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事件的主人公是毅勇伯府的嫡出大小姐,她在懵懵懂懂的孩提時期就被祖父許了人家,當時這將門世家和沒有根基的文官聯姻是極為普遍。
我帶着你融入權貴高層,你我互為同盟。將來你後代出息了,自然要回報些。
畢竟他們也知道這將門早晚沒落,盛世太平還是得文官謀出路。
這打算很好,只要不忘恩負義,到第三代、第四代就可東山再起。
可是這毅勇伯估計沒想到,這與之結親的文官當時普普通通,其兒子卻有兩把刷子,官運亨通。
兩家結親之後不過5年,為了科舉虧空身子寒門出身男方家的祖父去世,於是守三年孝。
到了這位大小姐11、2歲的時候,孝期已過的男方家也守誠信選擇遵從長輩的心愿,兩家開始商量定親的事宜。
可是偏偏就在這時候,女方家的祖父偶感風寒,雖是武人,但這因年輕時從北疆戰場上傷了根基,這纏綿病榻之下也逝去了。
於是這就輪到女方守三年孝,如今這大小姐已年過15,平常人家的小姐都是14歲的時候就出嫁,再加上如今這兩家地位顛倒,女方家的自然更熱絡些。
兩家決定這也不搞定親那套,直接挑選個黃道吉日成親。
可是這一熱絡就熱絡出了問題。
沈若鴻聽着他們說起這女方派人去男方家裏丈量新房安床,商量嫁妝放置何處等事宜的時候,竟然冒出個被丫鬟婆子追逐的2歲男童,他們甚至還口口聲聲喊著:「小少爺,別跑了,當心啊。」
本想着親戚家的孩子,看着穿戴名貴,脖頸帶着金圈,模樣很是可愛。
還沒等會心一笑呢,就被這個晴天霹靂給炸暈了。
將門的下人自然是帶有烈性的,當場就鬧翻。
周邊的人家看了出好戲,沒過一個時辰,這件事情就傳遍了整個京城。
沈若鴻看着他們只是說這大小姐倒霉,臉上卻不以為意的笑,真是手裏的飯菜都不香了。
「這不管怎麼說都是男方的錯吧,這跟哄騙有什麼區別!」
本來就隨意感嘆兩句,正要談論心心念念仙瑤樓最近要推出的頭牌顧香君的事情,可是一聽這話就下意識的轉頭反駁。
「哎,這位少爺,聽說是那大小姐的八字命硬呢,兩家老人說不定就是她克的。
至於這個兩歲小孩,張府都放出話了,說是這正妻進門后,把其生母抬為妾室。
不就是庶子嗎?哪個高門大戶的少了啊。」
「就是啊,要我說這不是人之常情嗎,怎麼說這張府的公子如今都18的年紀了,只有這一個庶子已經是極為難能可貴的了。」
「對呀,對呀,如今張府可了不得,那毅勇伯府日後還得靠人家關照呢······」
沈若鴻目瞪口呆,看着他們在那裏結束這個話題,談論起別的。
齒冷,渾身冷,明明剛才還覺得暖如夏。
如今這張府能有現在這個高度,還不是多虧了毅勇伯在其孝期過後拉拔,這感染風寒也是因為給他鋪路。
女方在為了親人肝腸寸斷,男方卻在沉迷美人鄉,還弄出了個珠胎暗結,現如今事發了,又說定會給正妻之位,只是個庶長子?
良心叫狗吃了吧。
一直喜歡吃的藕合吃進嘴裏也沒了好好享受的心情,沈若鴻把碗裏的米飯吃的一乾二淨。
文書和文墨見狀把菜吃的精光后叫來小二,除了飯菜錢,還給了賞錢。
看客人臉色不佳,小二也沒了剛才想着問問宮保雞丁可還滿意的話題。
「謝謝客官,客官慢走。歡迎下次再來。」
沈若鴻這時也沒了欣賞京城的興趣,直接問小二這毅勇伯府怎麼走,不知怎麼的,他想去看看。
文書背下來路線后,看着少爺沉默的在前頭走路,周邊明明比剛才還熱鬧,這也不帶瞅的。
想想少爺如今是第一回遇見這樣的事情吧,家中的老爺對夫人是敬愛有加,雖然有庶子庶女可都是得了夫人的准許抬為妾室后才誕下的。
這有通房是正常,可是這先有庶子就沒有規矩了。
虧得這還是京城呢,竟然如此。
沈若鴻想着還沒進京城就知道的張府家主,張柬之。
這可是所有寒門子弟的榜樣,如今貴為吏部尚書。無論有沒有關係都是巴結的龐然大物,畢竟這得靠其安排官職和上任之地。
其子就是這事件的男主當事人,張進學。
呸,瞎起了這麼好的名字。
明明是早就知道的事,如今這親耳聽到才知道還是接受不了。
家裏在母親的管理下,誰也不敢拿這種腌臢事談論,這是沈若鴻第一次這麼心急。
他或許什麼也做不了,可是第一次沒有置身事外的疏離感。
想想上輩子除了讀書,就是讀書,這輩子活的這些年也是,只不過不同的是加了點武藝傍身。
起碼保證這殘酷的科舉條件下,不要在嘎嘣一下沒了。
*
京城以西,這裏就是權貴外戚、高官重臣······所居住的集中地,普通人都是一輩子不可能進來的地方。每條大路開頭都有士兵把守,雖然腰桿挺直,身上的裝備乾淨卻顯的有些舊。
有着舉人的文牒證明,沈若鴻是暢通無阻。
看着他們異常的尊敬,真叫他莫名的心酸。
看着周邊出來進去都從容適度、腰間佩玉『叮噹』的學子,這些都是提前打好招呼的。
甚至,這有的名次不好都可能會有個好去處。
直接橫穿過,抵達將府的幾條街都是冷冷清清,只有門前的巨大石獅子和皇帝親賜的牌匾彰顯著以前的榮耀。
一牆之隔,天差地別。
再前面就是國公府和如今簡在帝心的外戚居住之府,沈若鴻進不去也沒有那麼大的興趣。
剛到毅勇伯府的衚衕前,就看見很多將領級別的來去匆匆,儘管都打量他一眼卻也都狠狠的神色。
後面跟着的士兵,歉意的微笑緊追。
「少爺,他們都是遷怒吧。
這個張進學不是人,幹嘛隨便看一個書生就想成那樣的人啊。」
文墨極小聲的嘀咕。
這裏都是將府,更因為這些將領充斥着配劍的撞擊聲,是以他才有膽子說出口。
給少爺找惹出麻煩的事情,精明的他才不會做呢。
沈若鴻苦笑一聲,得,這真被當成天下烏鴉一般黑。
書童覺得少爺是無妄之災,不過他本人倒覺得這些武人都是可愛的緊,真實。
沈若鴻帶着下人沒有上前,因為武將的大嗓門倒是傳來的清清楚楚。
「那些文官都是一個個的白眼狼,混蛋玩意兒,前些年先伯爺拉着他讓我們多多照看的時候,怎麼跟個兔子似的,這老一輩的勁使上去了,如今倒好,換了身皮就欺負過來了。」
「就是啊,風兄弟,你是怎麼想的,真讓自己的嫡女吃下這個虧。」
「風兄弟,你一句話,我們一起向皇上那告狀,請求聖斷。」
「對。自家老爹雖然沒來,但是你們兩家當初交換玉佩的時候,他也在場,說了這答應不進門就沒有妾室、通房呢,記得清清楚楚。」
「·······」
在這些亂糟糟的聲音里,風府現任家主的聲音,沈若鴻是一個字都沒聽到。
*
「這將門簡直是要打過去的架勢,可惜知道不會。」文墨咂舌。
「那可是吏部尚書之子呢,對兵部的官兒都得恭恭敬敬的這些武將要真是這樣做,那可才是失心瘋了。」
識文斷字的倆書童都知道這六部可是以吏部為首,面上痛惜。
沈若鴻知道這只是人之常情,或許明天太陽升起,日子還是照常的過,只是這事兒自然就淡了。
他心想着,算了,我也只是個來混日子的,還是走吧。
就在這時候吵鬧的聲音一靜,下意識轉過頭的沈若鴻就聽到一個清晰而又充滿果斷的女子之音,傳了過來。
「各位叔叔伯伯,小雅自小就是你們看着長大的,祖父逝去之時,也多賴您們幫忙。
首先先在這裏多謝你們今日前來。」
沈若鴻眼看隨着一個矇著面紗,身着寡淡的修長少女擴過門檻走出來,說完深深一拜,這謝意的真誠讓他都體會的到。
「傻丫頭,這是幹什麼。」
看着那些五大三粗的武將們頓時連連往後退,留少女獨立。
沒有了遮擋的視線,他發現在流海的遮擋下,少女眼眸黑色異常。
像是琉璃般,遠遠反射出光。
不由心想着,若是親眼近看,一定更美吧。
「父親,母親。
另小雅憤怒的並不是張府沒有按照昔日的約定,而是張進學在祖父故去的孝期內與家中的表妹私通。
不可原諒!
既然我們兩家已結親,昔日張家喪期,咱們家裏上上下下禁紅禁酒禁絲竹。
三年內小雅連同家人終日穿着淺淡衣服,這些都沒什麼。
可是這張府孝期沒有庶子,在我祖父孝期就冒出了個庶長子。
為何他們不能感同身受!」
最後一句話讓沈若鴻控制不住的流淚,明明沒有一絲歇斯底里,可是卻充滿了滔天恨意,更多的則是為祖父的不公而悲鳴。
逝去的毅勇伯想為自己的最愛的孫女謀得一個極好的親事,想為其一輩子打點好。
可惜如今卻弄成這般田地。
不僅單方面撕毀約定,如今事情爆發出來,還沒有一絲悔意,甚至率先把少女的名聲弄的整個京城販夫走卒都公開談論她命硬、克親人。
要知道這是在古代,名聲盡毀的少女是何下場,連不關心這方面的沈若鴻都清楚。
除了絞了頭髮做姑子,常伴青燈;就只有死亡。
「無論什麼結果,我風溢雅都會把這門親事給退了。
即使此生常伴佛祖或是(說到這停頓了一下),皆由我一人承擔!」
「此意已決,今日對上天起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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