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節 無情更有情

第二十節 無情更有情

「姐姐!」一瞬間,藍翎頭不疼了,眼不花了,連腰杆子也直起來了!

月下的青衣女子根本沒有理睬藍翎的呼叫,只是寒著俏臉,一對蘊滿了煞氣的鳳眼死死的盯向前方。.WenXueMi.CoM

接住飛劍的是一個白衣人,淡淡的月光下現出曈曈的慘白身影,儘管很是模糊,可藍翎還是一眼認出這正是那修真者曹肅!藍翎的牙一下子恨恨的咬緊,兩隻眼睛像是要噴出火來,一度被壓在心底的怨憤一下子就冒了出來。全身肌肉立刻緊繃起來,雙掌化爪,裸出的手臂上可以看到根根虯起的筋脈,就像是一隻看見狗的貓兒,隨時要衝上去撓一爪子。不過他到底沒失去理智,望望凌空而立的兩人,又想想半會前還跌個狗啃屎的自己,只得無力的低下頭去。

也許是藍若雨的氣質改變的太多,也許是曹肅貴人多忘事,反正盯了她好一會也沒有認出這個好像(不是好像)跟自己有殺父大仇似的女子到底是誰,而這個女子的強悍表現也著實令他心驚,為了不跟這個莫名的女子結上莫名的仇怨,他拱了拱手,用著客氣的語氣說道:「這位姑娘是否有些誤會,曹某人好像沒有得罪過你的樣子!可否坐下來好好談談?」

藍若雨不為所動依舊寒著臉,淡淡的說道:「那你剛才武斷的放出飛劍去攻擊他又顧忌到什麼誤會么?」

「這,這個人一身夜行衣的打扮顯然是潛入莊園的刺客,曹某人身為這莊園主人的長輩又豈能坐視不管?」曹肅瞥著下面的藍翎說道。

「哦?」這一聲拖的較長,然後藍若雨冷聲笑起,像是山谷中的一株雪蓮砰然綻放,「實際上大部分的士兵都是我殺的,你又為何不直接跟我動手,而推脫什麼誤會?哼哼,難不成修真界的也只是些欺善怕惡的鼠輩?」

曹肅也不是什麼善處的人,能低下身調跟藍若雨這樣客氣已是他能做到的最大極限,聽到她如此不客氣的語調,當下也冷下聲音說:「看樣子,姑娘是故意找碴來了?我曹肅也不是任人拿捏的!」

「你就當做我是來找碴的吧!既然話已挑明你也不必這般虛偽做作了。若你真的一直那般謙恭,我還真不好意思動手呢!」藍若雨說話間,右手的五隻手指就在琴弦上跳動,一道道月牙白光已急速朝曹肅飛去。

曹肅趕緊揮動飛劍,一邊後退,一邊將那些月牙磕開,待到退到百來丈開外,才喝道:「姑娘既然毫不理由的動手,也怪不得曹某欺負女流之輩了!」

「理由?好,那就給你一個,本姑娘看你太帥了,不爽!」說話時,手指躍動的更急,俏臉卻一點冰釋的跡象都沒有,並不像說笑的樣子。

下面的藍翎聽到,「虎軀」一震,心中感慨不已,最後一臉佩服的嘆道:「這個理由果然夠充裕!」

藍若雨又一次奏出一個重音后,手臂微微一動,那古箏就凌空翻了幾個跟頭穩穩的停在她的面前,而空下來的左手也因此加入了進去,低垂著眸子,深情的看著古箏,白皙的手指每一次舞動都會發出一道月牙,這讓藍翎想起了根池叔「玩」了「丟石子遊戲」,想象自己此刻若是處於曹肅的位置能否躲過這密集的攻擊,最後得出,若不考慮那冒著寒氣的月牙對自己造成的遲緩效果,自己應該還是能躲過的,畢竟這月牙再密集也沒有池叔有時候灑出一大把來的變態——當然若真灑出一大把,自己肯定是躲不過的。

對於藍若雨這種類似耍賴的打法,曹建沒有一點辦法,這比上次面對金眼蛇妖那種鱗片攻擊要頭疼的多——因為這次並沒有給他一點機會去布置防禦陣,就算有機會也沒有材料,所以他只得依靠閃避而慢慢向藍若雨靠近,以伺機出招,一直依賴的飛劍此刻也不敢輕易給丟出去了,理智告訴他若以肉掌去磕開這些月牙絕對不是什麼好的決定。

藍若雨對於他的緩慢靠近並沒有什麼反應,仍舊垂著眸子,像是欣賞一件有沒的藝術品,可是睫扇的微微顫動說明她一直在注意曹肅的動作,等他再接近一點距離,一對手掌突地猛擊在琴弦上,分明可見兩根散著寒氣的冰錐「刺溜」而出,夾雜在那月牙當中抄向曹肅。曹肅顯然沒有料到會突然出現兩根冰錐,有點手忙腳亂的感覺,堪堪避開一些月牙后,朝著那連根冰錐狠狠抽出——曹氏九劍,九道劍影分為三部,左右兩部擊向冰錐,中間一部則朝著那些月牙籠罩而去。

中部的鋒利劍影很輕易的將那些月牙給消磨乾淨,可是兩側的冰錐分別受到三次重擊后,卻只是微微遲緩,可仍是勢頭不減的朝著他射來。還好在藍若雨發出這兩根冰錐后就停下了持續的奏出那連綿的月牙,否則這時他非被插個通透不可,只是剛剛釋放出曹氏九劍的他有些后力不足,無奈之下撇下了飛劍,大喝一聲抄起兩臂抓上兩根冰錐,體內的真元力急速運轉,將冰錐前進的石頭止住后,再次大喝,將冰錐朝著藍若雨反投回去,然後再次拿住飛劍跟著冰錐沖向藍若雨。

對於兩根疾馳而來的冰錐,藍若雨卻只是輕描淡寫的再次重擊在琴弦上,兩根冰錐就像那些冰雕士兵一樣「砰」的粉碎,可是這一剎那曹肅已到了離她不及十丈的地方,手中的飛劍眼見就要射出,而此刻他才有些放鬆,因為在他心中這種琴攻就是藍若雨的唯一攻擊方式,而自己一旦近身,她則毫無反抗之力。

可是藍若雨反而逆其道而行,手指驟然停止跳動,而攬著古箏朝著曹肅飛去,待到離他數丈時,縴手在琴弦上狠狠的拍了一下,一股白色的霧氣以可視的速度朝曹肅捲去,而她那隻拍在琴弦上的手掌則慢條斯理的向琴端扶去,然後「嗆」的一聲,一柄長劍已出現在手上。

那白色霧氣當然不可能像對上那些普通士兵讓曹肅也變成冰雕,不過他的動作瞬間就遲緩了下來,眼睜睜的望著藍若雨手中的長劍迎頭劈下,匆忙間竟學著藍翎方才的樣子,卸去兩腿的氣力,同時使出千鈞墜迅速向下墜去。藍若雨臉上有些詫異,不過手上動作不減,長劍的劍光堪堪的從曹肅頭頂擦過,並削下一團黑髮。

「唉,修真者又怎麼樣?一樣跟我一樣狗啃屎!」藍翎搖搖頭,可是腳下已運足真氣朝藍若雨那邊奔去,曹肅這樣沒頭沒臉的墜下來,沒準就突然拿自己出氣呢!

事實上藍翎的顧慮完全是沒有必要的,因為藍若雨這種怪異的打鬥方式,使得曹肅焦頭爛額,千鈞墜還沒墜到地下呢,一道月牙已經對著他的腳底削來,同時手上的長劍攻勢不減更是劈向他的腦袋,他似乎陷入伸頭一劍縮頭一刀的尷尬境地,而在此刻卸去腿部力量的他更是不可能在半空做出前後平移的動作,無奈之下,只能做出保全頭部的決定,手中的飛劍迎著藍若雨的長劍格擋了一下,巨大的「當」聲讓他的大腦暈眩了幾息,因而也就沒有看到藍若雨眸中閃過的喜色,趁著曹肅暈眩的眨眼功夫,手上的長劍突然就消失不見,而她的手指已輕輕捻起一根琴弦「咻」的一聲投向曹肅,沒有一點懸念的,在那道月牙接觸的曹肅腿部的一瞬間,那跟琴弦也穿透過去,並很有靈性的在他的腿上纏繞了幾圈,使得他不能再向下墜落。

曹肅還在驚異那道月牙只是讓自己的右腿稍稍僵凍,那根琴弦在繞足了幾圈后,就像毒蛇一樣深深扎進肉里。而藍若雨的那兩根夾著琴弦的手指則發出幽幽的白光,連同的臉色都有些慘白,接著她二指的白光順著琴弦急速的鑽進曹肅的體內。

「啊!」這一剎那連曹肅都不禁痛叫不出,手上的飛劍已朝著纏在自己腿上的琴弦斬去,只是完成使命的琴弦卻已先他一步退了回去,失去琴弦的牽制,曹肅的身體也快速落到了地上,激起一陣灰塵。再看藍若雨則仍舊保持凌空仙子那般優雅恬靜,神聖不可侵犯!

曹肅急速的喘著氣從地上爬起,微微動了動右腿,發覺只是有些麻木,遂放下心來,眼中的怨毒死毒蛇一般,然後體**出一道金光並迅速化為光罩將他罩起,然後瘸著腿踏上了飛劍轉眼間就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背影,這逃命的速度著實令藍翎咋舌。

眼見曹肅已經漸漸消失,藍若雨的身體突地就像一隻失去牽扯的木偶一般無力落下,藍翎心裡一驚,身體幾次起伏就到了她的跟前,只看到姐姐低著頭,黑色的髮絲散亂的從頸部垂下,單膝跪坐在地上,一手撐地,另一手將古箏緊緊摟在懷中,而那張俏臉則是紙白紙白的,很是嚇人。

「姐姐,姐姐你怎麼了!」藍翎說著就要去扶她。

藍若雨伸出撐地的那隻手,輕輕的擺了擺,可是身子卻不由的向前傾去,那隻手臂則立即又撐在地上,一對俏眉也跟著皺了起來。過了一會兒,似乎感到好受一些,抬起頭來朝著藍翎微微一笑——不是那種狠厲的冷笑,不是那種無謂的淡笑,更不是那種絕望的慘笑,到底怎樣形容,藍翎實在找不到什麼好的措辭,可是這個笑卻令他的心安了下來——無論她怎樣變化,她都是那個自小就愛護自己的姐姐,無論她對待敵人多麼的冷血,可是看著自己的眼神還是那麼的溫柔。

「姐姐,看你剛剛對付曹肅時似乎只是舉手投腳,很是容易,那曹肅連你的身邊都沒近到,可是姐姐怎麼反而受了重創的樣子啊?」藍翎因為臉上蒙著面罩,說話發出嗡嗡的聲音。

藍若雨輕輕吁了一口氣,吐氣如蘭,然後咬著銀牙盤腿坐下,那柄古箏則橫放在腿上,她白了藍翎一眼嗔道:「先把那塊黑布給拿下來吧!到這來還用得著一副夜行衣的打扮么?」

「呵呵,我可沒有姐姐那般的厲害,當然要隱秘些了!」藍翎一把扯掉面巾,摸著後腦訕笑道。

「唉,我寧願沒有這般厲害!」藍若雨的面色有些黯淡,不過很快就又淡笑妍妍,「其實我的修為比這個曹肅還要差上一籌,真要是跟他傻愣愣的揮著飛劍硬拼,我自然不是對手,可是我有她!」藍若雨親昵的撫摸著手上的古箏,目光像是在看一個孩子,「紫羽定魂!」

「啊!」藍翎看著姐姐的眼神有些怪異。

「呵呵,這是一柄仙器,什麼品級的,我不知道,給我的人也不知道,但是這是一柄擁有靈魂的古琴,我能感覺到她一直想和我交流,可惜我現在想同她溝通還辦不到,她在我手中也只能起到增強我真元傷害力的作用,不然我也不可能釋放出那麼強大的招式!」藍若雨看出弟弟心中的疑慮,搖著頭說道,「可是仙器就是仙器,她需消耗的能量太大,根本不是現在的我所能承擔的!」

藍翎點點頭,想了一會,道,「姐姐沒有去修真界是么?」

「嗯!」這很容易猜到。

「那你去了十萬大山?」

「嗯?你怎麼知道!」藍若雨有些驚異。

「啊,真是去那了,那你找那老頭了?」藍翎有些氣急敗壞。

藍若雨頷著首,對於藍翎的表現有些莫名其妙。

「那,那個老頭沒怎麼你吧!」藍翎伏在地上把腦袋伸了過去,要不是看姐姐此時身體太虛,他就要上前抓著她的肩膀亂晃了。

藍若雨感覺滴滴冷汗從額頭冒出,然後用足力氣在藍翎的腦袋敲了一下,嗔罵道:「你這個臭小子,師傅他會怎麼了我?」

「收你為徒?那就好了!」藍翎如釋重負的拍拍胸口。

「一點也不好,雖然因為五行花的功效砸我體內積聚了很多的能量,可是三年內讓我從先天大成突破到金丹中期,他老人家對待我可嚴厲了!這才堪堪將那些能量催散出來!」藍若雨臉上的笑容很甜,好似在回憶一段美好的時光。

「……」藍翎默然,自己這三年的經歷告訴自己,三年內這麼巨大的跳躍絕對不是所謂的「嚴厲」二字就能說明的,可是既然姐姐不想提及,他也就沒有露出什麼傷感的神色,對於情緒的控制,他現在已經練就的很好了。

藍若雨見弟弟不說話,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先不跟你多說了,我先運功恢復真元,事情還沒辦完呢?」這一刻,她的眼神又變得很冷很冷……隨即卻又對著弟弟展開笑顏,表情的轉換不可謂不快。

手心上不知何時多了一乳白色的玉瓶,倒出一枚丹藥就一口吞下,而那玉瓶則又消失不見,這時藍翎才發現姐姐受傷戴有一枚戒指,樣式並不好看,但是感覺上應該不是什麼平常的東西。

但是藍翎此時眼神卻有些發獃,心裡翻騰不已,眸子也漸漸暗淡下去。

「怎麼了?」注意到了弟弟的異狀,藍若雨柔聲問道。

「哦!沒什麼,我在想上次那老頭還那麼稀罕呢,這就直接送上了,美女出馬,一個頂倆,哼!那老頭不愧為偷看人家洗澡的色胚!」藍翎表現出一幅無比介懷的樣子,可是看姐姐已經入定,又低聲嘀咕幾聲,然後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灰塵,拋去那幽遠的記憶,無聊的環視四周。剛剛藍若雨同曹肅的交戰時在半空中的,所以也沒有使得地面出現什麼斷壁垝垣的激烈景象,不過以她為中心的方圓十來丈內都撒上一層薄薄的白霜。不過藍翎卻有些貪心不足,心想要是下點雪的話舊更妙的,可惜這個季節要是沒什麼彌天大冤,還真不可能來個六月飛雪。

這個想法剛落,一股寒流忽然襲上他的全身,不由的打了個冷戰,朝著夜空翻了翻白眼,「老天爺你不會真的要弄兩把雪下來玩玩吧!」可是隨即他就發現這股寒流根本就是從姐姐那裡傳來,定睛一看,藍若雨已經站了起來,身上的青衣無風自動,寒著一張俏臉,雙目發出奇異的藍光,映著紅潤的唇瓣,在黑幕中很是詭異——而環在她四周的流動藍芒正是那寒流的源頭。

藍翎搓著手朝後跑了一段距離,然後縮著頭叫道:「姐姐,你不用這麼『寒氣逼人』的出場的!」

「咯咯!」藍若雨的嘴角微微動動,發出悅耳的笑聲,眸中的藍光漸漸逝去,不過周身的藍芒則仍然繞著她的身體流動不息。

「真美啊!」藍翎情不自禁的感嘆道。

藍若雨笑了一會兒卻又苦下臉去,抿嘴嗔道:「你以為我想這樣啊!這些都是五行花中我未能完全吸收的能量,每次我一入定就會暴動,慶幸的是它對我並沒有任何損害,只是外在形象不太好!」

「誰說的,以姐姐梵婀伶般絕美的仙姿配合這流動的藍芒說是美輪美奐一點都不為過,額,就是太『冷』了!」藍翎說著就原地蹦躂起來。

「呵呵,翎兒的嘴越來越甜了!」藍翎淡笑著把目光轉向德盛園的方向,她明白弟弟口中的「冷」並不是真的說那藍芒帶來的寒氣,而是她本身的冰冷無情,可是一旦轉變再想回到之前的自己似乎不太可能了,畢竟前後的自己擁有的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人生觀。

「快,郝叔不知道是不是還在受苦呢,我們姐弟兩還在這談笑不是太沒良心了!」藍翎說著已邁開步子朝德盛園走去。

「哼,你才是小沒良心的!」然後就抱著古琴踩著碎步跟了上去,心想,翎兒也發生那麼大的變化,睿智之中還帶有些狡猾,平淡之中還帶有些渴望,剛強中更蘊滿了鑒定。改變姐弟兩的不僅是時間,更是環境,而說到底則還是心境的變換。可是這些變化卻只是對於別人而言,姐弟兩則永遠不需要顧慮那麼多,這血濃於水的親情是任何東西也無法消磨的!

到達德盛園門前時,藍若雨已走在前面,而藍翎則縮著身體站在一旁,心中對那藍芒不知有多大的怨憤,憑著那真氣,自己明明早已能夠寒暑不侵,可是對於它所散出的寒流卻沒有一點的抵抗力,當時姐姐服下五行花所產生的寒氣也是這樣——可是這五行花不是說只是一個擁有特殊效果的普通天材地寶么?

藍若雨看著爹娘曾經居住過的小園,臉上露出一絲柔情,她還記得娘親和自己經常就在這裡面說著女孩子的貼己話,爹爹則坐在客廳中或是看一些文書,或是研究一下修鍊的法訣,從來不打擾母女兩的談心,而藍翎則會屢教不改的闖進房內撒嬌的賴在娘親的懷中不肯離去……只是如今已是物是人非,昔日的一家之剩的自己姐弟二人,連著莊園都被雀占鳩巢!臉上的柔情瞬間就消失不見,雙手的關節則捏的發白。

「進去吧!」她輕聲說著,就推開了房門,接著就徑自入了里室。

藍翎還沒從往日的回憶中醒來,就見姐姐已經走了進去,不敢一點的耽擱,趕忙跟上,待走近里室時,那張床鋪已是支離破碎,露出一個修著樓梯的洞口,聲聲「沙沙」的腳步聲從中傳來。知道姐姐又提前下去,並沒有留給自己一點緬懷的時間,只得嘆息著走了下去。

莊園內原本是沒有這麼一處地牢的,想來也是曹建後來專門修建的。地牢內並不像想象中的那樣漆黑一片,狹窄的通道兩側幾步遠就有一盤煤油燈;也不像想象中的機關密布,實際上著莊園里裡外外那麼多的士兵,的確沒有再裝上那些機關來麻煩自己;也沒有藍翎想象中的一間連一間的囚室,裡面關著曹建的各類敵人,而是一條通道一直向前,直到走到最裡面才出現一間囚房,各種折磨人的道具比比皆是。

藍若雨立在當場,身體不住的顫抖著,兩隻抱著古琴的手臂甚至不自覺的壓在琴弦上發出三兩聲變調,那股盤桓她身遭的藍芒此時更是急速的流動,這無不說明她此刻情緒的激動。藍翎心中一緊,只是視線正好被姐姐所遮住,趕忙小跑的到了她的旁邊,映入眼帘的是一隻毫無奇處的半人高的缸,只是缸口露出一個蓬頭垢面的人頭,滿面的創傷簡直看不出這是一張人的面孔,任是藍翎有著三年的心性磨練(夢)也驚的倒退幾步,然後再仔細一看,忍不住的叫道:「郝叔!」

郝沖的兩個眼睛一直是睜著的,見著姐弟兩站在面前渾然不見一絲的反應,要不是那微弱的呼吸和眼眶中眸子的間或一輪,根本看不出他還是一個活人,而他原本八尺高的龐大身軀此時卻硬被塞進這半人高的缸中,藍翎腦中不由的閃出「人棍」二字。他的腦子先是一陣的發熱,然後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緊著雙目泛紅呼吸急促,胸中像是蘊集了萬年的火山一般急切需要噴薄而出——他原本以為這種情緒永遠都不會出現在自己身上,可是這一刻他還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像是一頭失去孩子的母豹一般低沉的咆哮道:「曹建,我定要你永世不得超生!」

藍若雨也無法保持那玉潔冰清的淡雅,她伸出一隻手掩住了小口,顫著瘦弱的肩膀哽咽了起來,她可以接受郝沖被嚴刑拷打一番,他可以接受郝沖早已受盡折磨的死亡,他甚至可以接受曹建將死去的郝沖剁成肉末,可是她無法接受郝沖還活著——這樣的活著!她從來都沒有這般的怒過,就是接到父母死去的消息,她也只是不斷的哭泣,她發覺自己從來都沒有如此的痛恨一個人么,就是知道某個人背叛自己也是微微的難過。

悲痛之極她又漸漸的平靜下來,慢慢的走到郝沖的跟前,然後伸出一隻不斷顫動的手臂,輕輕的放在郝沖的頂上,儘管一直的強忍,可是眼淚還是流了下來,朦朧中她好像看到郝沖的瞳孔一下子擴大了許多,可是很快就帶著一種解脫而慢慢消散。

「姐,你做什麼?」藍翎發了瘋的撞下藍若雨,聲嘶力竭。

她只是微微的側開身子,任由藍翎撲到在缸邊,然後溫柔著撫著他的後腦,甜聲說道:「這樣,郝叔就可以解脫了!」

「可以么?」藍翎回過頭用著迷茫的眼神望著自己的姐姐——她竟然親手結束了郝叔的生命!

「可以的!」藍若雨彎下腰將弟弟拉起,然後慢條斯理的幫他拍去身上的灰塵,又喃喃重複一句,「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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