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上學
上學
轉眼間到了靜姝和吳依上學的年紀，吳依已經學會了扎馬尾，也開始留起了頭髮，靜姝的身高又拔高了不少，轉眼間像個大姑娘了，而吳依卻快要比她矮半個頭，黝黑的皮膚，由於扎頭髮的原因，再也不是個假小子模樣。
吳依的爸爸也給吳依寄了新衣服和書包，兩個人又成了形影不離的好同學。因為新學校還在蓋，老學校教室有限，所以新入學的一年級學生都在舊廟裏面上學，破舊的廟堂里已經沒有了佛像，坑坑窪窪的地上支著一個個板凳桌椅，而上下課的鈴聲也是需要手動敲的，老師是上了年紀的鄉村教師，所以除了上語文課外，基本上用的都是方言。
學校距離他們家有二十分鐘的步行路程，每天放學大家都會排成隊伍回家，路的一邊是山一邊是長滿莊稼的田地。自靜姝上學后靜姝媽媽除了周末都不讓靜姝幹家務，所以靜姝除了寫作業外都是和小夥伴們玩。而吳依脖子上永遠掛着家裏大門的鑰匙，回到家必須先幹家務，到了晚上爺爺回家才在昏暗的燈光下寫作業。
剛上學的吳依逐漸學會了做飯、洗衣，嫣然成了爺爺的小幫手，爺爺胳膊落下的毛病幹不了太重的農活，所以吳家興會請幫工幫助家裏種地，但吳依的爺爺捨不得花錢，還是一個人撐著干更多的活，吳依則懂事的承擔起家裏的家務。
柿餅是秦嶺山區的特產，也是農家的一筆收入，好的柿子可以做柿餅去銷售，差的柿子可以釀美味的柿子醋。入了冬柿子紅了，家家忙着摘柿子，吳依的爺爺也像往常一樣爬上高樹摘柿子，由於胳膊有毛病，他用繩子一頭系在自己腰間，一頭系在樹枝上，因為他捨不得請人工的費用，吳依放學后回到家看到爺爺還在樹上摘柿子急壞了，她哭着讓爺爺不要再摘柿子了，爺爺看着哭花臉的孫女笑着安慰她：「爺爺沒事，爺爺身體還可以呢，天氣一天天涼了，再不摘柿子就晚了」
「可你知道你胳膊不好，我爸都說讓你請人了，你要是把身體弄壞了我怎麼辦啊」
「你爸掙錢不容易，你爸雖然不說，但我知道他在外面苦，我還能動，能給家裏減輕點負擔，等我干不動了也就是你們的累贅了」
「你怎麼是累贅呢？爺爺等我長大了我會好好孝敬你的，我給你買好吃的，給你買衣服」
「我家依依最乖，爺爺希望你以後考上大學，咱家什麼時候能考個大學生，就指望你了，你看你林子叔叔考上大學了，多爭光啊」
「爺爺我會的，我一定給你也爭光」吳依爺爺的臉上堆滿了笑容。
冬日裏農閑季節，吳依終於有時間放學后可以和小夥伴們去玩耍了，一天她拉着靜姝跟着一群男孩子去河裏滑冰，靜姝膽子小就裹的嚴嚴實實的站在河沿邊看着大家玩，幾個人拿着木板，一個人坐在木板上，一個人在後面推，一下子滑出好遠，也摔的好痛，吳依幾次慫恿靜姝加入，但靜姝怕弄髒了衣服回去被媽媽數落而拒絕了。不一會大家都玩的滿頭大汗，吳依把圍巾手套都丟給靜姝繼續跟着幾個男孩子瘋玩。大家玩累了有人提議去踩冰玩，吳依本想退縮，但一聽到其他男孩子說誰不去誰就是懦夫，於是也就加入了冒險行列。靜姝聽到大家的計劃勸大家不要去冒險，也想拉住吳依，可吳依的性格是說了就去做。
大家每個人輪換著跳起來跺腳，看看誰先能把冰跺出裂縫。吳依冒冒失失的站在了深水區，還沒跺幾下，只聽撲通一聲吳依就掉進了水了，索性冬季是河水枯水期水不算深，但刺骨的河水讓吳依冷的直達哆嗦，看到吳依一下子掉進水裏，男孩子一下子傻的呆住了，靜姝急忙奔過來喊大家把吳依拉上案，吳依冷的牙齒打架，衣服濕了一大截，不一會就結了冰。靜姝忙把自己的圍巾圍在她脖子上，帽子和手套給她帶上，大家一起把吳依送回家。
回到家后，吳依的爺爺正在火盆邊剝玉米，看到快凍成冰人的吳依，來不及責備忙先把她拉到火邊，給她找了換洗衣服讓靜姝陪她去房間里換掉。換上乾衣服的吳依坐在火邊還是不停的打着哆嗦，爺爺給她倒了杯熱水，再打了盆水讓她泡腳，摸著孫女冰涼的腳，第一次嚴厲的訓斥她：
「誰讓你河裏玩的，你看都凍成什麼樣子了，怎麼那麼不聽話，女孩子家家的就不能跟靜姝學學，整天跟一群男孩子混在一起」
本就凍壞了的吳依聽到爺爺的訓斥開始哭了起來
「哭什麼哭，這次你要長記性，爺爺每天要下地幹活，你要學着自己照顧自己，爺爺也不能照顧你一輩子」
聽到這吳依哭的更厲害了，一旁的靜姝只是默默的給她擦眼淚。
爺爺看着孫女哭的很傷心，不由得憐憫起來，摸摸吳依的頭耐心的說道：
「依依你掉河裏了爺爺雖然生氣，但更多的心疼，爺爺年紀一年比一年大，你也一天天長大，你要學着照顧自己，以後爺爺照顧不了你了，你要是出啥事可咋辦」
吳依聽着爺爺這樣說心裏更難過了，懂事的說道：「爺爺我下次不胡鬧了，不讓你操心了」
爺爺沒有再接話，只是默默的把火添的更旺了。晚上臨睡覺前，吳依一直打噴嚏，爺爺也沒有在意，想着今天掉河裏，估計有些着涼，加上這會天上飄起了雪，晚上睡一覺就好了，於是就給吳依吃了一點家裏的感冒藥對付了下，但沒想到半夜時候吳依發起了高燒，整個人都有些昏迷狀態，嘴裏一直喊著媽媽。
爺爺摸了額頭髮現吳依渾身發燙，怎麼叫也叫不醒，他急忙穿衣起來想帶她去醫院，可現在吳依已經沒法自己走路，他也再背不動她，這麼冷的冬夜也不忍心去求助鄰居。於是只能抱了被子在板車上，把吳依放在板車上又蓋了一床被子，手電筒綁在板車前面深一腳淺一腳的往鄉醫院趕。
山區冬日的夜奇冷無比，加上漫天的雪，爺爺的手都要凍僵了，加上一條胳膊使不上力，一路艱難的行進，中途有一段路是上坡路，他艱難的走一步滑一步，他恨胳膊使不上力，恨周邊空曠的黑夜沒有一個幫手，一路掙扎的爬過上坡路，爺爺已經開始哭了，他懊惱自己的大意，害的孩子現在高燒不醒，擔心孩子也不要出什麼事，這樣他怎麼對得起這可憐從小沒娘的孩子，怎麼對得起死去的兒媳婦和遠在打工的兒子。
一路顛簸著到了鄉醫院，喊了很久值班醫生才起床開門，被吵醒的醫生肯定是不會有好臉色的，醫生打着哈欠做了檢查，埋怨爺爺為什麼孩子發燒成這樣了才送來。
做完皮試，就掛上了吊瓶，冰冷的病房和室外一樣的冷，爺爺把被子都裹在了吳依的身上，剛剛出完一身汗的他頓時覺得腳趾凍得已經很麻木，勞作了一天的他感覺身體散了架，但他不能休息，因為醫生怕冷所以躲到值班室去取暖了，讓爺爺盯着吊瓶，點滴需要換瓶時喊他，就這樣老人一直熬到天亮，但高燒仍不見退，醫生建議儘快去鎮醫院，一夜沒合眼的爺爺有些束手無策，無奈之下只好讓醫生先照顧著孫女，他去侄子家求侄子帶他們去縣醫院，侄子騎摩托車帶着他們去了鎮醫院，吳依在鎮醫院住了三天，老人一直陪着，老人去鎮上看見有賣糖葫蘆的，於是破例給吳依買了糖葫蘆，這是她一直念叨的東西。
等到吳依出院回到家，老人幾天折騰下來，原本還算硬朗的身體一下虛弱了很多，卧床休息了幾天才恢復，而這一切他都沒告訴兒子家興。
期末考試結束后，令人欣慰的是靜姝和吳依考了第一和第二名，兩個人一路歡呼雀躍的回了家，陳城看到女兒考了第一名，開心的問女兒想要什麼就獎賞她，靜姝就提出了希望爸爸給她買個口琴，當然陳誠對於這個寶貝女兒也不會食言。
吳依回到家發現爺爺上山砍柴還沒回家，於是開了門開始準備午飯，聽到爺爺到家的腳步聲，吳依忙着拿着獎狀迎上去，爺爺看到孫女手裏的獎狀，沒說任何話只是一直打量著獎狀再看看吳依，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吳依看着爺爺滿意的笑容心裏也樂開了花，那一刻她覺得就算是為了爺爺的笑容也該好好努力。
春節馬上要就要到了，靜姝家裏可忙壞了，每年過年店裏都要備很多年貨，因為大家一年到頭不管怎麼辛苦，過年的時候總是最捨得花錢的時候，買新衣，割肉買菜，給親戚拜年不能輸了臉面，給孩子壓歲錢也不能吝嗇，似乎一年的忙碌就是為了過年似的。鄉村逢雙日趕集，靜姝媽媽守着店，靜姝爸爸則用剛買的三輪車拉着年貨去鄉里交通最便利的地方擺攤，靜姝的爺爺奶奶都會搭把手。
過年的時候勞動力都由城市流向鄉村，所以過年時候工地工資更高，雖然吳家興也想回家好好歇歇，更能陪陪父親和女兒，但家裏剛蓋了新房也沒有多少積蓄，在城市裏打拚的他就想着多點積蓄，一方面供女兒上學，一方面也能讓父親過的輕鬆些，於是他給家裏寄了錢，想着年後回家看他們也不遲，就這樣這一年的春節就只有吳依和爺爺，所以難免多了些落寞，但吳依和爺爺都體諒吳家興的苦心，同時也牽掛着他過年是否能吃頓年夜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