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張人健一下火車,這嘈雜的火車站廣場,遍地都是橫七豎八,各式各樣的人,讓他更是心煩意亂。他趕緊鑽進一輛計程車直奔迎賓館。

其實他對廣州這座城市沒什麼好印象,覺得他太雜亂無章,一點都不規矩,這可能跟他一直生活在北方那種中規中矩的城市有關。望著這臨街的,只是把門臉裝飾一下,破爛不堪的門市房,他心理有種回到在影視劇中看到的三十年代上海灘的感覺。即使他這一年已經無數次來過廣州,也無法弄清這座城市的道路方向,除火車站外,把他扔在任何地方都會迷失方向。這可能跟他在這沒坐過公汽有關。

張人健一見到陳懷宇,就應證了自己的感覺。從他那本就很少露出笑容的黝黑臉龐,他發現了那不時緊鎖的雙眉。即使在餐桌上也沒有了往日的那種豪爽的氣勢,其餘的人就更不用說,幾乎是在無聲無息中吃完了這頓工作餐。在起身離開餐廳準備回客房時,陳懷宇對張人健說道。

「小張,你先到學峰那把帳交接一下。然後再到我房間來。」

「是,陳總。」張人健恭敬地答道。

一進於學峰的房間,張人健才長出了一口氣,心理也有點放鬆。於學峰依然還是親自給他沏了杯茶放在茶几上,然後坐在他對面,拿出一個計算器。

「怎麼樣?小張,那事情都辦妥了吧?」

「你交待的事情,我能不儘力嗎」張人健說完,就打開密碼箱,分別把美圓和港幣拿出來放在茶几上。

「你自己點吧,都在這了。」

於學峰一邊點著,一邊用計算器在小心計算著。張人健知道他是在按匯率合人民幣。

「行,不錯,一點沒差。辛苦你了,小張。」

「辛苦就不用說了,你這事差點讓我賠大發了,現在行情都漲到92元換一百了。」張人健有點跟他訴苦的意思。

「我不是早就把錢給你了嗎!這也不能算到我頭上。」

「我也不跟你說這些了,反正我是被你這事折騰的夠戧,以後有什麼好事你別忘了老弟就行了。」這倒是張人健的心裡話。

更讓張人健沒想到的是,陳懷宇在他剛進屋落座時的第一句話。就讓他大吃一驚。比上次一下子把他從冰封的黑龍江邊,派到春意昂然的羅湖橋還要震撼。只不過在他內心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感受。

「小張,最近國家的經濟政策可能有變,公司的業務也要收縮,主要精力準備全部投到海南的鞍海大廈建設上,所以公司準備把其他投資都收回。寶安的石材廠,景德鎮的瓷器廠已經都開始清理撤消。香港公司我也準備這次出國時,到香港把他註銷了。」

「那深圳這辦事處就也得撤了?」張人健也是一時被他這些話弄懵了,說完他也清楚這是句廢話。

「那是自然了,你想香港公司都沒了,還要這辦事處幹什麼。對了,現在還有多少現金在程老手裡?」

「大概還有個五、六萬港幣吧。」

「這部分錢我準備這次出國用上,你那也儘快把帳結一下,然後回鞍山跟財務那交代一下,等我出國回來之後再安排你今後的工作。」

「不過,有一些生意已經進行到一半了,現在就撤怕是會受損失。」張人健雖然這時腦子都有點木了,但對自己掌控的資金還是沒忘埋下個伏筆,這也是他經過了這麼多事,得到的一點經驗。

「損失就損失吧,能收回多少就馬上收回多少。儘快把這件事處理完。」他依然斬釘截鐵地說。

「行,我回深圳后馬上辦。」張人健木然地答應道。

他不知自己是如何從陳總的房間出來的,在走廊里又遇見了於學峰。從他那冷笑里,張人健感覺出一絲嘲笑的意味。

「怎麼樣?跟陳總談完了?又有什麼新指示?」張人健知道他這是明知故問。多少帶點辛災樂禍的味道。

「還有什麼好談的,全是眼淚。不象大哥你,能跟著出國,我只能打背包回鞍山了。」

「彼此彼此吧。兄弟,看遠一點。」他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張人健當時並沒感覺出他的含義,只是在一年後才真正體會到。

這一路,張人健腦子裡幾乎是一片空白,自己放棄出國換來的又是一場空。他心理象一個失落的天平,找不到一個平衡點。不知自己下一步該怎麼辦,是回去,還是在這繼續。這是他目前必須面對的問題。即使是火車車輪過軌縫,發出的陣陣響聲也無法影響他此時迷茫的心態。他再一次為自己的命運嘆息。

回到深圳,他並不想把自己的工作變化告訴劉憲三,因為他心裡十分清楚,即使他知道了也不可能有什麼用,他更不可能替自己想出什麼好的解決辦法。

他打開房門,看見屋裡並沒有人,這時樓層的女服務員過來遞給他一張留言條。他接過來一看,原來是劉憲三給他的,意思是讓他回來後到賓館對面的湘菜館找他。

他現在哪還有心思吃飯,肚子里根本沒有感覺,他只想一個人靜下來好好考慮一下。這次的打擊比上次從鞍山進出口公司出來,對他的傷害要大得多,那時他本就抱著無所謂的心態去的,而這次則完全不同,他似乎已經做好了長期的打算,甚至把人事關係都轉到了地震公司,這不能不讓他腦袋發漲,似乎有種要裂開的感覺。

他躺在床上,兩望獃滯地望著天花板,心裡真希望這棟樓突然倒塌,把自己壓在裡面,一切都隨它去算了。

大概直到晚上十點多鐘,劉憲三才回來。瞅他一進門那興奮的樣子,似乎在哪揀到什麼寶貝一樣。他看張人健自己躺在床上發獃,有點不解地問道。

「怎麼了?不舒服呀。這麼黑,連燈都不開。」他說著放下手中的東西,把燈打著。張人健起來睜開眼睛,一眼就看見地上放的塑料袋裡裝了十多條萬寶路香煙。

「你這是準備改行倒煙了,整這麼多煙回來。」

「這你就不懂了吧,你猜我這些煙從哪弄來的?」他用狡黠的眼光瞅著張人健說。

「你可別說是你在大街上揀的。」

「還真就跟你說的差不多。」

「得了,你還真拿我當華子良了。」

「香蜜湖知道吧?」

「當然知道了。那不就是個度假村,有什麼新鮮的。」張人健雖沒去過那,但在去蛇口時從它門前路過,知道有這麼一個地方。他並沒在意,以為那隻不過是建在郊區的一個酒店。

「裡面有什麼你就不知道了吧!告訴你吧,這是我在那贏的。」劉憲三得意地說道。

「那裡還讓公開賭博呀?」這張人健可沒聽說過。

「什麼叫讓!就是一個小賭場。只不過不用現金,需要兌換成煙做籌碼。」

「那都怎麼賭?」

「主要是賭色子,押大小。今天我的手氣真不錯,買啥開啥。一氣讓我贏了二十多條煙。要不是毛神經拖我走,不讓我再賭了,我還能贏得更多。」

「那不跟國外的賭場一樣嗎!還是深圳這,什麼都讓開。」

「本來就一樣嗎。我留的字條你沒看見呀,要不你也能跟著一起去見識一下。」

「那服務員給我了。不過我從廣州回來,有點累了,就沒去。誰知道你們會去那呀?」張人健有點遺憾的說。

「沒事,明天我再找毛神經一起去。」說完他又從袋子里拿出兩條煙扔給張人健。「這兩條煙給你抽吧。」

張人健看見他那隻剩下十幾條煙了,估計也是給毛神經他們冒風了。這讓他內心裡又一次受到震撼,幾乎忘記了自己白天與陳總見面后的煩躁不安。也被他的興奮勁感染了,真恨不得馬上就去見識一下,以前只在影視里看到的情景。

第二天起來,張人健發現這已經是與那位唐經理約定的日子了。他本想叫劉憲三跟他一起去,但看到他那熟睡的樣子,可能是昨天玩得太興奮了,也就沒忍心把他叫醒,就一個人去了國貿。

張人健一見到那位唐經理,一瞅他見到自己時,那一臉無奈的表情,就知道這事情要泡湯。

「怎麼樣了?唐經理,今天能讓我看到批文了吧?」

「真不湊巧,去廣州辦理延期手續那人,也不知怎麼就那麼背時,出了車禍。現在還在醫院搶救,我這正為這事腦袋疼呢。」他略微往前欠了下身子對張人健解釋道。

「那這件事情就沒法辦了?」

「那怎麼能不辦呢?我這不正愁派誰去廣州嗎?你再等幾天,我肯定給你辦好。」

「得了,你也不用在這跟我演什麼故事片了。反正這件事到今天你沒把正式批文拿來,就算你已經違約了。我也不想跟你做了。罰金我就不跟你要了,你只把我那定金退給我就行。」其實張人健現在根本沒心思再做什麼進出口生意,如果他真要拿出來正式批文,那發懵的就是張人健,現在這種情況,到那去張落幾十萬元買批文。

「那你也得給我點時間吧。我都這麼背了,你還不體諒一下呀,要不過兩天你再來,我想辦法把定金給你。」他裝出一臉無辜像。

「行,我過兩天再來,反正這錢你也別想賴,不行的話,我讓我舅來找你要。」

「你舅是誰呀?你可別嚇唬我,我可不是嚇大的。」他也裝出一副流氓像。

「憲三流子就是我舅,你應該認識他吧?他現在就在深圳,你看著辦吧。」

「當然認識了,你怎麼不早說呢?咱們是一家人嗎,我跟你舅那也是多少年的交情了。你放心我一定儘快把這錢還你。」他的態度馬上就有所改變。

「那好,我就過兩天來。」

「你們住在哪,你告訴三哥,等忙完這兩天我去給他接風。」

「那倒不必了,等我拿到錢再說吧。」張人健心裡想,裝什麼丫的,等把錢還給我再裝吧。不過從他的態度上看,張人健心理多少有點底,估計他不會跑單。

張人健回到賓館把事情的原委跟劉憲三一說,他也生氣地說道。

「他敢不還,老子不找他要錢就已經便宜他了,還敢騙我的錢,那他回長沙是不想要命了。」

「不過他還是挺客氣的,估計應該沒什麼問題。」張人健怕他現在就要去找姓唐的,一激動把事情弄僵了,這裡畢竟不是長沙。

「對了,晚上毛神經還帶我去香蜜湖,你去不去?」他還忘不了那個地方。

「當然去了,我也去見識一下。」張人健那時雖然不賭,但並不是說他不好賭,那是因為口袋裡的銀子不足。他這點控制力還是很強的。再說世界上哪有男人不好賭的。

晚上張人健多少帶著點好奇的心理,跟著毛神經和三寶去了香蜜湖度假村。他帶上昨天劉憲三給他的那兩條煙,準備用它做今天的賭注,也想玩兩手。

雖然這裡已經是城郊了,但從車裡望去仍是一片燈火通明的景象。閃閃發光的霓虹燈把漆黑的夜空都映出了斑斕的色彩,讓人根本感覺不出鄉村的氣息。只是眼望著四周寧靜的樹林,呼吸著一股新鮮的空氣,才有了一種泥土的氣味。

當張人健一踏進那間讓他倍感神秘的大廳,一看見那露出房梁的天棚,激動的心才略微有些平靜下來。

大廳里的人並不太多,可能是一般來深圳的人都不知道的緣故。四周擺放著幾十台撲克機和老虎機。只有為數不多的人在那拍。只是廳中央的一張大檯子聚集了不少人。張人健跟著劉憲三也來到那張檯子前,費了一番周折才擠到台前。拿出他們自己帶的香煙放在桌子邊上,張人健才知道原來這就是押大小。

只見這張檯子的兩邊分別用彩筆畫的方格子,上面寫著各種點數,中間的格子寫的是三個一樣的數字。人們把煙放到自己想壓的數字上,如果壓中了,服務員就按上面寫的賠率給付。中間一個荷官拿著一個黑色圓罐子,舉起來一陣搖,然後平穩地放到檯子上。大家這就開始往檯子上押煙。看差不多了,那荷官就連聲叫道:買定離手。看大家都已經把手離開檯面了,就把那黑罐子揭開,九點以上為大,八點以下為小。也可以押每隻色子的數字,那賠的倍數就要多一些。如果出了三個一樣的數字,就是莊家通吃,既所謂的「豹子」。但你要押中了「豹子」,那莊家賠付的倍數更大。

張人健看了一陣,也明白了個大概。也試著押了幾手,但都是一兩包煙的輸贏,他可不敢象劉憲三那樣,成條的煙往上押,最多的一次,他看見押上了十條煙。他自己玩了一會兒,也覺得這麼小玩沒什麼意思,就把剩下的煙給了劉憲三,自己到別的遊戲上去看一下,也算見識見識那些傳說中的老虎機有多厲害。

他轉了一圈,這才明白所謂老虎機,那只是糊弄小孩和偶爾來賭場玩玩的人,完全是憑一種看不見的運氣,它的勝率是由電腦控制的。不象押大小,人們至少能看見那色子在罐子里,也能聽見色子的碰撞發出的響聲,多少讓人有種看得見,摸得著的感覺。因此真正好賭的人在有押大小玩的時候,是沒人去光顧這所謂的老虎機。

就在張人健在老虎機旁邊瞎鼓搗時,突然發現押大小的那張檯子一陣大亂,好象有人打起來似的,聽說話聲,好象有湖南口音。他趕緊跑過去。

等他跑過去一看,還真就是劉憲三他們跟人打起來了。而且對方好象人越來越多,有的手裡還拿著利器。他們三個人只能順手揀起附近的板凳抵擋著。張人健一看,這麼打下去肯定會吃虧,他靈機一動,趕緊跑到門外的大道上截了一輛計程車,等他回到這遊樂場時,正好趕上他們三人退出來,張人健立刻大聲喊道。

「三舅!毛哥!快過來,這裡有車。」

只見他們三人真象見到救命稻草似的,馬上把手裡的長凳子向對方砸去,以緩阻對方的追趕。他們三人則迅速地鑽進車裡。

「快開車!快開呀!」他們還沒坐穩,車門也沒來得及關上就聲撕力竭地喊道。那司機本來就還沒熄火,看到這幾個凶神惡剎般的人一上車,馬上就踩上油門,一溜煙的開出了度假村大門。

「我這胳膊好象被刀砍著了。軋他娘的,還真出血了。」劉憲三用手使勁捂住左臂。他感覺有液體流到他手上。

「快去醫院!快!」毛神經對司機吼道。然後脫下襯衣,把劉憲三的胳膊包紮上。

「怎麼樣?沒傷著骨頭吧?」

「應該沒有,沒覺得怎麼疼。沒事,這點小傷算什麼。這幫傢伙也還是不狠,沒敢往正地方扎。」

「還辛虧人健機靈,喊了一部車過來,要不還真走不脫。」毛神經慶辛地說。

還真算走運,沒傷著骨頭,只不過刀扎得挺深,醫院護士給劉憲三把傷口用藥水洗了一下,縫了幾針,就用硼帶給他包紮好。大夫又給他開了一針吊瓶,讓他在觀察室待一夜,看傷口有沒有感染。張人健讓毛神經他倆先回去,自己在這陪劉憲三就行了。

這一宿把張人健折騰的一點都沒睡。好在上午醫生來檢查時說沒什麼事,如果願意出院就可以回家了。

劉憲三自是不願意在這裡,一聽大夫說沒事,馬上就急著要回賓館。張人健趕緊到收款處把帳結了,就扶著劉憲三打了一輛出租回賓館了。

「人健,咱們先回長沙吧,我怕萬一這幫傢伙查到咱們的住處,再來報復。」第二天一起來,劉憲三就對張人健說道。

「不會吧,他們怎麼就那麼容易查到咱們的住處。」

「還是小心點好,你不知道,能在這個地頭開賭場的人,一定在黑白兩道都有人。雖說毛神經他們也在這混了這麼長時間了,但畢竟他倆還有案子在身,咱們也不能和他們貼得太近。」

「你們昨晚是怎麼跟那些人打起來了?」張人健這才聽他說出事情的原委。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剛開始劉憲三的手氣還行,但玩了一陣以後,就背上了,不僅把剛才贏的都輸了,而且連昨天贏的那些也都輸凈了。好賭的他自然不甘心,又買了十條煙繼續賭。但手氣依然還是那麼背,押啥不開啥,又輸了不少。當他把最後兩條煙都押上的時候,心裡也十分猶豫,叫不準押大還是押小。在荷官說完買定離手之後,他又動了一下那兩條煙,從大換到了小。

「唉。這位先生,你怎麼還動呢?」這時荷官有些不願意了。

「你不還沒開嗎!怎麼就不能動了?」他這時也是有點輸急了。

「我都說了買定離手了,要是都象你這樣,那還不亂了。」那荷官也被他的無理激怒了。

「那怎麼就非得你說算了?還沒開就不讓動了。」他可能還以為這是在長沙,可以由著他性子來。

這時從旁邊就過來兩個穿黑皮夾克的人,上來就拽住他胳膊想拖他出去。他這哪能幹,回手就先給了挨著他近的那人一拳。這樣他們就動起手來,毛神經和三寶自然也沖了上來,剛開始他們還佔點便宜,等對方的人都聚攏過來時,他們就吃不消了,再加上手裡也沒有應手的家什,只能邊支撐著邊往門口退。辛好張人健這時打了一輛車來接應,要不還不知會吃多大的虧呢。

「那就這麼辦吧。我先去三球那要那一萬元定金,中午咱們就去廣州。」聽劉憲三怎麼一介紹,張人健也感覺事情不那麼簡單,這些人一定在這有挺深的背景,還真得防範一下,就聽從了他的安排。

「三球那,你能要來最好,要不來你也別怕,等我回長沙養好傷再來幫你要,這帳他賴不掉。」劉憲三安慰他道。

張人健還真就失望地從國貿出來了。那唐經理已經從毛神經嘴裡知道劉憲三受傷的事情,估計現在這狀況,他也無法親自來上門找他要帳,自然是能拖一天是一天。跟張人健說了一大堆的困難,又指天對地的發了一通誓。張人健估計再說什麼也沒用了,只好先回去再說,反正他也跑不了,至少他在長沙的家是一時半會搬不走的。

就這樣張人健一路照顧著劉憲三又回到了長沙。他們一出長沙火車站,雖然天氣還是那麼陰霾,地面也還是那麼泥濘,但心情卻十分輕鬆,尤其是劉憲三,他似乎覺得又回到了他可以主宰世界的地方,這次的教訓也使他再沒敢離開長沙到其它地方發展自己的事業,始終守著這塊他熟悉的地方,也清醒地認識到,這裡才有他賴以生存的寶貴土壤。離開這他將寸步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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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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