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十指連心,錐心刻骨的疼痛令高鴻暈眩片刻。

但他好歹修鍊到鍊氣四層,即便不能在中洲之地排得上號,想要在修真界的邊陲之城橫著走還是沒問題的。當即,高鴻用力咬破自己的舌尖,從劇痛中猛地掙扎出來,飛身掠向後方,本能地躲開了一記追到他身前的凜冽劍氣!

若是不避開這一劍,恐怕這回被劍斬落的就不是他的手指,而是他的腦袋了!

高鴻驚駭莫名,他伸手一摸,脖子上還泛著涼意與濕意,滿身的顫慄令他不自覺地顫抖起來,抬手看時,他瞳孔放大,竟看見了滿手的血!

即使已經避開祁昶那一劍,他的脖子還是受傷了!

高鴻又驚又怒,縱身閃避之後落在房間內里貴妃榻最遠的一個角落。直到此時,他才看得清楚,原來這房間里就只有一張榻,而彼時房內卻還藏了一個人。

是那個叫阿丑的護衛!

整個房間一片空曠,壓根不像是住人的房間,倒像是個演武場。祁昶單手執劍,只比袖劍略長几寸的鋒銳本就靈巧多變,極適合在這樣空蕩的房間內揮舞。

祁昶招式又偏大開大合,劍鋒過處,無數劍意攪動撕裂著空氣,沒有傢具的阻隔,劍意的運用愈發得心應手,劍光無所不至,所向披靡!

眨眼間,祁昶就在房間內布下了成千上萬的劍光,如同織就了一張無情劍網,一旦踏入這張殺氣森森的網格中,便會被劍氣斬得粉身碎骨!

高鴻這才明白過來,他中計了。

「你們……你們竟敢給我下套!」本以為自己是在幕後運籌帷幄的獵人,卻沒料到自己才是自投羅網的愚蠢獵物。如此巨大的反差,令高鴻怒目圓睜,面容陰暗扭曲,氣得鼻子都要歪了,「黃口小兒,憑你也想抓住我?做夢!」

他冷笑著,將方才咬破舌尖含起來的一口血噴在一張硃砂描紋的黃紙上。以鮮血為引,將符篆的力量激至十成,眨眼便有萬千華光從符紙處散開,與劍光交纏、磨礪,直至將劍光絞碎。

高鴻便趁此機會也拔丶出了自己的劍,足尖踏地,飛掠半空,另一手快速地在陰氣逼人的劍鋒抹下一層紫色毒光,那劍尖在他騰挪轉身的空隙里已經覷准了祁昶咽喉的要害!

他竟敢傷了自己的脖子,高鴻不但要剁了他的手,還要將他砍頭!因此,他的每一劍都凌厲兇狠至極,眼裡的惡毒快要滲出眸子來了。

然而高鴻還不待靠近祁昶,他便急促從空中墜落,伴隨著血花蓬蓬綻開,高鴻的喊叫聲也隨之而來:「啊啊啊——!!」

眨眼間,他就身中數十劍,更有無數細小的劍意還殘留在傷口上,不斷割裂著他的血肉!

只是短短一瞬,高鴻便成了個血人,渾身上下竟沒有一塊好肉。他那精心挑選的道袍也已成了一塊破布,被劍光絞成一縷一縷的,頭髮披散,全無形象地趴在地上,哪裡還有半分從前的高人風采?

高鴻感到萬分的屈辱,他正待爬起,眉心忽然被冰涼森冷的觸感抵住,他渾身僵直地抬眼,看見祁昶正用自己的劍意抵在他的眉心上,稍進一寸便會令他腦袋開花。

高鴻不敢動了,但心裡的恨意卻衝破天際,他恨得眼睛都在滴血,恨不能將眼前兩人生吞活剝!

他單知道那阿丑是個劍修,劍修向來不受修為拘束,可越級挑戰。可他卻沒料到一個沒入門的劍修也能憑劍意將鍊氣四層的自己斬落,劍修都他媽的不是人!

不過他還是忍了下來,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將一隻手悄然背在身後,趁祁昶不注意,解開了他適才設下的結界,以此地真氣動蕩之劇烈,張家兄弟肯定會察覺什麼,繼而前來救他的。

只是他等了半天,相隔不到三個房間的張氏兄弟卻遲遲沒有動靜。

高鴻如墜冰窟,心下拔涼。怎麼會,結界竟然沒有解開,這是哪裡出了岔子?!

「來都來了,別急著走呀。」蕭明樓見他臉色難看到了極點,笑著從祁昶身後轉出,閑庭信步地走到了他的面前,扶著祁昶高大的身軀為彎下腰,「高前輩,這麼晚了,你為何要來我的房間?」

高鴻冷冷地扯了扯嘴角:「你不是都猜到了嗎?無恥小人,蛇蠍毒夫,恩將仇報,你們可別忘了是誰將你們帶到霧城來的,沒有我的烏雲寶車,你們這會兒還不知道在哪個荒郊野外呢!」

祁昶眉頭緊皺,將劍氣又送前一分,扎破了高鴻的額頭,一股溫熱血流從他的額頭流下,糊了他一臉的血。祁昶怒意難消,他正要再給此人一個教訓時,卻被蕭明樓攔了一下。

蕭明樓低頭看他,笑了:「這倒打一耙的本事倒是挺熟練地,以前沒少用這鬼才邏輯傷天害理,欺男霸女吧?你當我很想來霧城,很想被你們當做禮物送給不知哪個色魔么,可笑你還說得這麼理直氣壯,當真令人嘆為觀止!」

高鴻惡狠狠地瞪著他:「我勸你們識相的就放了我,你可知我背後的人是誰嗎,張家不過是個幌子,我根本不是張家的客卿長老,而是他們的上級。我的門派說出來要嚇死你們!」

蕭明樓拍手大笑:「打不過就回去喊家長,你是還沒斷奶的幼兒嗎?嘖嘖,貪婪好色、貪功冒進、陰險狠毒、卑鄙無恥、狐假虎威……壞人該有的特質你都有了,高前輩,你還有一樣能拿出來看的嗎?」他故意上下打量了高鴻一眼,遺憾搖頭,「就連臉都不如阿丑長得好,當真是一無是處。」

高鴻此時滿臉血污,形象自然不佳,可當他順著蕭明樓的話看向阿丑那張疤痕交錯的臉,更覺受到羞辱,忍不住噗地一口血吐了出來!

別人都不知道,高鴻其實是個很在乎外貌風采的人。他平時將自己打扮得仙風道骨,袍袖飛揚,且只跟張氏兄弟和蕭明樓說話,那是因為他看不上毫無根骨的施小姐和相貌醜陋的阿丑。

這一點他始終藏得小心,卻沒想到會被蕭明樓一語道破,還說他長得不如阿丑好看!

高鴻何止想吐血,他想喝了蕭明樓的血!

他本不想將自己的門派說出來,但此時此刻,怒上心頭的高鴻根本顧不了這麼多:「我是西南第一修真門派飛鶴派的弟子,我師父乃是玄脈老祖雷霆真人!若我能將施家從荒古遺迹中帶回的令牌找到,只要回去就能升為親傳弟子,到時便有源源不斷的資源賜下,只要你們放了我,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神州大陸上有千千萬萬的修真門派,飛鶴派即便是在中洲也頗有一些名氣的,往年神州大比,飛鶴派的弟子也能在百位天才中爭一個名額,何況是在西南邊陲?晗城的世家不過是飛鶴派的附屬而已,如同張家這般立在飛鶴派羽翼之下的世家多如牛毛,只消他們這些內門弟子一句話便能決定生死,所以張家兄弟才如此捧著高鴻。

高鴻習慣了高高在上的感覺,滿以為將自己的門派托出來,便能像以往那樣重新被人追捧。

他心裡陰暗而惡劣地想到,待會兒他也不把蕭明樓當成禮物送給那魔修端木斜了,他要自己將蕭明樓壓在身下,極盡羞辱之事,還要讓那個阿丑在旁邊看著。他不是一條忠犬嗎,那就讓他看看,自己是如何羞辱他主人的!

卻不想,蕭明樓在聽他自報家門后連眼睛都沒眨,面色十分平淡:「就這?」

高鴻:「……」

「才玄脈期就自稱老祖了,你們有沒有考慮過修為更高的人啊,不是人人都想被喊老的,能不能有點愛心?」蕭明樓掏了掏耳朵,萬般無奈地嘆了口氣,沖祁昶擺了擺手,「殺了吧。」

「等等!」高鴻劇烈地掙紮起來,滿臉的不可置信,「玄脈……玄脈真人與鍊氣境界相差何等之遠,你們修為如此低微,根本不可能打得過我師父,更別說與飛鶴派為敵了!」

「修為再低微,對付你,不還是綽綽有餘么?」蕭明樓諷刺地看著他,嘴角勾起,菱唇嫩如花瓣,他舉手投足風姿氣度皆不似凡人,更不像滿身銅臭的商人。

此時看著這樣的蕭明樓,高鴻忽然心中一空,他感覺自己好像錯過了什麼。

被蕭明樓的身份蒙蔽了眼睛,竟沒有發現他除了那張臉之外,連氣質也是天下絕頂,師尊和他放在一塊,根本無法與他相比,那通身的華貴高遠飄渺難捉之氣,連玄脈期也難攖其鋒!

鍊氣期又稱養氣期,何謂養氣,便是將通身駁雜穢氣養得純凈靈透,濾出雜質。修鍊的越純正的真元,越是如同山林湖泊日月精華淬鍊而出的靈氣一般,能與天地之氣融為一體。

——蕭明樓根本不是修為低微,而是憑他的眼界,壓根就看不出他的境界!

是啊,自己的結界為何解不開,為何這個房間里經過如斯大戰,這客棧別說被劍光法術炸碎了,就連晃都沒晃動一下,就憑這些快要爛掉的木頭樑柱,能擋得住那如潮水奔流的攻擊嗎,別開玩笑了!

然而……就算最後摸到了真相的邊角又如何?

望著自己的脖頸處噴湧出來的鮮血,高鴻的頭顱在地上滾了好幾下才停住,而那凜冽劍光掠過的氣旋卻仍在不斷擴散,於是高鴻又「有幸」在咽氣之前看到了自己腦漿迸濺的畫面。

死得這麼慘的,可以說是絕無僅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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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明樓:阿丑就是臉上有疤都比你好看,要是沒了那些疤……哼哼,秀色可餐啊!

祁昶:……

高鴻:吐血三升,已死,勿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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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修真界開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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