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比闊
天蒙蒙亮。
公雞剛剛打鳴。
趙擎、紹庚、李嚴各自頂倆黑眼圈，一副徹夜未睡的樣子，打小巷出來。
紹庚與李嚴的精神還好些。
趙擎似乎腿腳發軟，走路的時候，總想伸手搭二人肩膀。
這讓紹庚、李嚴頗有微詞。
「姐夫，你不地道！咱可是說好了要養精蓄稅，然後找承覺寺麻煩的！你可好，下床都費勁，還怎麼找那和尚理論！」
「趙公子確實該注意身體，這一夜花費，足比我二人多出四兩銀子來！」
趙擎惱道：「怪只能怪你們！我都對老鴇吩咐好了，找間房給咱們睡覺變成，結果你們倒好，挑的比誰都快！」
紹庚嘿嘿兩聲：「姐夫，你錯了不是。我帶她們上樓，那是體貼人家大晚上還在加班，於情於理都得幫襯幫襯。話先說明白，昨晚我可是啥事都沒幹，至多就陪她們聊聊天，哪像你們……嘖嘖。」
「我也一樣！」李侍衛緊隨其後：「雖說我不怎麼富裕，但同情心還是有的，遇到落難女子，豈有袖手旁觀的道理？所以才照顧她們生意，也好讓人家多賺點錢，早日贖身。還有，昨晚我可是老老實實的潔身自好吶，一根手指頭我都沒碰！」
趙擎斜著眼各瞥二人，感慨道：「這理由找的……賈牧逢若有你們一半聰明，也不至於被打那麼慘。」
紹庚、李侍衛依舊裝傻充愣，問他什麼意思。
趙擎為之氣結，嗤道：「還能有什麼意思？你倆大晚上的，坐擁美女在懷，卻啥事也不做，一看就是無能！」
二人有被傷到，卻無言以對，只能忍辱吞下無能的苦果。
……
承覺寺山門未開。
不過門前卻早已圍個水泄不通。
其中，有衣衫樸質的尋常百姓，也有錦衣華服的商賈巨富，人擠人湊在一塊，等著進去上香。
趙擎三人過來的時候，正見到一名富商，在與一衣著襤褸的小孩爭論。
擠過去聽了聽才明白，他們原是為爭這頭一炷香。
小孩該是來的最早之人，牢牢佔據山門門縫位置，只要開門，定能第一個進去。
用他自己的話說，之所以要上頭一炷香，是因母親病重，故要祈佛消災。
而那富商呢，則希望小孩把位置讓給他。
「多說無益。」
富商從兜里摸出一兩銀子。
「你的位置，算我買下了。」
面對銀子誘惑，小孩咬咬牙，搖頭道：「不賣。」
「嘿！」富商晃著手裡的一小塊碎銀，冷笑連連：「不識抬舉的玩意兒！你也不打聽打聽我是誰！要是換平時，就你這樣的人，甭想見我一面！什麼地方出的混賬，給臉不要！」
小孩被罵一通，委屈的低頭直抹淚。
不過他依然堅定的守住自己位置。
在其看來，這關乎母親病情，因此無論如何，也不能退縮。
「你還好意思哭？！」
富商罵完，見小孩不動，而寺中已響起早課結束的鐘聲，說明即將開門，他眉頭一皺，抬手照著對方腦瓜就扇了一巴掌。
「你當佛陀會理你這樣的窮人？！想瞎你的心！我一年要給寺中捐幾千兩，你才給幾個錢？別自找沒趣，趕緊讓開！」
小孩挨一巴掌，嚇得厲害，哆哆嗦嗦，還真有要起身走的意思。
就在這時，忽有人道：「哎呀，原來世上，還有這麼碎的銀子，我原本還以為，銀錠最低也得五十兩起步呢。」
若有現代人在，聽了這話，定要大叫老凡爾賽了。
富商一回頭，與趙擎打個照面。
他打量對方几眼，最後盯其有點起褶的衣服，冷笑道：「昨天穿的衣服，今天還穿著，就這，也好意思充大尾巴狼？現在的年輕人，有倆錢，就敢到處嘚瑟了？啊呸！」
「不不不，我沒錢。」趙擎皺鼻擺手：「我從來沒碰過錢，我對錢沒興趣。」
一句話說出來，附近所有人都想打他！
富商有被噎住，會裝的人他見過不少，自己也算其中一位，但如此離譜的言語，尚是首次聽到。
「小孩，他只出一兩，你當然不能賣。這樣，我給加倆零，一百兩！把位置給我吧。」
說著話，趙擎回身對紹庚、李嚴使個眼色。
兩人也真配合，裝模作樣在身上掏了一掏，搖頭道：「少爺，出門誰帶這麼少的銀子？咱手裡頭數額最少的銀票，是五百兩一張的。」
「那就給五百兩，多大個事，頭一炷香嘛，值！」
趙擎一臉無所謂。
紹庚點頭哈腰，模樣姿態像極了闊少的跟班狗腿，與趙全有的一比。
原本富商只當這仨是來嘩眾取寵的，故意說些狂話惹人注目，可當真見那胖子，從兜里掏出張五百兩銀票后，登時就不自在了。
大庭廣眾，這麼多雙眼睛盯著，若被他們比下去，我這張臉還怎麼擱？！
「慢！」
他一扯小孩胳膊。
「娃兒，這件事，是我先找上你的！後來人的錢，你不能收！」
「此話差矣。」趙擎打斷道：「做生意嘛，公平競標，價高者得。你出一兩，我出五百，便是傻子也知是我勝了，你怎得還強買強賣？是不是兜里沒錢？沒錢你早說啊！用不用我借你點？放心好了，咱要是出手，絕不會用一兩銀子矇事，還不夠寒磣的！」
一句話，直戳富商心窩。
氣的他暴跳如雷。
「好好好，你跟我比闊，是不？行！今兒個我就看看，你能拿出多少錢！」
「娃兒！告訴你，今天這頭一炷香，我燒定了！給你一千兩！」
小孩被巨額錢數所嚇，瞪著眼說不出話。
「嘁，一千兩？」趙擎抬手掏耳朵，「還不夠我吃頓飯，打賞小二的。」
紹庚聞言，立馬從兜里，再拿兩張銀票。
「少爺，這是一千五百兩。」
富商眼睛瞪的通紅，一把將懷中所有的錢全拿了出來。
「我今天總共帶了兩千三百兩銀票，都給你！」
旋即惡狠狠看向趙擎：「小子，有種留個姓名！京畿城雖大，但路窄的很，以後走道可得小心著些！」
「威脅我？」趙擎一副吃驚的樣子，隨後問紹庚：「你怕嗎？」
後者宛如聽到什麼笑話，嗤道：「少爺，出門才帶兩千兩的貨色，有什麼好怕的。」
得，這狗腿比少爺說話還氣人！
富商有被冒犯，暗自決定上完香，定要讓他們好看。
旋即將一大把銀票，往小孩手裡塞。
小孩面色犯難，攥著銀票磕巴道：「我……我真不要錢……我……我想上香……求佛陀救治娘的病……」
啪！
小孩臉上挨了一巴掌。
打人的不是富商，而是趙擎。
小孩捂著臉，驚訝看他，被那副一看就是大惡人的長相嚇得大哭。
「都是你，害的小爺失了威風！跟我走，看我不打死你！」
趙擎一把叼住小孩手腕，用蠻力將其拉走。
圍觀群眾義憤填膺，對這種欺負孩童的事看不下去。
可一瞅那凶神惡煞的大胖子，頓收了路見不平一聲吼的心思。
趙擎拉小孩去了街道拐角，見沒人注意，抬手幫對方擦了擦淚：「別哭。我剛打你那一巴掌，是要告訴你，能救你娘命的，不是佛陀，而是你手裡的銀子。因為有了它，你才能帶你娘去醫館治病。」
小孩呆了呆，沒想到這大惡人不僅沒打自己，反還柔聲解釋。
「可……可醫館說……我娘的病沒治了……只能求神佛保佑……」
「笨蛋！」趙擎罵道：「你沒錢，人家會給你治病？！當然會推說沒治了！你且帶著錢去詢問看看，保準是另一嘴臉！」
小孩對此將信將疑。
不過此時，承覺寺山門已開，那邊的富商，已樂呵呵第一個邁門而入。
頭一炷香是燒不成了，小孩沒法子，只好揣上銀票，依言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