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畢業

畢業

初中三年，不斷的有學生輟學，女生為多，畢竟在農村，重男輕女的思想還是主流，女孩子早點入社會打工，可以給家裏減輕負擔，男孩子若讀書好家裏有能力則供他上大學，若讀書不好，初中畢業也就可以加入打工隊伍，也有人在學校時候就早早定了親，農村人的觀念，隨着入城打工現象越來越普遍，大多女孩子去了城市眼界高了也就不願再回到農村，而男孩子無法在那座城市留下來，這樣就導致了家裏面早早的給男孩子定親，以避免上了20歲找不到媳婦的囧狀。

很多人外出打工幾年，有的剛過結婚合法年齡，有的甚至沒有過，家裏就早早張羅著讓結婚，以為這樣就能拴住年輕的女孩們，為給他們早早定下親事吃個定心丸。年輕男女們還沒有思想成熟，還沒有足夠的責任心擔負起家庭責任時就開始哺育下一代，生下的小孩子成了下一代的留守兒童，他們的爸媽常年繼續在城裏打工，孩子們丟給爺爺奶奶，以他們傳統的方式帶大。就這樣一代代延續下去。

當然也有變故，很多女孩在外打工遇到心儀的人，或者眼界打開后不滿意家裏的安排，逃婚退婚也不在少數，自然會因為經濟糾紛搞得雞飛狗跳。也有小夫妻在外打工或者兩地分居后導致離婚的比比皆是，所以農村裏年輕但單親爸爸、單親媽媽也很多，他們離婚後，把孩子仍然丟給自己的父母，自己常年在外打工，後面再嫁再娶也不可避免，最可憐的就是這些被父母帶來這個世上卻不好好去疼愛去教養的孩子們。孩子們未經自己的允許就被父母帶到這個世上，父母是不需要培訓就可以上崗的職業，生而不養，是一個孩子童年最大的噩夢。在農村這樣的事卻在一代代無限循環著。

也有人去吳依和靜姝家提親，吳依爺爺和靜姝父母都是斷然拒絕的，因為他們都希望兩個孩子將來考大學走出大山，不要再過他們的日子，而兩個女孩也一直特別的爭氣，貧窮困難的生活沒有難倒吳依，反而讓他早早的懂事。靜姝的成績也不差，兩個人每年都是名列學校前十名，不過相對吳依，靜姝本身天資聰穎，而吳依需要付出她幾倍的努力才能獲得同等的成果，或許這就是命運，有的人輕鬆所得的，有的人必須付出更多的代價才能獲得，但不管過程多麼曲折，結果成了最重要的。

三年的初中生活過的很快，靜姝已經長的亭亭玉立，嫣然一個美人胚子，吳依雖然個頭長了不少，因為校服已經短了許多，但長期營養不良的情況下，蠟黃的皮膚始終缺乏光澤。

吳依爺爺看到吳依省重點高中錄取通知書的那刻，開心的笑着，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我娃爭氣，可惜你爸媽看不到了」

「爺爺，你別難過，爸媽他們一定會高興的，我晚些就去他們墳前磕頭報喜」

「爺爺陪你去，我娃長大了，馬上要去城裏上學了，爺爺終於盼到這一天了，就是不知道爺爺能不能等到你上大學的那天」吳依爺爺說着臉色十分凝重，他明白自己身體已經一天不如一天，可馬上吳依去了城裏，學費、生活費該怎麼解決，家興的賠償款也所剩不多，家裏的糧食又能值多少錢，但他不想讓孫女耽誤學業，於是他想着去求求親戚，無論如何都要供吳依上學。

吳依看出了爺爺的心思，安慰道：「爺爺，你別擔心，我暑假讓我阿姨在城裏給我找個活，一個暑假下來我能掙點生活費，我聽說高中就會有獎學金，只要學習好，學費可以全免的，我一定好好努力」

「我娃一直懂事，爺爺只恨自己老了沒用了，讓我娃也跟着吃苦，爺爺就盼着你能考上大學，爺爺就是死了也欣慰」

「爺爺你別胡說，我馬上要去城裏上學，你一個人在家咋辦啊，我放心不下，縣城離家這麼遠，誰照顧你啊」吳依說着哭了起來

「爺爺沒事，我娃安心上學，再說了不還有你小爺爺他們呢，也有個照應，爺爺現在就是操心你三年高中的花費」吳依爺爺一聲長嘆。

第二天吳依爺爺去找了吳依的舅舅，他知道自己身體越來越不好，以後吳依能依靠的只有他外婆家，畢竟看在吳依媽媽的份上，他們家也會憐惜這個苦命的孩子。

吳依給自己的姨媽打了電話，想讓姨媽給自己找份活賺點錢，姨媽告訴她年紀太小沒人敢雇她，並告訴她不要擔心，到時她會幫襯着她。

吳依的舅舅後來自己家裏也拮据，但還是湊了些錢給吳依，吳依小爺爺和靜姝家也資助了一些錢，有了大家的幫助，吳依爺爺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暑假期間，靜姝的堂姐靜雲要結婚了，聽到這個消息靜姝和吳依都很震驚，靜雲對她兩個很好，小時候經常帶着靜姝和吳依一起玩，現在突然靜雲要出嫁了，除了感覺意外，她們也感到深深的惋惜，因為靜雲的終身大事是被自己的媽媽一手安排的，她雖然有反抗，但還是無奈的被動接受。

靜姝的大伯陳實是個老實人，一直喜歡他們的村花白鳳，也當了多年的備胎，白鳳長的很漂亮，年輕時一直是村裏年輕小伙的追捧對象，靜雲的外婆眼光非常高，總覺得自己的女兒漂亮，肯定能高嫁，所以一直給自己的女兒灌輸要憑藉自己的外貌優勢找個好的人家嫁了。四里八鄉的提親都被擋在了門外。後來白鳳外出打工，結識了城裏小伙，一心想嫁給城裏人的她就想着牢牢的抓住對方，於是還沒結婚就懷孕了，但雙方談婚論嫁時，白鳳的媽媽獅子大開口要彩禮，原本就對白鳳及家人不待見的對方父母強烈反對兩人的婚姻，最後兩家鬧僵了，白鳳就在自己媽媽的慫恿下墮胎了，墮胎后兩個人的婚事更是徹底涼了。也是因為此事，白鳳名聲從此在外，就算有提親的，也是家裏條件極差或者是鰥夫，白鳳和媽媽自然是看不上，無奈現實如此，最後主動找媒人向靜姝的大伯提親，因為白鳳知道這個老實人一直喜歡自己，而且她私下裏也試探過他，他還是對自己死心塌地，所以最後只能選擇他做接盤俠。

白鳳和陳實結婚後並沒有安分守己，心還是很高，總覺得自己不該窩在這個山村，無奈自己又改變不了現狀，只好在抱怨中生活，好在陳實對他很好，對於她的埋怨和無事生非總是包容，可在她眼裏就是懦弱，白鳳喜歡打扮的花枝招展，愛挑是非，也經常找靜姝媽媽麻煩，家務農活基本上不沾手，好在陳實有木匠手藝，而且又吃苦耐勞，所以家裏經濟情況還算可以。

白鳳生了生了兩個女兒，老大靜雲像爸爸貌不出眾性格內向。白鳳一直心有不甘，結了婚後生了孩子整日還是對丈夫呼來喝去，各種責罵，靜雲又像極了自己的父親，性格懦弱老實，所以白鳳連同女兒一起挑剔，靜雲也成了自己媽媽發泄情緒的對象。老二靜雨長的像媽媽，人漂亮鬼機靈，會討好人，白鳳把所有期望都寄托在二女兒身上，她不愛任何一個人，所以丈夫和大女兒在她眼裏就是影響她過上好日子的拖油瓶，而小女兒就是她未實現願望的寄託著，想着小女兒以後一定要嫁個有錢人，這樣她這個丈母娘也能享受自己嚮往的生活。於是靜雨受盡了寵愛，靜雲受盡了冷落。兩個孩子相差四歲，但待遇真是天差地別。

靜雨總是有漂亮衣服，靜雲只能穿着舊衣服，靜雲就像一個丫鬟一樣，被自己的媽媽使喚，不光要幹家務還要幫忙帶妹妹。而從小受母親耳濡目染，靜雨經常打靜雲小報告，等待靜雲的就是劈頭蓋臉的責罵，不容一點反駁和解釋。靜雲一直很想不通為何自己的媽媽對自己和妹妹差別如此之大，她內心也有怨恨，但無奈她沒有能力去反抗，只能默默的承受一切，好在陳實會私下裏向著她一些，可爸爸經常各個鎮子干木工活不在家，靜雲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靜雲初中畢業，原本考上了普通高中，白鳳卻不讓她上學，她滿心裏想着的是自己的小女兒，也覺得靜雲上學沒有多大用處，於是就讓她輟學在家，陳實雖然支持靜雲讀書，可做不了主的他只能默默的替靜雲惋惜，靜雲得知自己不能上學了也哭過，但一同往日，無法與母親抗爭的她只能選擇接受，輟學后的她挑起了家裏所有的家務和農活，而白鳳整體遊手好閒各處拉家常扯是非，這也是白鳳不讓她上學的一個原因。過了一年，白鳳就託人給靜雲在城裏找了餐飲店的工作，靜雲在白鳳的安排下小小年紀開始打工。

靜雲十七歲那年，白鳳給她定了一門親事，對方是鄰村一家在鎮上做生意的，白鳳看中對方給的彩禮，雖然知道男孩子是個遊手好閒的青年，還是滿口答應了下來，陳實極力反對，但最後還是在白鳳一哭二鬧的攻勢下妥協了，而作為當事人的靜雲，也是在雙方父母都確定好后才被告知，此時她已經和一起打工的男孩子兩情相悅，但對方家庭也不好，這次靜雲想着抗爭，也告訴白鳳她談男朋友的事，但白鳳怎麼能如她的意，她不讓靜雲再去城裏打工，也在家裏大鬧，並逼着靜雲妥協，因為她已經收了彩禮，如果靜雲不答應，那她沒臉再見鄰里，她只能去死。靜雨肯定是向著自己的媽媽，告訴姐姐好歹對方家境好，像姐姐的平庸的條件，能嫁過去算不錯了。靜姝的父母也勸過白鳳，最後只落個外人少管閑事，只好眼睜睜看着靜雲就這樣被確定了終身大事。

靜雲回家后白鳳再也沒讓她出去打工，兩情相悅的男孩也來找過她，可被白鳳打發了，兩個年輕人就這樣被拆散了。過了大半年，兩家就準備靜雲的婚事，對方知道靜雲是個勤快憨厚的孩子，也是看中這點才選擇了她。兒子已經遊手好閒啃老了，要再不找個持家的媳婦，往後日子沒法過。靜雲自嫁過去后，在自己的新家任勞任怨，過的也非常辛苦，丈夫遊手好閒，婆婆挑三揀四總袒護自己的兒子，把一切責任都推到靜雲身上，還好公公還算明事理，經常也幫襯兒子一家。

嫁出去的女兒就如潑出去的水，靜雲在婆家過的艱辛，依然得不到娘家的疼愛，陳實偶爾會去幫幫靜雲，白鳳卻對女兒不聞不問。靜雨中考沒考好，白鳳還是花錢讓她上了私立高中，對於這個小女兒，她可是報了很大期望，自然很捨得投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