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當張人健在四月中旬沮喪的回到鞍山,到勝利會堂上班一看,所有辦公室里,都是三五成堆的在那閑聊。真就象他估計的那樣,陳總出國還沒有回來。

張人健也是不願意回來,想在長沙多待些日子,把自己的情緒調整過來。因此就掐算著陳總出國的日期,覺得實在挺不過去了,才有些依依不捨的離開了這座曾經養育過他的城市。

這時劉憲三的傷已經完全康復了,他急著要跟張人健再去深圳,好向三球索要那一萬元的定金。但張人健考慮到離開鞍山已經很久了,一想陳懷宇也該從國外回來了,反正這錢也黃不了,只能等有機會再去吧。

在長沙的這二十來天,他過的更是一種醉生夢死的生活。每天在賓館睡到快接近中午才起來,下午看劉憲三他們幾個搓麻將牌,那時他還對賭博心有餘悸,不太敢貿然嘗試。但他最開心的是晚上混跡於舞廳的時候,然後就是一大幫人去吃夜宵,趕上碰到合適的女人,再領回賓館過夜。這一切都是他以前所沒有經歷,而且曾經想往過的生活。但劉憲三總是耳提面命的叮囑他,生怕在這方面還顯得十分稚嫩的他,被這些精明的湖南女人騙光兜里的錢財。

作為一個男人,那種本能的慾望,張人健也是與生具有的。有這種讓人放縱的機會,何樂而不為。更何況這種具有新鮮刺激感的生活,讓他有了一種全新的體驗。

回到鞍山後,張人健還沒有從長沙的那種生活里走出來,每天依然是睡得很晚才起來,反正現在他也沒有具體的工作,也不知道歸誰領導,只是每天到單位露一面就行了。單位里沒有人關心他的存在與否。

又是一個星期一,他依舊是九點多鐘才起來。在家裡磨蹭到十點才到勝利會堂,他一上三樓大廳,就感覺氣氛不對,辦公室里都十分寂靜,沒有了往日的那種喧鬧。張人健甚至懷疑是否記錯了日子,今天莫非是星期天吧!直到他遇見平時負責接待的女孩,才恍然醒悟。

「你怎麼才來呀?」

「我每天不都是這時候來嗎!」張人健還有點納悶。

「陳總回來了!」她貼近小聲地告訴他。然後馬上就回到她自己的崗位上了。

聽到她這句話,張人健心裡也直打鼓,生怕陳懷宇會訓斥自己。畢竟自己這種懶散是陳總所不能容忍的。他小心翼翼地進了寧主任的辦公室,一看沒人,就自己坐下,拿起這幾天的報紙在那隨便翻閱著。

這一天,張人健也沒敢動地方,一直在寧主任辦公室看了一整天的報紙。陳總也沒找他,讓他心裡十分奇怪。但寧主任卻是忙得團團轉,基本上沒落屋,始終在陳總的辦公室里出外進,象似通訊員,一會兒通知這人,等這人跟陳總談完之後,又去叫另外一個人。張人健估計,地震公司這回八成要發生一次大地震了。

張人健就這樣平安地度過了他這段時間以來,最難熬的一天。他心中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公司肯定會有大的變動。尤其是他今天看的那些報紙,幾乎都有關於調整經濟的大段文章登在顯要的版面。對前一個時期國民經濟的飛速發展,以及社會上許多與計劃經濟體制背道而馳的東西發展的太快,提出了嚴厲批評。他心知肚明這不是什麼好兆頭。但他自己並不心慌,反正自己還有退路。

第二天一早,張人健就親身感受了對這個新興的單位來說,不亞於一次唐山大地震的變化。

「張人健,陳總讓你去他辦公室。」

張人健剛一進寧主任的辦公室,屁股還沒挨著凳子,就被寧主任的聲音驚住了。心想總算輪到自己了。

「張人健,你先坐下吧。」陳懷宇第一次讓他感覺到如此謙恭。

「沒關係,有什麼指示嗎?陳總。」張人健仍就小心回答道。

「噢,是這麼回事,你這些日子也應從電視新聞里感受到了,國家經濟發展的大氣侯要有些變化。因此公司也要順應時勢做些調整。我準備把公司徹底分為兩部分,讓貿易部和房地產開發部完全獨立,貿易部就全權交給王慶漳,我主要就負責房地產開發這一塊。」

「那我上哪一邊呢?」這是張人健最關心的事情。

「我考慮到你的長處,準備讓你去貿易部,跟著王經理干。你別小瞧了王經理,那人在市裡也是響噹噹的人物。他曾經是鞍山市最年輕的副局長,要不是因為點生活小事,也不會甘心在我這小廟裡混。」他又給張人健介紹道。

張人健心裡十分清楚,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是多餘的了,這一切是他早已考慮好的了。自己即使是不願意,也得執行。反正張人健覺得自己也有退路,怎麼安排都無所謂。就十分爽快的答應了。

從陳總的辦公室出來,他更感覺到這姜還是老的辣。更感到作為一個中國企業的領導,別的能力相對差點都無所謂,但對形勢的判斷必須及時準確,否則就會淹沒在這變幻莫測的政治風浪里。幾千年的封建專制制度,已經把這種意識滲透到人的血液和骨髓里,經歷的越多,就越成熟。

雖說張人健對陳懷宇把自己從身邊踢開多少有點成見,但心裡還得十分欽佩陳總對時勢判斷的準確,處理問題的果斷。寧願暫時看起來受點損失,但張人健知道他這是卸掉了一個大包袱。這一點在他一到貿易部就馬上感覺出來,也更加佩服陳懷宇的老練和決斷。

那時張人健還慶辛自己,陳懷宇沒堅持讓自己到財會報帳。以為自己佔到了近兩萬元的便宜,當然還包括留在深圳的那一萬元定金。後來的事情發展,他才明白這真是一顆定時炸彈,隨時都可能讓自己粉身碎骨。他更相信了據傳是***說過的一句話:吃小虧佔大便宜。自己現在是完全跟這兩擰了。

他在家又休息了幾天,準備在星期一再去公司報到。

周一剛上勝利會堂三樓,又讓他大感意外。

他看見原來直通的大廳被隔斷開,自己上樓的這面只留下原來四分之一的面積。不過這是原來公司裝修的最好的部分,包括陳總的辦公室也在這面。他好奇地詢問公司里的人。

「這是怎麼啦?兩天沒來,就又發生這麼大的變化,這真象他老人家說過的,三天不看書,趕不上***。我這是三天不上班,找不到單位的門。」

「你還有心思說笑。咱們這下真成後娘養的孩子,沒人管了。」一位矮胖且風騷勁十足的女人說道。

「蘇姐,你這掌管金櫃的人還怕沒人管呀,你不正好隨便花嗎!」張人健也願意跟這位性格開朗的女人說笑。

「那金櫃都空了,還有什麼管的,拿回家賣廢鐵,還嫌費勁呢。」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張人健還是十分關心這裡的變化。

「你來公司時間太短,不知道這裡的套頭事。這是陳總在人民商場後面蓋了一棟辦公樓,把自己的嫡系都搬過去了,就剩下咱們這姥姥不親,舅舅不愛的還在這裡耗著。」

「那對面的地方就還給勝利會堂了?」

「那可不,雖說抹去十萬元的年租金,但正好人家準備利用這地方開一舞廳,一年怎麼說也得有二十萬元的收益。」

「那這下方便了,蘇姐,你再想跳舞,就不用費勁心思去省那幾塊錢的舞票了。」張人健知道她是一個老舞痞子。

「也就這點還算可以吧。」

「那陳總也搬過去了?」

「你這不是廢話嗎!他還待在這幹嗎?那辦公室已經讓給咱們的王經理了。」

「小蘇,你又在這瞎擺乎什麼?」一個嚴厲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

「王經理,您來了。」

張人健看見一個手拿香煙,穿著一身西服的矮胖男人站在門口,他那黝黑的圓臉,似乎讓人感覺十分威嚴,但從他的眼神里卻又讓人感受到一種平易近人的目光。以前見到他時,張人健也沒感到壓抑,但現在卻有一絲那種感覺,看來人在自己做主地盤的氣場就是不一樣。

「小張,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他又向張人健命令道。

張人健跟著他進了那間十分熟悉的大辦公室,王慶漳似乎還有些不太習慣那張大辦公桌和老闆椅,坐進去時身體彆扭了一下。

「小張,你是從鞍鋼大白樓里出來的吧?」

那時鞍鋼機關辦公地點是在一棟日偽時期建的大白樓里,所以在鞍山就把鞍鋼機關簡稱為大白樓,不過這棟曾經是白色的大樓早已感覺不出他的原色了,更多的是那種黑色金屬的灰暗。

「我在鞍鋼企管處工作。」

「那你跟鞍鋼銷售處的人熟悉嗎?」

「也不能說熟悉,可能外面的人都認為這是一個有權的單位,但對鞍鋼機關工作的人來說,那只是一個下屬單位。」

「那你能不能靠以前的關係幫公司訂購點鋼材呢?」他這才真正切入主題。

「我盡量去試試吧!能不能成,我可沒底。以前從來沒找他們辦過這事。」張人健也真就不太有底。

「那你就去試試,這是你的主要任務。」

「那都要訂些什麼品種?」

「什麼都行。最好是線材和板材。你到小謝那開張介紹信。」

張人健很痛快的答應下來,他知道王經理也是讓他試試,並沒抱什麼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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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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