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第二日，鄭家的牛果然在佟大強的地里耕田，是頭健壯的黃牛，比起還需要愛惜畜里的小牛來說，效率高了不止一點半點。

佟大強午間歸家吃午飯時邀請鄭家遣來的僕從，僕從拒絕了，領著牛還回鄭家去。

佟大強回來說，昨夜特地去了村正家，便是為了此事，與村正談了好久，終於定下比村裡平常租牛的價格低三成。

佟大強沒法子，只能應下了。

晚間回來，趁著天色還早，打了水粗粗沖洗了一遍，換了身趕緊八成新的衣裳，領著同樣梳洗修整過的兒女，往村正家去。

僅是家宴，且沒有大張旗鼓的一家子都在，只村正並二郎夫妻和最小的五郎君陪同，在中堂席地而坐，各人一個小几分食。

席間氣氛很好，村正與佟大強說些莊稼田地的事兒，二郎和五郎與佟三郎說話喝酒，二郎的妻子宋娘子照看佟幼薇。

見佟幼薇年紀雖小，用餐一舉一動很是有條理，周身小几並自己的衣物，一頓飯下來半點沒有臟污，宋娘子雖然嘴上沒說，心裡卻嘖嘖稱奇，難怪小小年紀就有下水救人的勇氣和智慧。

入席前，也去探望了小郎君阿安一番，阿安還在床上養著，不許下來見風，看到佟幼薇和三郎倒也還記得，對佟三郎有些畏懼，大概是因為他人高馬大的，對佟幼薇卻是冒著星星眼。

也見過了村正的家人，同時順便參觀了大半村正的宅子，果然大氣，雖然沒有什麼雕樑畫棟，畢竟還是個平民百姓尋常富戶。但是比起自家來說，卻是差距甚大。

回家的路上，佟幼薇就與她阿耶阿兄說，目標就是要蓋一棟村正那樣的宅子，正好自家宅子附近都是空的，方便的很，唯獨沒有錢罷了。

單靠種田，依照時下的產量，想要短時間內多賺些錢還是不太容易的，產量的提高確實能讓他們多賺些錢，只是這不是一蹴而就的。

關係到施肥，供水，以及良種，栽培方式倒暫沒有什麼可改進的。

想到施肥，許久未更新的的腦海彈屏有了變化。

出現的是幾篇關於制肥的法子，佟幼薇正在專心走路，只大略的看了看。

其中提到兩種制肥的方式比較具有可行性，一是火糞，也就是燒糞；二是漚肥，相對來說第一種比較容易操作，且對於她一個六歲小童提出來的『試驗』，這個比較容易得到同意。

因為近日耕作完成，就要開始插秧了，待到五月份便要搶收小麥了，家裡除了水田，剩下的旱地皆是種植小麥，從去年的九月十月開始播種，今年的五六月可以收割。

佟幼薇去年便開始觀察了，本朝小麥的產量實際比水稻還要高一些，肥沃的土地適宜氣候條件，最高可達到四百斤以上，而水稻可以達到三百多斤。

因此在供水不便的田地，家裡便種著小麥，村裡有大磨坊，可以牽著自家的力畜去拉磨磨麵粉，所以譬如林大娘這樣的大娘子們，也是會做索餅胡餅之類的吃食，只是費工夫，不如吃米飯來的快，每年留下一些小麥自己食用，其他都賣了換錢。

再加上如今家家戶戶基本都有自家的茅廁，茅廁底下是個夯的結實的大木桶，或是破口的水缸，上面鋪上幾塊板子，中間留一條巴掌寬的縫兒，桶里或者是缸里積攢的糞水是最基礎的肥料。

佟幼薇想要打糞水的主意可沒有那麼容易，一年的產出能不能多一些，就靠這些糞水了，耶娘輕易不會同意的。

她便打算先從燒糞肥開始，經過今年的試驗，至少沒有問題，阿耶或許會願意聽一聽別的法子，還有家裡養的這些飛禽，雞鴨糞腐熟的法子也是有的，只是需要更多時間些。

供水不說了，大一些的水利設施，沒有公家組織是做不成的，工程量太大，非一家一戶可行，她也不願阿耶太過辛苦，畢竟目標是給耶娘過好日子，可不是讓他們更加辛勞的。

良種就不必說了，水稻如今能有今天的產量已經是經過數代的馴化，除非袁老大穿越，要不然還是別指望所謂雜交高產了。

心裡想著事兒，便有些不夠專心，踩到石子，膈到腳底，差點崴了腳。

佟大強喝了酒卻不見醉，單手抄起佟幼薇，放在三郎背上：「走好了，別顛著你妹妹。」

三郎嘟囔了一聲，佟幼薇沒有聽清是說的什麼。

「阿耶阿耶，我有話要與你說。」

佟大強看過來：「阿薇儘管說。」

她瞅了一眼嘴裡哼著不知名曲子的阿兄，皺了皺鼻子：「阿耶，等會兒咱們偷偷說，不叫阿兄知道。」

「為何？」

「為何？」

佟大強與三郎同時發問，一個是好奇，一個是不忿。

「阿妹，你講講道理，我這還背著你呢，就這麼埋汰我。」

「沒有沒有，阿兄最好了了，這是我和阿耶的秘密，沒有商討完不能告訴你的。」

三郎戚了一聲，到底沒有追問。

到家的時候，婆媳二人正在廳堂做針線，阿梁小郎閉著眼睛坐在桌前搖頭晃腦嘴裡念念有詞。

佟幼薇一個骨碌從三郎背上溜下來，拉著她阿耶躲在庭院偏僻處。

「阿耶，先前你答應過我的話，可還算數？」

佟大強有些迷糊，抓了抓臉問：「什麼話？」

「就是，就是往後我有什麼想法可與你說，你會幫我的。」

佟大強笑起來，蹲下來看著他家的小娘子，好聲好氣的問：「那你先在有什麼想法啦？」

「阿耶，我要造肥！」

「什麼？」

「我要造肥，給咱們的稻子麥子菜施肥的肥？」

「嗨，茅廁里造出來的不是多的是，這個不必你操心，一個小娘子怎麼操心起這個事來了。」

他還以為佟幼薇要做什麼與茅廁相關的，想要提前阻止她這個危險的想法，倒不是為了保住自家的糞肥，卻是不想這事兒傳出去以後，將來村人拿這個取笑她，說她是個臭娘子什麼的。

佟幼薇不知阿耶為她考慮良多，還在努力斟酌語言，勢必要叫他阿耶好奇起來，才好叫他幫忙。

「用不上那個，簡單的很，只是我人小無力，得阿耶或是阿兄幫忙才行。」

「需要我們幫怎麼做？先說說看。」

「只一些樹枝子，牛棚換出來的稻草，家裡吃剩的骨頭之類的不值錢的廢棄物，也不費多少時間，快的很，咱們不是有塊地要收拾出來種些蔬果，就那裡給我試一試就好。」

佟大強想想，似乎並不是什麼很麻煩很奇怪的事，順著乖女兒一次倒也沒什麼，畢竟也是他前些日子才說的話，若是不好好安撫這個小娘子，說不得她就自己搗騰去了。

「行，待阿耶收拾了這水田，再與你去做。」

佟幼薇見佟大強應了還準備親自做，便高興的直蹦躂，嘴裡嚷嚷阿耶最好，聽得屋裡幾個人心裡酸酸的，直說白待她好了。

佟幼薇管不得這些，若不是暫無什麼生財之道，她恨不得一夜暴富，大宅子蓋起來，大鋪子買過來，過上像村正一樣的好日子。

再忙的春日，小童們也是『表面忙』的，整日東跑跑西跑跑，只做些跑腿的活計，好讓在家做雜活的娘子們能略鬆口氣。

大些的孩子，過了十歲便算半個成人了，多半也是要下田的。

但是齊家的小郎就不必，他家頗有些家資，今年也在村中私塾讀書，夫子說他很有些天賦，喜的齊大郎更是寧願再花錢買人來幹活也不叫他多為家裡操心半點。

不過，齊小郎也不是沒有煩心事，一心只讀書的。

近日他阿娘又有些不適，自從生了早夭的小弟之後，阿娘心神俱傷，身子又差了許多，看病抓藥花了不少錢，後頭住著的阿婆嘴裡不免念叨了幾回，阿娘又有些神傷。

他嘆了口氣，雖然不明白為什麼阿娘這麼多能讓她傷心的事，卻看不到或想不起那些一家人一起的美好的記憶，齊小郎只想好好讀書，回去說給阿娘聽，她一定會露出笑顏的。

回了家，聽到齊大郎正在和他阿婆說話。

「本想再買個健仆回來勞作，可惜去看了兩回，竟也沒有什麼合適的，這二年年景好，又免了賦稅，少有庄稼人家自賣的。其他那些從高門大宅子出來的，實在不合適，手上的繭子還不如我多，買來做什麼？」

他阿婆道：「那怎麼辦？家裡只一個僕從已經拉了牛去耕地，咱們家田地不少，不早些開始插秧恐怕會遲了。」

「我去村裡打聽打聽，有沒有忙完了閑下來的，正好雇了來幹活兒，給些錢，再一頓中飯也很夠了。」

「怕是都不得閑。」

齊小郎進來，道：「阿婆阿耶，我有個想法，不若以牛作為交換，讓咱們家的牛去幫忙沒有牛的人家耕地，再請他們來幫忙，這樣兩不耽誤，不正好嗎？」

齊大郎以為兒子只知道讀書，『兩耳不聞窗外事』，怕他沒什麼根據突發奇想的，「怎麼有這樣的想法？」

「想起前些日子，見過一些叔伯在村裡詢問誰家有牛租借的，聽同窗說了些，大概知道今年恰好趕到了一起，好幾家都沒能租借到牛，他們缺牛，咱們缺人，這不正合適？」

齊大郎想想也有些道理，可不可行，問了再說，只是家裡也只這一頭牛，也只能換一人來幫忙，不過要是能找個能幹的，也不會耽誤太多。

想到這裡，他就想起與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佟大強，他倒沒來問過，因為兩家的田地比鄰，一看便知他家的牛還在地里忙活，估計就沒有多餘來問。

若是二郎來幫忙，他再沒有更放心的了，二郎一把子力氣，做農事又細緻又妥帖，還快，兩家這些年也走得近，只是不好再提什麼叫換的事，本就打算耕完自家的地就要讓去他家幫忙的。

「明日我去你佟二叔家問問先。」

說到佟二叔，齊小郎忽然想起他家那個小圓臉整日笑嘻嘻的小娘子，很沒有小娘子的樣子，一定是佟二叔太寵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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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了，查了些資料，就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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