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祁昶收劍入鞘,轉向蕭明樓:「只有高鴻一人,其餘兩人應該還在房內,要一併解決嗎?」

他眉目冰冷,殺氣騰騰,顯然是從高鴻眼中看出了他直至死前都沒放下過對蕭明樓的邪念,胸口盤踞的怒火始終無法宣洩,他恨不得殺到隔壁房間,把張家那兩兄弟虛偽的假面給撕扯下來!

在看到高鴻那陰邪刻毒的眼神之後,祁昶只想把什麼誘敵入套的計劃全都丟在一邊,他只想痛痛快快地將這些表面光鮮內里腐壞到流膿的噁心玩意給殺個一乾二淨。

蕭明樓按住他的肩膀,打了個充滿倦意的呵欠:「只來一個高鴻正好,留著兩條小魚,才能把大魚釣上鉤,反正我們已經將他的底細和靠山摸得一清二楚了。」

飛鶴派,雷霆真人,玄脈期修為,荒古遺迹……這些加起來放在蕭明樓面前也不如睡一個好覺來得重要。

眼下他在祁昶複雜目光的注視中困得眼皮子直打架,蕭明樓緩緩把頭靠在祁昶的肩上:「感覺如何,鍊氣四層對你來說也不難對付吧?

「別看他被你的劍意剋制得死死的,好像很不堪一擊,但想想他對付那個牛角大王使出的手段,便知他並非徒有其表。只不過他雖是身經百戰,卻比不上你從無數生死一線的刺殺中拼殺領悟出來的劍意,你的劍又豈是那些花里胡哨的劍招可比的?

「所以,你在劍道上的天賦世所罕見,你該對自己有點信心才是!」

祁昶見他已經困得迷迷糊糊了還誇自己一通,直聽的哭笑不得。

他看上去哪裡不自信了?

祁昶無奈地側過身,將他半摟進自己懷裡,之前領教過此人站著也能睡著的「特技」,祁昶已經很有經驗了。心中怒火雖然未消,他卻還是以蕭明樓為先,輕輕拍了拍蕭明樓的臉頰:「要睡回房再睡。」

「困……」滿地的血腥狼藉被蕭明樓視作無物,他眼皮耷拉下來,呼吸也漸漸放緩,鼻音略重,帶著幾分軟糯的味道,「……你帶我回去。」

「那高鴻的屍體怎麼辦?」

「……趙三會收拾的。」

祁昶見他嘴巴翕張開合,反應越發遲鈍,不由心思一動,將蕭明樓橫抱而起,讓他的腦袋在自己的胸口靠得更舒服些。

並輕聲問:「你給我喂的糖豆到底是什麼,為何我在與高鴻對峙之時,有竅穴盡開,筋脈通透之感?」

不止如此,祁昶能夠感覺到,當他戰意越強烈,鬥法越激烈,劍意越充沛之時,他的竅穴如茅塞頓開,以旁人難以想象的速度瘋狂吸納附近的天地靈氣,不多時丹田內的靈氣便已全數轉化為真元!

祁昶連修真界的功法都沒看過一頁,卻無師自通了鍊氣境界,即便他連鍊氣要怎麼做都不知道,但也曉得這並非正常之事。

高鴻之所以在他手下連一招都走不過去,除了因為祁昶領悟了劍意之外,還因為他的修為早已在對戰的時間裡便節節拔高,已超過了高鴻的修為!

高鴻輸得絲毫不冤。

比劍他比不過祁昶,比境界他也遜人一籌!

祁昶直覺,他的竅穴之所以如此輕易便能打開,與蕭明樓事先給他喂的糖豆必定有關聯。

只是他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聽見蕭明樓回答,低頭看時,那人已經在他懷裡沉沉睡去,長翹的睫毛在他的眼下投出一片青影。看上去頗有幾分憔悴可憐,足見蕭明樓的確疲憊。

尋常人經過一場大戰,再怎麼也不會像蕭明樓這般說睡就能睡得著的,可蕭明樓還真的睡得酣甜,連自己是怎麼被祁昶抱上床的都不知道,渾然一副任人擺布的乖巧模樣。

祁昶大戰方歇,精神頭還很亢奮,渾身沸騰的熱血令他恨不得跑到山頂暢快地吼上兩嗓子,可此時夜深人靜的,為了避免張氏兄弟起疑,他唯有將衝動按捺下來,退而求其次,只想與人好好傾訴一下自己修為提升的過程是何等玄而又玄,驚險刺激。

只可惜,唯一能與他溝通的蕭明樓卻睡得不省人事,好夢正酣。

祁昶無奈一笑,把枕頭墊在蕭明樓的後腦下,又托著他的腰身,幫他脫掉染了血的外袍,為蕭明樓換上乾淨素亦,連鞋襪都幫他除了。

握著那瑩白纖瘦的腳踝的時,祁昶的眉頭狠狠一跳,他忙移開視線,將蕭明樓的腳塞進被子里,同時默念兩聲「非禮勿視」。

在幫蕭明樓換衣服蓋被子的當口,祁昶那股激越亢奮的衝動也被淡化了不少,似是被蕭明樓的睡意感染,他注視著蕭明樓那張恬靜秀美的臉,不知不覺也有了困意,便靠在床腳,也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翌日。

祁昶是在一陣癢意中醒過來的。

還沒睜開眼,他便感覺到臉上一陣輕癢,像是有一片棉絮飄在了臉上。祁昶動手撥了撥,卻沒能將那調皮的棉絮撥開。

他實在受不了,猛地睜開眼,就看見蕭明樓的臉放大了杵在自己的面前。

蕭明樓正嘴角噙笑,抓著自己的一綹頭髮,用發尾掃著他的臉玩。

見祁昶醒了過來,蕭明樓唇邊的笑意更深:「快起床,你還想賴多久,嗯?」

祁昶瞳孔微縮,這才意識到,他不知何時已經躺到了蕭明樓的床上去,正摟著蕭明樓的腰,所以他們才會離得這樣近!

意識到這點的祁昶差點沒把蕭明樓往外一推,但他飛快察覺到蕭明樓背後是空的,這一推他肯定要掉到床底下,便又將人攬了回來,還讓他更靠近了自己幾分。

蕭明樓在他懷裡發出悶笑。

「少東家,你就別與我開玩笑了。」祁昶無奈苦笑。

蕭明樓哈哈笑著鬆開了手,鴉青長發如潑墨般垂下,他坐起身,懶懶地伸了伸腰:「不逗你了,吃早膳去,昨夜一場鬥法消耗甚巨,肚子都快餓扁了。」

祁昶無言以對,昨夜蕭明樓好像從頭到尾就在邊上看著,就只負責把高鴻氣吐血吧?

不過祁昶倒也不在意,這功勞即便被搶了又如何,反正只有他們二人知道,只要蕭明樓高興就好。

他們二人穿戴整齊下樓時,樓下大堂內的人都已經來齊了。見到蕭明樓完好無損地出現在客棧里,一夜沒怎麼睡好的張氏兄弟眼睛都瞪出血絲來了,恨不得衝上去追問他高鴻現在何處。

然而蕭明樓演技精湛,言語滴水不漏,從容且自在,與張氏兄弟打招呼時瞧著與平時無異。而祁昶一向面癱,更不會將情緒擺在臉上,因此張氏兄弟什麼也沒看出來。

張氏兄弟認為,若是昨夜蕭明樓與高鴻打過照面,今天一早絕無可能對他們還能如此和顏悅色,彷彿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既然蕭明樓沒見過高鴻,那高鴻到底為何消失一夜未歸,音訊全無?張伯林與張仲橋對視一眼,都從互相的眼中看見了茫然不解。

不過在場人中,最苦逼的那個卻是趙三。

看這滿桌的餐點:香蔥毛血旺、甜咸豆腐腦、紅豆枸杞粥、紅米脆辣腸、桑葉糰子裹豆沙……全是紅彤彤,黏糊糊,跟血漿似的吃食。他昨夜剛收拾完一地殘屍,這些食物做得再精緻可口,他又怎麼會有胃口!

然而少東家點名要這些食物,趙三不但得吃,還得歡歡喜喜地吃,當真是有苦難言。

得罪誰也不能得罪少東家啊!

這滿桌子的菜,吃一口便是一下的心驚肉跳,將趙三折磨得不輕。偏偏坐在他旁邊的蘭兒十分喜歡那道紅米脆腸,嚼得嘎嘣脆,活像是在啃骨噬肉,磨牙聲差點沒把趙三嚇出心疾來!

都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們少東家可是連一天都等不得的。

趙三捂著嘴巴,將翻江倒海的胃液忍了下去,苦逼兮兮地拿眼偷看蕭明樓,見少東家沒有任何錶示,只好繼續舀起一勺毛血旺,和著眼淚往肚子吞。

「哎,你怎麼哭啦?」蘭兒發現趙三有異,驚訝地朝他看過來。

蕭明樓抬眼朝他們的方向瞥了瞥,輕描淡寫道:「許是太久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感動的。」

蘭兒同情地拍拍趙三的肩膀:「你也不容易啊!」說罷還熱情地替他裝了一碗白裡透紅,攪得爛爛的豆腐腦,「來,多吃點,不夠再盛,桌上還有那麼多好吃的呢!」

趙三:我謝謝你全家。

張仲橋再也忍不住,看向蕭明樓,問道:「蕭兄,你昨夜可曾見過高先生?」

「不曾啊。」蕭明樓不解地看了過來,既困惑又無辜,「高前輩難道出了什麼事么?對了,今天怎麼不見高前輩下來用膳?」

張仲橋有口難言,張伯林卻比他冷靜幾分,他盯著蕭明樓的臉認真地看了看,才緩緩道:「今日下樓之前,我發現最裡面的房間沒掛牌子,不知蕭公子昨夜是在哪個房間休息的?」

他眼神中帶著幾分試探與警覺,一眨不眨地看著蕭明樓,手心裡已悄然握住了一枚符篆。

蕭明樓像是並未察覺,他輕哼一聲,略瞪了趙三一眼,抱怨道:「我這客棧落在趙三手裡,不但生意慘淡,連屋子都年久失修。昨天才剛要睡下,就有一隻碩大的老鼠從天花板上掉了下來,可把我嚇得夠嗆,幸虧有阿丑在,一劍將那老鼠刺了個對穿……不過那房間的地板已被老鼠血污了,屋頂上的漏洞也沒補上,只能臨時換房間。」

蕭明樓每說一句,趙三的腦袋越發低垂一分,看起來十分的心虛,估計確有其事。

張氏兄弟也不懷疑他在說謊,畢竟高鴻可是鍊氣四層的前輩,若是他們真打起來,怎麼可能像碾死一隻老鼠那般容易,連半點動靜都傳不出來?

思及此,兩兄弟又交換了個眼神,看來是高鴻臨時有事,只能先在此等候高鴻歸來,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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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氏兄弟:你快回來,我一人承受不來~~

高鴻:別嚎了,就是我還活著都不會再來了,惹不起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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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節快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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