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初遇

黃佳艾怒吼道：「你們放開我！我是村裡的工作人員，現在是法治社會，你們想幹什麼！」

「妹妹，你說啥我們聽不懂，我們只認得今天是山花節，今天出來山裡逛的女人，誰都是著急著嫁人，你在這裡給哥裝什麼呢。」男人一把捏住黃佳艾的手腕往山下扯，力道大得讓她骨頭生疼。

「也是哥不嫌棄你，你別不識好歹，乖乖跟我回家，今天把喜事辦了。明天我送你回家，把彩禮給你送到。你家哪的？」

那人看看黃佳艾的身後：「李家寨啊？李家寨是比我們寨子好些。放心，哥哥我不會虧待你，一頭牛如何？等你給哥哥生個娃，到時候你想回李家寨住，哥也會同意。」

拽著黃佳艾手臂的一個男人說道：「哥，一頭牛太多了，你家就牛值錢，你老爹咋能同意？」

「你閉嘴。先拉回家再說，趕緊把寨子里的人都通知咯。」

三個男人拉著黃佳艾就往山下走，應該是去小勺沖的路。

「你們放開我！都什麼年代了，我告你們強搶民女！」黃佳艾大喊著，聲音本就嘶啞，現在聲音里還因為害怕帶上輕微的哭聲：「你們放開我！救命啊！放開我！」

三個男人不由分說地拉著黃佳艾往山下走，那樣子就像小說里的悍匪搶女子去當壓寨夫人。

頓時恐懼感席捲黃佳艾全身，她雙腿發軟，耳朵只聽見嗡嗡聲響個不停，恐怖電影里的畫面在腦袋裡揮之不去，難以平靜的情緒化為涌動的熱氣沖向心臟，促使著心臟似要破膛而出。

黃佳艾根本就沒辦法思考，只能憑著身體本能的進行反抗。

黃佳艾本來就又瘦又矮，現在一個人拉著她的手腕，另外兩個人架著她往前拉，就像是一個被銜住的木偶。

對她來說已經竭盡全力的反抗和掙扎，在三個男人眼裡實在是算不得什麼，甚至還有些欲抗還迎的意思。

從沒有經歷過這種危險的黃佳艾嚇的幾乎昏厥過去，她拚命地給自己心理暗示，黃佳艾想辦法，別慌，想辦法，要是能遇到李家寨的人就有救了。

黃佳艾緊緊咬著嘴唇，疼痛讓她努力保持著清醒，直到嘴裡已經開始出現一絲淡淡的血腥味才鬆開。

「大哥們，我是新來田坡村上班的工作人員，對於你們的風土人情沒有了解清楚是我的不對，但是懇請你們放了我。村長要是知道，你們會受到懲罰的。」

三人停下腳步看看黃佳艾，似乎在思考她說話的真實性，

「我不騙你們，我的包里有村裡的工作檔案，你們不信可以翻開看，我只是要去小勺沖做個問卷調查。」

「李家村村委的？」

黃佳艾用力點點頭，心裡燃起一絲希望：「大哥們，求你們放了我。」

三個男人並沒有像黃佳艾心裡預想的放了她，而是原本疑惑的臉上比剛才還高興：「那就更好了，以後還要你罩著點，哈哈哈。」

黃佳艾還沒有反應過來這話是什麼意思，又被拉著繼續往前走。

「救命啊！救命！有人嗎？」黃佳艾的希望像是一顆漸漸被雲層遮住的星星，隨著距離山腳越來越近，光芒愈來愈暗。「求求你們放了我！有沒有人啊！你們放了我！滾開！」

黃佳艾的聲音從鎮靜的求救聲，變成撕心裂肺的哭喊，又從哭喊變成絕望的嗚咽。

男子手裡拿著背面漏出三個喇叭的山寨機，手機里播放著歡樂的歌曲，三人邁著歡天喜地的步伐行走在小道上。

山間只有黃佳艾的哭喊聲與之格格不入，但並未有人在意。

突然……

前面有一個佝僂的背影走近，黃佳艾重新看到希望，可是拽著自己的男人沒有絲毫的懼怕。

黃佳艾用力眨眨眼，看清楚走來的身影是一個背著背簍的老爺爺，老爺爺手裡還拿著一把鐮刀。

真的有人，儘管他是一個老頭，但是他完全可以去村裡找人。

黃佳艾不顧一切地扯著嗓子哭喊道：「老大爺救救我！求您救救我！我不是他們的媳婦！我是村裡來的大學生！救救我！」

大爺聽到了黃佳艾的哭喊，抬頭朝著她的方向看過去。

「救我！我不是他們的媳婦兒！我是村裡的工作人員，我是田坡村村委的，新來的大學生！救救我！求您救救我！救我~救我~」黃佳艾想要努力吐清楚每個字，可她實在是做不到，沙啞的嗓子混著哭喊，根本聽不清她到底說了什麼。

又或者，哪怕她說清楚也沒什麼用。

迎面走來的大爺是黃佳艾所有的希望，素未謀面的老人他會幫她嗎？求求神明，一定要幫她啊！

黃佳艾一邊喊一邊在祈禱，就連研究生錄取名單出來那天，她都沒有過這麼虔誠的祈禱。

可是……

拉著他的男人竟然跟那個老大爺打招呼了，老大爺看著黃佳艾絕望地從他身邊走過，還朝著他們雙手合十說了句什麼，聽起來像是某種祝福語。

就這麼擦身而過，希望終究破滅。

黃佳艾感覺到快進小勺沖那個寨子了。她忽然明白了什麼，田坡村的廣播傳不到小勺沖，李家寨的村民都知道她是村裡的大學生，但小勺沖的村民並不知道。

怎麼辦？到底怎麼辦？

太陽落山，黃佳艾感覺到陣陣寒意，她已經哭不出來了，滿腦子都是當初她不顧眾人反對，執意要來田坡村的畫面。

後悔嗎？也許吧。

「放開我！」黃佳艾歇斯底里的喊出一聲：「我自己走。」

三人已經習慣了一路哭喊不止的黃佳艾，現在她忽然靜下來，倒是讓他們有些詫異。

「妹妹，我們這邊姑娘都要哭嫁的，你不哭不吉利。」男子說道。

「不是快到了嗎？我自己走就是，能跟你走還要教我做事？」黃佳艾惡狠狠地瞪向男子：「你們三個男人，還怕我跑了？」

三人面面相覷，他們還是怕好不容易搶回的媳婦半路逃跑。

山裡傳來一聲巨響，聲音像是雷聲，又像是爆炸，接著地猛烈地搖晃起來。

「地震！」黃佳艾本能地抱頭蹲在地上。

「哈哈哈哈，你個小妹妹有趣得很。」男人並不害怕這種聲響，反而還笑黃佳艾的動作。

黃佳艾放下手站起身，疑惑地看著三人。

「那邊是礦山。」男人說著：「跟你說你也不懂。走走走，趕緊走，回村把我兩個的好事辦咯。」

黃佳仔細聽著，好像還有什麼大型機器的聲音，當地的村民沒有知識文化，要是有機械肯定附近會有外地人。

黃佳艾看清楚路，成敗在此一舉。

「那是什麼？」黃佳艾指著男人身後驚訝地說道。

三人一起轉身……

黃佳艾猛然一腳朝著中間男人的膝蓋彎處踢去，男人沒想到看起來柔弱的女人還沒有放棄逃跑，被一腳踢了跪倒在地上。

另外兩人趕緊去拉倒地的男人，黃佳艾確定自己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氣，頭也不回地就往山上跑。

黃佳艾沒覺得自己能跑得過把山路當平地走的男人，可總是要搏一搏。

「我媳婦兒！追啊！」

三個男人反應過來，朝著黃佳艾追去。

黃佳艾從小就沒有走過山路，之前走路的時候還得看看會不會有蟲，落腳處有沒有刺藤，現在卻是顧不上雜草叢深，更管不上蟲林鳥獸，只曉得不要命地往前跑不回頭就對。

「小姑娘跑得快。」

「少廢話，那是我媳婦兒。」

黃佳艾跑得快，男人跑得更快。

「救命啊！救命！」黃佳艾一邊跑一喊，「救救我！」

黃佳艾嘴裡一直重複著這幾個字，她的腦袋裡此刻也只想得到這些字眼。

背後的聲音離自己越來越近，黃佳艾越來越害怕，再說現在她跑的方向是上山，更是耗費體力，她極盡全力但腳步還是慢下來。

追她的男人喊了一聲「站住」，隨即朝著她伸出了手。

「啊。」

千鈞一髮之際，黃佳艾只覺得自己前面突然出現一面藍牆，她由於跑得太快來不及停下，整個人撞向那面牆……

呃，人牆。

一雙手扶住黃佳艾的肩膀，強硬著讓她靜下心來。她抬起頭一看，一個身著藍色工裝的男人疑惑地看著自己，衣裳的胸口處印著四個字『盛達錫業』。

男人看到一臉淚水的黃佳艾，抬起手遞給她一包紙：「你這是？」

「有人追……追我，山花節……」黃佳艾整個人虛脫地掛在男人臂彎里，她感覺不到自己的腳踩在地上，只能用手吊著男子的手臂，不讓自己滑倒下去。

男人皺著眉頭，反而把手伸出去一些，面對這個投懷送抱的女子保持著該有的距離。

黃佳艾感覺到男人的疏離，頓時有些尷尬。她不想靠著這個男人，可眼下這個男人看起來是外地的，也是唯一能夠救自己的人，再有一個簡單的理由，就是她真的腳抖站不住。

「你哪來的？放開我媳婦兒。」三個男人朝著男子說道。

男子低頭看看黃佳艾。

黃佳艾連忙搖頭：「不……不，我是城裡來的大學生。我……我是田坡村的村官，我有事情來田坡村，嗝……」她說的太急，被口水嗆到打了一個嗝。

男子怒道：「我讓你放開我媳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