她動了手。」

「她用的是什麼,她來做美甲只會攜帶一隻工具箱,裡面是沒有能夠致死的兇器的。」司南看著曹征明,曹征明的目光此時正望向右前方,眼神迷離。司南回想起案發現場的布置,提起嘴角,「那盤水果,那盤還沒來得及削皮的水果。是水果刀!」

曹征明的眼底閃過一剎那的慌亂。

「她當時怕極了,小地方來的姑娘,在城市裡打工一向習慣了低眉順目。哥哥的死亡更是讓她覺得無依無靠,在衝動之下犯下這樣的罪行,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她慌了,然後她想到了你!」

「而你,此時此刻正在悄悄返回的路上。」

「我沒有,我已經跟小蕊吵了架,怎麼會再回去。」曹征明奮起辯駁,卻在撞見司南的眼神時,雙手控制不住的抖動起來,「我沒有,我,我沒有殺人。」

傅沉川看著司南,那雙眼睛里此時此刻明明帶著笑,卻猶如來自深淵,充滿了不知從何而來的兇狠與惡意。那是比冷血殺手還要寒冷的眼神,恍若修羅。

「對,你沒有殺人。等你懷著想要報復的心情往回趕的時候,你接到了她的電話。她替你做了。」

「你規避了所有人和監控的視線,回到孟凡蕊的家中,你告訴她,即便她沒有這麼做,此時此刻孟凡蕊也會死,她做的事情是對的,正是你想做的,貪婪的背叛者就應該是這樣的下場。於是,你幫她處理了屍體。」

「這就是孟凡蕊死亡的真相。」司南說完,重新靠回椅背,語氣似乎也變得更加隨意,好像在探討一道邏輯題,「但我想不通的是,你們砍斷孟凡蕊左手的原因,總不會單純是因為她的過度消費,應該被『剁手』吧。」

「但如果結合了第二名死者唐予,恐怕也只有『剁手』這個理由能夠成立。唐予,是你挑選的吧。」司南喝了一口杯中的水,表情一滯,眼中的冷意瞬間不見,轉而眼神濕漉漉的如同小鹿一般轉頭,求助地望向傅沉川,傅沉川愣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md,水涼了,這是要熱水。他強行把自己抽離剛才司南營造的地獄感,忍住扶額的衝動,舉起杯子朝監控室那邊舉了舉,沒多會,侯銳端著一杯熱水走進來。

司南叫住侯銳:「再幫曹先生來一杯冰水吧,他好像很熱。」

侯銳看了一眼一臉淡定的司教授,又看了看一頭大汗的曹征明,頓時想要撒腿就跑,這個司教授到底是什麼魔獸變得,怎麼把人給嚇這樣了。

司南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熱水,看著對面曹征明揣著一顆如墮冰窖的心喝下一口冰水,臉上浮現出滿意的笑容。

「唐予那天在銀行里跟櫃員吵了一架,大概是為了信用卡分期還款的事情,這似乎不是第一次。所以你記得她,你將她叫進了自己的辦公室。我想想,你使用什麼理由將她約到東郊去的呢?」

「哦,對了,當然是她最在意的信用卡還款,你告訴她你是銀行的經理,有其他的途徑能夠幫她減輕還款壓力,需要她幫你做一件事。唐予最後一次跟她哥哥通話時,因為幾度向哥哥要錢,而被哥哥責罵,因此一氣之下就相信了你。而這個消息,是她告訴你的,因為唐予竟然也是她美甲店的客戶。」

「然後還是老規矩,殺人的是她,處理屍體的是你。」

曹征明一杯冰水下肚,似乎還真的有些冷靜了下來,但他似乎不想再假裝無辜,反而一幅你能拿我怎麼辦的表情看著司南:「警官,凡事要講證據,你說的這些不過是你的推斷。如果你有證據,就抓我。」

「嗯,我的確沒有你的證據。但是你可能不知道,為了你,她又做了一件蠢事。」司南的話音一落,曹征明的臉上頓時現出剎那的慌亂。

「她殺了第三個在你們名單上的人,陸舟,大誠銀行信用卡欠款17萬,在Mail大廈的地下停車場。」司南頓了頓,「可是沒有你,她要怎麼處理屍體呢?畢竟你們曾經分工明確不是嗎?」

曹征鳴臉上的神色越發慌亂,重新調整了自己的坐姿,身體后傾,聲音更大:「警官,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什麼名單,什麼信用卡欠款,更何況我跟楊倩根本不熟,怎麼會幫她做這麼危險的事情。」

傅沉川的眼前一亮,果然看見旁邊的化身野獸的司教授再度身體前傾,保持侵略式的姿勢:「我從頭到尾,沒有說過兇手叫楊倩。你是怎麼知道的?」

曹征鳴臉色慘白:「我……我當然能猜到,我見過她去給小蕊做指甲,這也沒什麼奇怪的不是么!」

司南笑:「孟凡蕊有很多上門美甲師,你怎麼知道我說的是哪一個?」

曹征鳴下意識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我就見過這一個,理所應當就猜是她,這有什麼不對!」

司南靠進椅背:「嗯,沒什麼不對,如果她聽到你剛剛說跟她不熟的話,不知道會不會傷透了心。畢竟她為了你,可是連命都不要了。」

「她殺死第三名被害人的時候,很倉促,直接砍斷了他的左手。如果我沒有猜錯,你曾有過接觸過一些解剖方面的知識,因此想出了偽造成醫學人士進行肢解的干擾證據。而這次沒有你的指導,她無法用手術刀進行細緻的切割,而選擇了消防用的斧子。因為無力處理屍體,她只能就此逃走。」他頓了頓,「不過我想你應該能夠明白了,她這麼慌張原因,她並不傻,不然不會選擇這麼容易暴露滿是監控的地點。她知道這裡的監控將會拍下她的作案全過程,她留下了齊全的線索等待警方將她抓住,然後,洗清你的嫌疑。」

曹征明臉色慘白,掌心已經被指甲戳破,流出血來。

司南雙肘撐住桌子,十指相扣,定定地望向他:「她是傻的,為了你,她什麼都願意做。她已經失去了她的哥哥,不能再失去你了。而你,卻在這裡跟我說,你跟她不熟。」

「警方現在已經全城通緝她,她當然知道自己跑不掉,可既然她為了你連命都不要,你猜她會作何選擇?她在哪裡,只有你知道,你不說,那麼我們找到的,可能只是她的屍體了。當然,我是要找兇手,但我並不在乎她是死是活。如果你也不在乎,那麼……」

「她在東郊化工廠的地下室。」曹征明瘋了一般地大聲喊出來,「我認,我都認!你們快去阻止她。所有的一切我都坦白,對了,屍體,屍體是我藏的,在銀行的金庫里。一切都是我,都是我。求你們救救她!」

傅沉川和司南走出問訊室,辦公室內頓時傳來掌聲,陶昕一臉崇拜地衝到司南面前:「司教授,太帥了,你怎麼能這麼帥啊!」

司南臉色泛紅,趕忙擺手。一旁的傅機智閃身充當了保鏢:「走開,走開。讓我們司教授歇歇。」

侯銳不滿地扁了扁嘴:「用不用這麼護著,家養的啊!」

傅沉川作勢伸手要打,侯銳趕忙跑開。

「趕緊都給我幹活去,該抓人的抓人,該寫報告的寫報告!」傅沉川一聲令下,眾人作鳥獸散。

司南捏了捏鼻樑,重新把眼鏡戴上,略顯疲憊地靠進椅背里。半晌抬起頭望著大屏幕上的證據鏈,眸色漸漸深沉。腦海里閃過的,是那朵白玫瑰和那張卡片。

你是我丟失的左手。

那暗無天日的實驗區內,冰冷的鐵籠子,充滿血腥味的斗獸場,是的,他們都是野獸,他們需要在廝殺中尋找一線生機。他們不是人,他們是殺人的機器。他們的每一個零件都是被精雕細琢過的精品,經過那個人的打磨組裝,用鮮血澆築成惡意的靈魂,成為他完美的作品。而那個人……司南永遠記得他大步走進爆炸現場前的最後一句話:你們是我最完美的藝術品,你們將改寫所謂的正義,我將天使塑造成惡魔,你們讓惡魔成為天使。

他說:真正的實驗,現在才開始。

傅沉川端了熱水進門的時候,看見的正是他眉頭緊鎖盯著證據鏈的神情。他默默地看著他。司南剛剛的推理看似證據完美閉合,但中間有一些地方他卻完全忽略沒有提。

無論是選擇唐予的理由,還是一個怯懦的姑娘忽然殺了第三個受害人來洗清曹征明嫌疑的舉動,以及切斷的左手,顛倒的拋屍順序,還有最後停車場的那張字條:你是我丟失的左手。所有的一切,都沒有一個完美的解答。

案發現場跟拋屍現場的連線交點,最後案發現場的位置,以及「陸舟」這個名字。許許多多的疑點,司南都沒有再提,毫無疑問,他有事情瞞著他。

傅沉川整理了一下表情,端著熱水杯走到他身邊,塞到他的手裡:「喝了,然後我帶你去吃晚飯。」

司南回過神,唔了一聲,低下頭看著溫熱的水汽在杯壁上緩慢凝結:「唐予……」

「我知道。」傅沉川沒有讓他說下去,「楊倩選擇殺了陸舟,而不是拋出唐予做誘餌,足以說明……」唐予已經遇害。只是所有人都默契地選擇不去提,一門心思地先抓到兇手,彷彿是想以此給唐予一個交代。

司南喝了一口水,溫熱劃過喉嚨擴散到身體各處,他沒有說,早在唐予遇害的現場,他就知道,唐予生還的可能性無限趨近於零。因為兇手在唐予身上,無所求。又或者該說,真正藏在曹征明和楊倩背後的那個人,真正所求,就是唐予的死。

「陸舟,是誰?」

傅沉川的這一句,早在司南的預料。但他也早已決定不作回答。傅沉川卻並沒有打算放棄。

「最後案發的位置,四個現場的連線交點,陸舟的名字,與上一個案子相同的白玫瑰,你是我丟失的左手。」傅沉川看著他凝滯的表情,「告訴我,這些要怎麼解釋。」

「那個在曹征鳴和楊倩背後引導他們一步步進行犯罪,並將一切都指向你的人,是誰?」

「沒有什麼背後的人。」司南語氣平靜。

傅沉川看著他仍舊不為所動的神情頓時覺得很惱火:「你真當我不提,就什麼都不知道嗎?我在你眼裡是傻的么?原本孟凡蕊案是個意外,是誰引導他們進行了一連串的殺戮,並將每一個現場的布局都提前設定好。唐予或許根本不是曹征明的選擇,而是那個人的,就連拋屍順序都是安排好的,為的就是從一開始將唐一排除案件偵破,由我來接手,進而將你牽扯進來。這代表著他一定清楚地知道你最近的情況,你在幹什麼跟誰在一起。這個人激發了曹征明和楊倩心中的惡。並在最後教了楊倩用這樣的方法來救人,也是他把白玫瑰一次又一次地放在現場。那句話,就是給你的留言,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很危險!」

「夠了!」這是司南第一次在人前發這麼大的脾氣,他的胸口劇烈地起伏,昭示著情緒的強烈波動,他看著傅沉川,微微揚起下巴,眼中再度流露出凌烈的寒冷:「傅先生,傅警官,案子的兇手已經抓住了,我的顧問身份也到此結束,從現在開始,你不再是我的上級,沒有資格過問我的事,告辭。」

司南大步走出刑偵隊,留下傅沉川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緊緊握住拳頭。

※※※※※※※※※※※※※※※※※※※※

傅沉川:二鹿,你來來來!

二鹿:咋?

傅沉川:你就這麼對我是不是?

二鹿:啥?

傅沉川:你怎麼能讓我家教授撩了就走呢?說好的負責人呢?

二鹿:啊!

傅沉川:你就不打算給我個完美的解釋?

二鹿:不。

傅沉川:……擦,教授果然是你親生的。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警官他太流氓[破案]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科幻靈異 警官他太流氓[破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