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高中時光

人生若只如初見

在靜姝爸爸的陪同下，靜姝和吳依開始了在城裏的高中生活。這是他們兩個第一次來城裏，這個城市不大，凝聚了山城的特點，呈帶狀分佈，街上的道路比較窄，一條主馬路從南到北。綿延數十里的丹江明鏡一般的遊走在城市中間，就像一條美麗的綢帶將城市緊緊擁抱。公園沿着丹江河而建，公園裏綠樹成茵，百花爭艷，亭台別緻，樓閣玉宇隨處可見，這是城裏的人民每天鍛煉、娛樂、散步、聊天的首選之地。有水當然就有山，有小武夷山之稱的龜山也是有名的景點之一，沿着蜿蜒的小徑攀岩而上，沿途樹木鬱鬱蔥蔥，鳥語花香，讓人好不愜意。山在城中，城環繞着山;水縈繞着城，城依水而建；花園建在城中，城市花兒遍佈；城市像農村一樣樸實，農村像城市一樣美麗。城市置身森林中，森林裏有座美麗的城市。這是對這座山城的最好寫照。

學校坐落在城市的西北側，從汽車站乘坐公交車可以直達，這裏彙集了全市的精英學生，因為只有全市各個初中的拔尖生才能被錄取，靜姝和吳依站在學校門口那刻就被學校深深吸引，辦好入學手續，按照學校的宿舍分配情況各自都安頓好后，靜姝爸爸趁著天黑前就趕回了家，千叮萬囑兩個人要好好學習，照顧好自己。靜姝和吳依沒有分在一個班級，但她們的教室緊挨着，宿舍也在同一層樓，高中的食堂和宿舍環境比初中好了太多，宿舍雖然也是架子床，但每個人一張床，8個人一間宿舍，宿舍不再那麼擁擠，每個宿舍都配了電話，方便跟家裏聯繫。食堂也不再像初中那時，飯菜改善了許多，多了一些選擇，而且學校對面就是一個美食城，不願意在食堂吃飯的人可以去外面改善伙食，高中住宿生佔了絕大比例。走讀生大多都是城裏的學生，他們上學大多數也都由父母接送，也有家庭條件好的學生由父母租房陪讀，而更多的人是像靜姝他們一樣一個人住校。

上小學時身邊的同學都是一個村的，基本上都是一起長大的發小，大家知根知底，大家生活習慣相同，語言相同。上了初中，雖然生活習慣也都相似，但語言開始有所不同，但大家大多都在山村長大，也不會有太大差異，等上了高中，似乎城裏的孩子和農村的孩子成了最大的區別，這或許是成長之路上第一次感到的等級之分，很多農村來的孩子都是第一次進城，第一次看到許多新鮮事物，很多人甚至都沒有出過遠門，沒有去過電影院，沒有逛過商場，城裏的孩子從小見多識廣，眼界更為開闊，而且從小接受各種才藝培訓，不論從穿衣打扮還是言談舉止都跟農村的孩子有很大的差別。

靜姝和吳依在學校也是形影不離，每天早晨一起去學校公園裏背英語單詞，晚自習后一起在教室學習到宿舍熄燈前才回宿舍，周末也會相約去城裏轉一轉，有了彼此的陪伴便很快適應了學校的生活，兩個人也經常一起憧憬未來，相約一起努力，考同一所大學。第一學期其中考試過後，吳依考了班級的第二，第一名是自己的班長同桌，靜姝雖然沒有進前三名，但兩個人都是年紀的前十名。好的成績讓她們在同學們面前樹立了一定的威望，同學們總會對學習好的同學刮目相看一些。吳依對自己的成績也算滿意，但暗暗鼓勵自己還要繼續努力，因為期末考試會決定自己能不能拿到獎學金，而對於她來說，獎學金太重要了，日子再苦她都可以忍受，但學費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她不想一直靠親戚接濟，更不想給爺爺增添負擔，想起爺爺，吳依心裏更難受了，上初中時每周還能回家幫爺爺幹家務，現在離家遠，兩個月才回一次家，爺爺一個人在家太孤單，而且如果有點什麼事身邊連人都沒有，可她除了好好讀書外什麼也做不了，可想再多都是無用，唯獨努力讀書考上大學才是對爺爺最大的回報。

靜姝看到自己的名次落後於吳依，也暗暗下決心好好努力，畢竟兩個人是好朋友，論私心她總也不能被吳依比下去，就算她自己不做比較，回到家也會被鄰居們做比較。

此次考試過後吳依和他的同桌成了班主任的重點關注對象，也因此吳依和同桌更加熟悉了彼此。吳依的同桌叫童安皓，父母都在事業單位工作，也就是吳依眼裏城裏的孩子，兩個人成為同桌后也很少交流，童按皓作為班長，平時非常活躍自然受大家歡迎，而吳依平日裏話不多，也很少跟同學交流，童安皓也嘗試過跟這個有點古怪的同桌交流，但每次吳依都是客氣的應付著，在她心裏，總覺得自己跟他有差距，他是穿着時尚長相陽光的城裏孩子，而她是個每天都想着省吃儉用的落魄農村孩子，所以選擇了以冷淡的方式去逃避。然而吳依越是對童安皓冷淡，越激起了他的興趣，他利用班長的職務了解了一些她的情況，知道她家庭條件不是很好，平日裏看她非常勤奮，此次考試雖然成績不及自己，但也讓他刮目相看，因為他父親也是在鄉下長大，父親告訴他城市和鄉村教育的差距非常大。

有天，吳依班裏在上體育課，體育老師讓大家先跑幾圈熱身，跑一圈后吳依就暈倒了，童安皓連忙背起吳依和其他幾個同學一起送到了醫務室，醫生檢查完后讓女同學給她灌了一杯紅糖水，吳依慢慢的才緩過來，醫生帶着責備聲說道：

「來例假怎麼也不跟老師請假，你這孩子要注意身體，長期營養不良加上特殊期肯定容易暈倒」

吳依聽到這和女同學都有些不好意思，畢竟童安皓和另一個男同學還在旁邊，醫生讓同學們先走，她給吳依打點葡萄糖點滴，吳依聽到后忙從床上爬起來說道：

「醫生我沒事了，不用打針了」說着站了起來，頭一暈差點又栽倒在地

童安皓忙扶著吳依坐下，

「吳依，你聽醫生的，你這都成這樣了」童安皓說道

「我沒事，休息會就好了」

「你這孩子，怎麼那麼犟，身體要緊」醫生小聲責備道

「打點滴多少錢」吳依小聲的問道

童安皓看到吳依的窘迫，就支開幾位同學先離開，然後安慰吳依

「身體要緊，先打針，你沒帶錢沒關係，我先幫你墊著」說着讓醫生給吳依打點滴

吳依也不好推辭，可她真的沒有多餘的錢去支付這突發的費用，正因為平日裏省吃簡用才會營養不良低血糖。

看着醫生給吳依紮好點滴，童安皓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剛好下課時間到了，童安皓去找了靜姝，靜姝這時還在埋頭記筆記，聽到同學說有人找她就走出了教室，看到了一個皮膚白皙，文質彬彬戴着黑框眼鏡的男孩子，她才反應過來，那不是吳依的同桌一班的班長嗎，平時去吳依教室找她，總能看到他，而且對他印象也比較深，靜姝在心裏嘀咕着他找自己什麼事，走到童安皓身邊，兩個人四目相對，靜姝一下子紅了臉，童安皓尷尬的摸了摸頭說道：

「你是吳依的朋友吧？我是她同桌，她剛上體育課暈倒了，這會在校醫務室打點滴，你要不去陪陪她吧，我看你們平時關係挺好的，所以就冒昧找你了，她那需要人照顧，我一個男孩子也不方便」

「吳依她不要緊吧，我這就過去，哦不，我先去跟班長說一聲，等一下幫我請個假」說着靜姝急着就往教室走。

「對了，你也給吳依的爸媽打個電話吧，醫生說她好像營養不良，看着她平時學習挺拼的，身體不好可不行，她剛還不願意打點滴」

「我知道了謝謝你啊，我馬上去看她」

童安皓看到靜姝欲言又止的樣子，猜到可能吳依可能家庭有問題。靜姝一路快走到了醫務室，看見吳依閉着眼睛正打着點滴，臉色慘白沒有一點血絲，上前喊了聲：

「依依，你怎麼回事啊，嚇壞我了」

吳依睜開眼睛看見靜姝來了，一時眼淚居然下來了「靜姝，你怎麼來了，我沒事就是來例假加上體育課就暈倒了，你怎麼知道我在醫務室呢」

「是你同桌來找我讓我來照顧你的」

「他怎麼認識你？」

「他估計是經常看到我們兩一起，而且我經常去你們教室喊你」

「這次多虧他把我背到醫院」

「你們班長人挺好的，而且還挺優秀的」說着靜姝臉泛紅了

「他平時挺熱心的，靜姝你身上帶錢了嗎？我這個月身上沒多少錢了，剛我不想打點滴，但同學都在我也沒辦法，你能不能先借我，我下個月還你」吳依央求道

「帶了，沒事的，等你有錢再還我，你啊不要老想着省錢，身體也很重要，沒了好身體怎麼好好學習呢」

「我知道，可我家裏情況你也知道，爺爺年紀那麼大了，我多花一元，爺爺就得少花一元，我年輕，爺爺年紀大了」

靜姝聽完后難過的撇過頭，她心疼吳依，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一直過的很苦，每次兩個人出去逛街，她從不願意坐車，也從不亂買東西，在外面吃飯都是點最便宜的，每次自己都是找各種借口把吃的讓給她，因為她也要顧及吳依的自尊心。但吳依總是想着辦法再還給自己。

吳依將錢還給童安皓時，童安皓多次推辭，最後不得不收下，他關照吳依要照顧好身體，每次看到這個瘦弱的女孩子認真學習的樣子，他都被她的刻苦精神所吸引，有時也會給吳依帶早飯或者零食，而吳依每次都是百般推辭后無奈接受。

就這樣兩個人慢慢熟悉起來，吳依發現童安皓是個熱情幽默的大男孩，童安皓髮現吳依其實是個開朗的女孩子，和平日裏的她簡直判若兩人。

聖誕節快到了，童安皓在大家的提議下準備帶着全班辦聖誕PART，費用大家一起AA，每人交20元錢，一向被學習壓抑的同學們對活動異常積極，每個人都按時交了費用給文娛委員，只有吳依遲遲不見動靜，文娛委員是班裏最受歡迎女孩子，對童安皓有好感，所以對吳依一直存在敵意，畢竟童安皓平日裏對吳依不錯。但她一直找不到機會刁難吳依，這次也算被她逮住了機會，她平日暗地裏嘲笑吳依永遠都是兩套衣服換著穿的鄉巴佬，這次又不見吳依交活動費用，於是故意扯開了嗓門問：

「吳依，我們活動你參不參加啊？就差你沒交錢了」

吳依抬起頭，略顯尷尬遲疑的回答道：「我不參加了，我有事」

「可大家都參加的啊，難不成要搞特殊」

「沒有，我有其他事」吳依把頭埋的更低了，她內心在糾結是不是要逃離現場，可雙腳就像灌了鉛，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是不是錢的問題啊，沒事的，咱班這麼多人，帶你一個也不多」

「謝謝，但我不需要」說着吳依眼含着淚水，終於鼓足力氣走出了教室，一股委屈湧上心頭，她不清楚何處而來的悲傷席捲了自己內心，是文娛委員的話，還是自己壓抑已久的情緒。

童安皓迎面走來看着吳依眼含淚水快步走出了教室，還有一臉神氣的文娛委員，就問身邊的同學發生了什麼事，同學向文娛委員努努嘴。

「我就是催她活動交費，沒想到這麼小氣居然哭了，一臉窮酸樣」文娛委員一臉不屑的說道。

「你有點過分了啊」說完童安皓轉身出了教室他跟着吳依來到了操場上，吳依一個人躲在操場邊上的樹底下哭的特別傷心，童安皓站在不遠處看着她，她不明白為什麼同學的刁難能讓她如此悲傷，等吳依情緒平復一些后，童安皓給她遞了紙巾，吳依先是一愣，自己剛才的失態都被童安皓看見了，可突如其來的關心讓她情緒又綳不住，接着又是一頓抽泣。

「別哭了，你別跟她一般見識，同學們都清楚她的為人，所以她的話你沒必要放在心上」

「我不是因為她哭，我是哭我自己」說着吳依又哭了起來童安皓一時有點手足無措，只是默默的站在她身邊。

「我也想去參加活動，可我沒錢，我每個月都要省吃儉用，我哪裏還有錢去參加活動」吳依看着靜靜站在身旁的童安皓，向他傾訴了自己心裏所有的苦

「我現在和我爺爺相依為命，我媽媽和爸爸都去世了，我爺爺年紀大了，我現在能上學已經實屬不易，所以我珍惜每一天，我努力學習，為了能拿到獎學金，我還要考上大學，那是我爺爺的願望，我很羨慕你們，有爸爸媽媽疼，有漂亮衣服可以穿，有花不完的零花錢，可以任性可以撒嬌，而我不可以，其實聖誕活動我也想去，可20元錢雖然對你們來說就是信手拈來的零花錢，但對於我來說相當於我一個月的生活費，我沒有那個能力去享受，那對於我來說太奢侈了」吳依雙眼流淚看着遠方的天空哽咽著。

童安皓聽完吳依的哭訴，他更加手足無措，他不知道原來吳依是這麼苦命的女孩子，心裏不由得疼惜她，暗暗的想以後自己要多幫助她。

吳依哭訴完，又平息了許久，童安皓一直默默的陪在身邊，等吳依情緒穩定后，略感抱歉的說道：

「謝謝你傾聽我這些話，也希望你能替我保密，就算為了我這一點可憐的自尊心吧」說完吳依倔強的離開了。

那年聖誕活動吳依沒有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