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藏 器(上)

第十四章 藏 器(上)

出了陸公館的大門走了半條街,就聽到一記響亮的口哨。wENxuEmI。cOM

依聲望去,只見馬路對面的梧桐樹下倚著一個斜背著大口袋的瘦小身影。是上次幫我送物的報童小改。

我笑了朝對面跑過去。看他樣子,像是候我半天了。

「怎麼來找我了?」我見他一頂帽子歪著,低頭幫他扶正了。

他還不好意思,「嘿嘿」笑了兩聲,「爺爺說姐姐肯定會經過這裡,讓我來等著。」

「劉爺有事?」我本就打算去找他,不想他比我心切。

「是,爺爺說讓你一出來就去找他。」他左右顧了,湊近我耳朵一本正經低聲說道。

「恩,知道了。」我撫撫他的臉頰,有些灰膩,但全不介意。

他任務完成,跟我揮揮手就要走。我忙攔了他,空手從他耳朵邊上一晃,變出個光燦燦的銀元。他眼睛睜得大大的,連聲問我怎麼做到的,我但笑不言只把銀元放到他手裡。他用雙手接著,像捧著個珍寶,然後極謹慎將它地塞進領口裡,末了還拍一拍胸脯,

我不由一笑,柔聲說句「去吧。」他也就雀躍著向著與我相反的方向跑開了。

我微笑目送他出了街口,又回過身走了大半個時辰,也就到了米倉附近。

再過個拐角就到了。米倉附近人不多,偶爾有幾個也不過是神色匆匆的行人。抬頭看那天色悶灰陰沉,似飽含了墨汁的棉布,一派山雨欲來之勢。

突然,肩膀被人搭住了。

我反手掐住那人手腕,身子一靠後想要施過肩摔,後面卻急呼起來:「喂喂,當心,我手裡有酒!」一聽,不是簡方良是誰。

我放了他的手再撣了撣肩,氣急敗壞,「你一個大男人怎麼走路一點聲音都沒有。每次都神出鬼沒得討人嫌。」

只見他右手抓定個瓦黃大酒壺,站在那裡痴痴笑,「明明是你自己大意了,還賴在別人頭上。這酒都險些讓你給砸了。」說罷,提著酒壺就走到我前面去了。

我也加快了些步子跟了上去,到與他並肩,便問道:「你也來找劉爺?」

他笑著拎起那壺子酒在我眼前晃蕩了下,「弄了點糟燒孝敬下老爺子。」

「大白天喝酒?!」這個簡方良,真想得出。

「老爺子那鬼地方又晝夜之分么?」

我被駁住了,只能讓他去了。

及到米倉前,阿咩不知跑去哪兒玩去了,門前冷冷清清的。我剛要舉手敲門給暗號,就聽到簡方良高喊了聲,「劉爺,我們來了。」

門板立刻被搬開了!

我犯嘀咕了,劉爺對簡方良也未免太眷顧了些。

劉爺站在門裡,先是極嚴厲地打量了我二人好一番,一會才微微頷首語氣里含了笑道:「今天倒是一對一起來了。還有點良心。」

我咋舌,剛要辯解,簡方良就舉著酒跨進門裡跟劉爺兩個往深處走去,只把我一個人撇在門外。我憋一憋嘴,只好跨了門檻搬好門板,再跟進去。

等我趕上去的時候,他們已經就最裡面的一張黑漆矮几坐了,開了酒對酌談笑起來。簡方良就幾起著名懸案與劉爺一一分析對線,二人你來我往觥籌交錯得不亦樂乎。我雖也坐了,他們只顧談他們的,我倒成了個外人。

總坐了一刻有餘,看他們仍興緻勃勃絲毫沒有要理會我的意思,終於按捺不住,出言打斷「劉爺,是您叫小改尋了我來的。我人在這裡,你怎麼凈顧著跟他說話。」

「小改是誰?你朋友?」簡方良不認識那報童,因問到。

「你不是跟劉爺極為親厚么?怎麼還有不知道的。」我言帶酸意,白了他眼諷道。

「爺跟簡探長說話,許你出聲了?」劉爺狠睇了我一眼,復又放下我轉頭跟簡方良說話,「那是我一個小跑腿的,才七八歲大。你看看,這個毛丫頭半點規矩不懂,就你還看得上她。」

「我也拿她沒辦法。」簡方良聞言笑了,仰頭將碗里的酒一飲而盡。

我一聽這對話越發不對勁偏了方向了,便不樂意地對劉爺嗔道:「劉爺,您說我沒規矩,怎麼偏他就不用守那進門的規矩?您要再不說件正經的,晚輩要告辭了。」說罷作勢要走。

簡方良連忙起身拉住我,把我按下來,對劉爺賠笑道:「老爺子莫怪。這位大小姐就這脾氣。」我掙扎一陣,無奈他雙手死死撳住我肩頭,叫我動彈不得,真是氣結。

「他不是咱們這行子的人,守什麼規矩。罷了罷了,這個丫頭向來就這火爆脾性,說風就是雨。跟她師父年輕的時候吶,一個樣子。」劉爺也不看我們,只舉起酒瓶直接往口中灌,復道一聲「好酒」。

他這一句倒提醒我方才陸逸明談起之事,我實是好奇,於是扯開簡方良的手問了:「劉爺,師父年輕的時候也動過退身的念頭是不是?」

他拾起桌上一盤花生米中的幾粒剛要送進嘴裡,聽我發問,卻是頓住了。連帶剛坐定的簡方良都有微妙色變。我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唐突了,簡方良到底是外人,我怎能在他面前提到行中之事。究竟是我太莽撞,還是未曾有心防過此人?我極力撇了念頭,不願深究。

「陸逸明告訴你的?」劉爺送了花生,給簡滿上酒,又自己拎起酒壺呷了口,才願與我開言。他看了我一眼,從邊上案上取了只小陶碗也替我倒上些酒。簡方良卻是只顧低頭飲酒,不參與話題。他還是有些分寸的。

「那麼,師父為何退身?師父的死是不是跟此事有關?」我見他鬆了嘴,口快接到。也推脫不得,舉起碗低頭抿了口,眉間緊得一蹙,好辣。

「陳年往事了,提它作甚。」他見一壺酒倒盡了,又要起身往裡間的灶台去取他自己藏得那些。簡方良見狀搶了一步扶住劉爺坐了,說聲「我來」,就撩了帘布彎身進去了。留爺與我二人坐於幾邊。

「覃夕不過一步棋子,幕後真兇是誰至今不知……」我諸多疑惑,無人可解。

這時,好巧不巧,外面炸了一記響雷,我們身處這樣一個環境依舊震耳欲聾。接著便是傾盆大雨的瓢潑之聲,像是一陣雜亂而有力的控訴。我著實吃了一驚,連耳膜都鼓得有些疼了。

「你師父臨終怎麼說的,只叫你替她清理門戶。其餘的,叫你管了么?」他卻不動如山,又銜了些花生,「別的不說,單說清理門戶這一件你都未能做到。一日縱敵,數世為患。看看你留了這麼個遺禍,今天自己是個什麼局面。」暗仄燈光下,他此番話說出,卻連看都不曾看我一眼。

看這樣子,劉爺不願多談此事,或許他也不盡知,估摸著只能尋個機會自己查了。而別說覃夕之事,就算是師父阻我跟簡方良來往也是「功敗垂成」,我的確有愧,只得應道:「是月兒引火**,怨不得任何人。劉爺找我來,想必也是為了覃夕之事。」

「你還能活著從陸逸明這裡出來,可見也圓過去了。」他冷笑一聲。

「我三年來安分守己。捉賊捉贓,他沒有把柄。」我清聲說道,「劉爺,我打算回宛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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鷓鴣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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