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過二日，周二郎來了一趟，與佟大強說了他了解的情況。

這位鄭郎君確實有些能耐，做南北貨的生意，貨源是一隻商隊，有陸路的也有漕運，因此貨物十分齊全，要不是資金不足，背景還不夠強，這樣的鋪子進了大集市才是最得當的。

說是與商隊的少東家稱兄道弟的，再打聽來說，定了親的女郎也是這少東家的親戚，算起來這條貨源是及穩定的了。

不過鄭郎君的鋪子經營的也很不錯了，為人也算誠信，至少還沒有聽人提起過他鋪子的貨不好的消息。另一間原來的餛飩鋪子經營不善也是沒錯，沒有虛言或是隱瞞。

周二郎道：「此子可與之共謀。」

又建議佟大強在商言商，還是應當立下契約字據，約定分工和盈利分成，他和岳郎君都可以做見證人，當然，鄭郎君也可以尋人做見證。

佟大強應下，此前也有提到這個，鄭郎君也說要找個德高的令人信服的人做見證才好。

聊了一會子，佟大強拿出一張圖紙，給周二郎看：「二郎見多識廣，幫我看看這鋪子這樣做，成不成。」

周二郎拿過來細看，發現是登元坊那間鋪子的示意圖，上下樓層都分開明晰，從上往下鳥瞰的視野，標註清楚門窗桌椅的位置。還有在側面寫明哪一部分需要什麼材料。

他根據圖紙所示，在腦海中想象鋪子的模樣，果真與常見的完全不同。

「窗子都要做這樣的？這是什麼窗，若能這樣大開，確實是很方便的。」

佟大強在旁邊就著最近的窗子比劃：「就是用按門的法子，也給窗子按上軸，然後成為兩開或是單開的窗，窗棱裡頭鑲嵌玻璃，這樣鋪子里就很明亮了。」

「這裡、這裡，這些地方按玻璃燈罩，二郎家也用了玻璃，知道這玻璃透光好，還擋風，用玻璃做的燈罩，也是極其明亮的，我曾在那家鋪子買過二個，十分好用，如今阿梁阿康讀書都是用這個照明。」

周二郎點點頭：「確實明亮，也好看，與別家鋪子可是大大的不同。」

佟大強又指著地面道：「本打算也用席子鋪地就是，可你看這席子，才多久已經蹭破了，倒不如乾脆鋪一層青磚，再鋪一層漆清漆的木板，反倒是清爽，還容易打掃。」

佟大強一一解說其中的設計，這些都是來自他們一家人一起商議出來的結果，結合了老少幼三代人的認同。

周二郎連連點頭，拿著圖紙細細又看了一會子，欲言又止。

「二郎有話儘管說。」

周二郎道：「那我便直言了，這樣的鋪子做出來確實好，也獨特，但是，造價上面，恐怕不少吧」

經營一家食鋪子罷了，需要花費這樣多的錢在這塊上面嗎？

裡面還設置了卡座，挨著牆邊用半固定的屏風隔開，讓每一桌客人相對獨立，保留一定的隱私，但是這裡的每一個獨特的設計，都意味著要花費更多的銀錢，即便佟大強不介意花費這些錢，那他的合作夥伴呢？鄭郎君與他合作，看重的是能賺錢。

佟幼薇還與她阿耶吐槽，說鄭郎君從未吃過她家的菜，只那日已經談妥之後才吃過，甚至不知道她家是按照每日採購的食材決定當日的菜，竟然也敢出來與他們合作。

周二郎倒覺得這個沒什麼，因為細算起來，鄭郎君也只是出了個鋪子和幾個跑堂的罷了，這些東西並不會因為生意做不好而貶值，鋪子不是給他家做生意，也是租給別家賺幾個小錢，且位置並不很好，行情並不好。

佟大強明白好友的憂慮，但並不很放在心上，只勾唇笑道：「無妨，只是我們一家的想法罷了，明日拿去與鄭郎君看，若是他也覺得可以，那就儘可能節省的方式儘可能做出最好的效果，其餘的更多還是得看手藝呢。」

若是覺得不成，也無妨，拿出裡面可以被接受的，能怎麼做就怎麼做，不過這樣的鋪子佟大強也是有些嚮往的，若是將來有一日自家能辦起更大的鋪子甚至是酒樓的時候，到時候一定要這樣做！

「主要還是考慮到門臉朝向的問題，要吸引客人，在他們還沒有品嘗到菜色之前，就得有些讓人眼前一亮的東西，好叫他們有想要進來看看的想法，故而某並不覺得沒有必要。」

周二郎點點頭，佟大強的鋪子能越做越好自然有一定的道理。

聊完了正事，看時候還早，佟大強便請周二郎一塊兒去找岳郎君，三人出來找了一家酒肆，淺酌了幾杯薄酒，就散了各自回家忙。

第二日又和佟幼薇一塊兒去找鄭郎君聊裝潢的事兒，鄭郎君看了也是有些猶豫，不過年輕郎君的幹勁兒就是特別足，略想想成果便覺得試試也無妨，左右鋪子放著也是放著，並不生錢。

而且他還有門路，找了商隊的好友，問來了些外頭來的好物，價格比城裡採買還要便宜些，再請佟大強修房子的老熟人工匠來做，鋪子很快就開始裝修，為了保持一定的神秘感，佟幼薇還建議他們在外頭扎個簡單的竹籬笆擋一擋，也算是造勢，引發一波輿論了。

時隔不久，佟幼薇又一次去到了玻璃鋪子，還是那個店家娘子，依然如初見時那樣明麗。

見他們父女來，便笑吟吟道：「得見兩位，便知定是有好事臨門啦。」

伸手招了招，佟幼薇親親熱熱地靠過去，她從櫃檯上端了一碟蜜餞下來給佟幼薇叫她吃著玩，問佟大強今日來需要些什麼。

佟幼薇脆生生道：「店家阿姊，我們要開新鋪子了，準備要裝上玻璃，阿耶手裡是尺寸，請阿姊給配齊啦，過幾日我們再過來取。」

店家娘子撫掌大喜道：「恭喜郎君生意興隆！」

佟大強叉手還禮道：「謝店家賀，店家生意也一如既往的好。」

店家娘子笑而不語，這樣獨家獨門的生意，若不是背靠大樹，哪有那麼容易護的住？

如今除了幾個大城，就是嘉陽的鋪子生意最好，前一陣得了主家的賞，店家娘子如今想起來還是一臉笑意。

佟幼薇給寫好了的單子，店家娘子收了，再收一筆定金，立下字據便成了，過幾日貨配齊了，再過來取，付了尾款就行了。

佟幼薇邀請店家娘子新店開張的時候過來熱鬧熱鬧，店家娘子果然沒有拒絕，也說到時候一定要去品嘗品嘗。

下午沒什麼客人，佟大強父女也不急著回去，店家娘子便與他們介紹一些新貨。

她端出來一個薄木匣子，匣子做工粗糙，似乎裡面的東西並不很值錢的樣子，打開盒子，裡頭卻是一套八個的玻璃杯子，「這是新出的玻璃器皿之一，最簡單的一套，杯壁並不薄，通透度也很好，」她拿出一個給佟大強看，又拿一個給佟幼薇把玩。

佟大強擦了擦手，小心翼翼地接過來細細看，還對著外頭的光看。

佟幼薇單手拿過來，掂了掂，很隨意的樣子。

「用來倒茶倒酒都很好，」說著店家娘子捂嘴輕笑：「只是不好用來盛濁酒，這杯子通透，反倒顯得酒太差。」

佟幼薇讚許地點點頭，「裝盛有顏色的倒也不差，譬如西域的葡萄酒，一定很好看。」

店家娘子眼前一亮，忙叫活計去取來一壺葡萄酒，另有一套帶著些許紋路更加精緻的杯子來，淺淺倒了半杯酒，光下搖曳的紫紅色葡萄酒泛著淳淳的果香混雜著酒香，讓人一看，彷彿拿在手裡的並不是裝著酒的杯子，而是一塊兒紫紅色的美玉。

「阿薇真是太棒了，你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我說怎麼別的大城這杯子賣的並不差，怎麼到我這兒就不行了。」

店家娘子言說，自這批杯盞送來她就愁，這杯子高低價位都有，可高價的富貴人家不愛要，他們更喜歡用玉盞，文雅，低價的平民百姓不愛買，他們用碗，這不就抓瞎了嗎，一時無頭緒，今日才拿出來試試看他們開鋪子的許是想拿些來充場面。

她原就不愛喝酒，總覺得喝酒誤事，當初就是她阿耶酗酒又賭，才將她賣了去，幸而那會兒年級小，沒長開才叫人賣去做婢子，也才有機會能有今天。故而從未想過用別的酒試試，只是光想著濁酒入杯，定是不堪入目。

而且她也不準備要高價，除去成本，賺一點運輸費就行，總得先把場子打開吧，要不然她這嘉陽分鋪的臉面砸這杯子上可怎麼辦？

佟幼薇的話，給她了啟發，店裡也有些西域來的，本朝酒家自釀的果酒，果酒顏色比日常糧食釀的酒好看的多，只要傳出搭配玻璃更好欣賞之類的話，總能叫這玻璃杯賣些出去。

店家娘子一高興，就要送他們一套杯子試用，佟幼薇問可有那種小且僅有拇指高的小杯子，若有，是什麼價位，若是並不貴，可有每桌配一套用來沏茶。

都是老熟人了，店家娘子果真尋了一套出來，還有配套的圓肚子茶壺，佟大強看了也說好，只是擔心容易破碎，怕客人粗手粗腳。

佟幼薇想起第一回來這集市的時候買的氈子，每張桌子鋪一張，中間留出走路的道兒，也不怕杯子掉地上了。

不過這些都不急，先把鋪子裝修好了再說，只是有這麼個意向，又要加這塊兒的花銷，總得和合作夥伴通個氣再定。

為此，佟大強還是接受了一套，準備拿回去給鄭郎君看。

※※※※※※※※※※※※※※※※※※※※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卧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昨日得知去年六月邊境衝突，今天看到了視頻，五位英雄，四位已成為烈士，年輕燦爛的生命永遠留在冰雪的邊疆，便覺得喉頭哽住，眼淚不受控。他們守衛的是國家，守護的是我們！只願祖國更加強大，願如有來世，請讓我們來守護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