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從王慶漳辦公室一出來，張人健才知道原來倒騰鋼材是怎麼回事。真後悔在鞍鋼工作那幾年沒去和銷售處的人處好關係，而且記得有幾次它們單位到處里辦事，雖說它也在一棟樓里上班，自己還真沒拿他們當回事，撅過他們好幾回。

張人健這時才深刻體會到世事難料呀。原來自己並不當回事的單位，現在卻變成了與自己利益最直接相關。他坐在辦公室的電話機旁冥思苦想，琢磨自己該跟銷售處的哪個人聯繫一下。想來想去，還是自己親自跑一趟靠譜。

他下樓騎上自行車就往鞍鋼去，這條道他十分熟悉，他自從分到鞍鋼已經在這條路上騎了近三年的自行車了，不過時隔半年多又騎車重上這條路，心理面卻十分彆扭，似乎已經有點不太習慣。自己在外面轉了一大圈，最終又回到了這條路，表面上看有種回歸的味道，但他自己心裡清楚，這是與以前截然不同的兩條道。

他從自行車停車場一出來，就不時的遇見以前的熟人，但他這時沒有心思與他們攀談，只想著銷售處的事。

當他一進白樓后樓一樓銷售處的辦公區，似乎有些摸不著頭緒，不知該進那間辦公室。正在他迷茫不知所措時，有人在後面拍了他一下肩膀。他回頭一看是一張似乎還沒有完全從古猿退化盡的熟悉面龐。

「長林，你不在機房待著，跑這來搗什麼亂。」張人健認出這是在銷售處機房工作的孫長林。以前為混個現代化管理成果獎，經常跑到自己那泡。

「小張，你今天怎麼有空回來了。你不是準備出國嗎？」

「還在等學校開學呢。」

「你現在跑哪混去了，聽說你調到市外貿了？」

「那都是老皇曆了，我現在在地震公司。」

「怪不得你跑這來轉悠。想辦什麼事？」

「還不是單位讓我來訂購點鋼材。跟你說了也沒用，你一個整天敲鍵盤的。」

「走，進我屋坐會兒。」他推開一間辦公室的門把張人健讓進去。

「隨便坐吧。」他指了指靠牆邊的兩個沙發，又泡了杯茶放到茶几上。他這一系列舉動，使張人健有點木然。

「你小子什麼時候混到銷售處辦公室了？混上個長沒？」張人健有些興奮地問道。

「去年剛過來，提了半格，這下知道老兄有用了吧。」他得意地說道。張人健慶辛自己以前對他沒少照顧。

「那以後可要仰仗你老兄幫忙了，你可別跟我打官腔。」

「哪能呢，怎麼說也是好幾年的兄弟，不過，現在還真幫不上什麼忙，自銷的那一塊早訂完了，現在是一點資源都沒有了。」

「你不能幫我想想辦法？」

「你又不是沒在鞍鋼待過，這一年的計劃早就安排好了，合同都訂出去了，你能隨便動嗎，只能等著，看有沒有超產的，到時我一定給你留意。」

「你也別給我留意了。我這張介紹信就放你這，有機會你就給我批點。這事就全拜託你了。」張人健似乎把他賴上了。這時他還不明白鞍鋼銷售處里的奧秘，包括這位剛被提拔的孫副主任。

他從大白樓一出來，雖說沒辦成事，但至少有了點希望，回去也好交差，心情自然有點放鬆。當經過自己住的集體宿舍時，也就不想回單位了。

他上樓剛要開門，看見隔壁屋也回來人了，他過去扒門一看，心裡又樂了。

「王文彪，你小子今天怎麼回來了？」張人健知道他跟自己一樣，也是結婚後，單位沒分房子，住在老丈人家裡，宿舍也沒退。

「我回來拿點東西。你怎麼也回來了？最近混得咋樣，到深圳發財了吧？」他知道張人健的近況。

「發什麼財呀！也就是混個白吃白玩。這不轉了一圈又回來了。你們機總的多種經營搞得還好吧？」張人健知道他在鞍鋼機械製造公司財會處工作，而且主要負責多種經營那一塊。

「我們那還不好辦，，每天登門的人把辦公室都擠滿了，推都推不出去，不過也是跟你一樣只混了個好下水。」

「你們都做些什麼？」張人健好奇的問。

「我們單位鑄鋼廠不有個電爐嗎，利用它的富餘能力，練一些四寸錠，再送到軋鋼廠加工成線材，你也知道現在的行情，能不搶手嗎。」

「這可太好了！我這一天正為這事犯愁呢。」張人健心裡又興奮了。

「你現在怎麼也玩這個，不做你那外貿的大買賣了？」

「這叫此一時彼一時，現在哥們又回歸了。你那能不能幫我弄點鋼材，也讓我在單位露露臉。」張人健有點哀求道。

「行，沒問題。給誰不是給呀！何況咱們還住了這麼長時間的鄰居。」他爽快地答應道。

「你放心，哥們這指定虧待不了你。」張人健拍著胸脯說道。

「你少給我來這套，我這是沖著咱哥們的情義才幫你的。你可別把哥們想歪了，弄出點什麼事，還不把我給毀了。」

「你就放心吧，到什麼時候我也不能把你給賣了。」

「你們單位在哪？有信我好去找你。」

「就在勝利會堂三樓。地震公司。」

「我想起來了，你們那是不是有個叫王慶漳的經理？」

「對，那是我現在的頂頭上司。你怎麼認識他？」

「我不認識，我聽我們那的戰經理說過他。有一次提到社會上搗騰鋼材的人都會吹牛時，戰經理形容他的一句話，讓我笑的肚子疼了半天，他說你們那王經理說話是美國總統，不實（布希）。」

別說王文彪笑得肚子疼，就張人健都覺得這句話說得太精確了。

這時張人健的心情才徹底見亮。他知道這件事對王文彪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因為他老丈人就是機總的總會計師，這點小事別人還能不給面子。

沒過幾天，王文彪還真就到勝利會堂來找他了。

「你這環境不錯嗎！乏味了，就可以到隔壁的舞廳消遣一下，每天都在音樂聲中工作，想不去樂一下都難呀。你小子可別學壞了。」

「整天待在這也就膩煩了。不過也真是挺方便，只是我們在這裡不覺得罷了。」

「你這叫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生在此山中。」

「行了，你就別跟我拽了。今天來找我有什麼好事？」張人健心裡挺急，因為這幾天王慶漳已經問他好幾次了。

「什麼事？好事！你小子今天準備請我吃什麼吧？心情好，事就大點，否則，那就給你撒點毛毛雨算了。」他故意賣關子。

「你說話，今天只要你能點出來的，鞍山還有的話，我一定包你滿意。」現在就是讓張人健上天攬月，他都會去試一下。

「行，看你這態度還可嘉。就不難為你了。6.5的盤元你們要不？」

「什麼價？只要價格合適就行。要不我帶你去見一下我們王經理？」

「就是那位說話是美國總統的。你還是拉倒吧，這事我只衝你，跟他沒什麼關係。每噸1820元，一共三百噸，在大連軋鋼廠提貨。保證你有錢賺。」

「那行，我怎麼去提貨呀？」張人健這幾天也對市場行情有了些了解，知道這價肯定能賣出去，只是賺多賺少的問題。

「你拿著我給你的介紹信去大連解放廣場的海鷗賓館408房，找我們單位的戰經理，他就會給你安排好一切。」

「能行嗎？」張人健還是有點不相信這事這麼簡單。

「你就放心去吧，保證你能提到貨。」

「行！想吃什麼？走，今天我請客，保你滿意。」

「你就別打腫臉充胖子了，宰誰我也不能宰你，請我吃飯的多去了，還輪不到你破費，等輪到你時，你別往後退就行了。」

「那不行，今天你非得吃完飯再走。」張人健是真心想留他。

「我今天真有事，我老丈人讓我辦一件事，我得趕快回去交差。咱們在一起的機會多的是，不差這一餐。你趕快抓緊辦正事吧！」

「既然你真有事，我就不強留你了。下次可不行了。」張人健只好把他送出勝利會堂的大門，才又回到單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