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三人夜行

承覺寺是京畿城內最大的寺廟。

每逢佳節祭日，就連身居後宮的太后老祖宗，也要親自來上頭一炷香。

太后如此表現，自讓承覺寺的名聲傳遍整個虎朝。

以致虎朝境內的百姓，均認定如果天下有佛，那必然要在此寺中。

殘月當空。

街道寂靜無聲。

兵馬司的巡夜兵卒，舉著火把，自承覺寺門前經過。

待他們走遠，山門前的兩個石獅陰影中，閃出三個人來。

回頭望望高大山門，以及牆頭上防止賊人攀爬的鐵刺，仨人緊縮眉頭。

「姐夫，怎麼辦？」

紹庚一籌莫展。

趙擎心說還能咋辦，溜不進去，那就光明正大點唄。

「敲門。」

三人趁下一波巡夜兵未來前，過去砸門。

可說來也怪。

不管敲擊的動靜多麼響亮，承覺寺裡面始終無人回應。

趙擎怕再敲下去，會把兵卒驚動，只好停手作罷。

但紹庚怕時間無多，耽擱下去，荊小姐便有剃髮之危，竟要用蠻力去搬石獅，用其破門。

石獅估計與垂楊柳重量相當。

紹庚臉憋的通紅，也沒移動分毫。

這時，又一巡邏隊持火把靠近，三人只好再度藏身。

「如此下去，不是辦法。」

李侍衛提議：「不如先找個地方睡一覺，等天一亮，山門打開的時候，咱們再進去理論。」

紹庚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好同意。

只是二人合計來合計去，也不知要去哪對付一宿。

關鍵時刻，還得靠趙擎！

他打眼在附近一掃，當即於腦海中浮現出一幅圖來。

可那地方……

帶小舅子去是不是有點……

「姐夫？姐夫你發什麼愣呢？」紹庚見其神色不對，問了句。

「啊，是這樣。」

趙擎靦腆一笑。

「賈狀元曾對我介紹過，京畿城內一些適合住宿的地方。而且位置偏僻，輕易找不到。」

他把對方的另一位姐夫也給拎出來，以防不測。

紹庚道：「那還等什麼，這天挺冷的，趕緊去睡覺吧！」

「不急。」趙擎原地未動，「去之前，我要先講明幾件事。」

別說紹庚覺著婆媽，就連李侍衛都聽不下去：「睡覺而已，還能有什麼事？！」

「唉，這個睡覺的睡法，可多了去。」趙擎壓住把諸如阿威十八式，一虎擒兩羊等詞告之二人的想法，「首先來說，這個地方有點特殊。」

紹庚嗨了聲，表示：「如今沒那麼多講究！但凡是個地，便是馬棚、牛欄，我躺下就能睡著。」

「就怕是睡不著……」趙擎意有所指。

李侍衛道：「別賣關子了！睡不睡得著，憑各自本事！趕緊帶路吧！天亮還得早起吶！」

可趙擎依然未動：「話咱先說在前面昂。去可以，但得潔身自好。」

潔身自好四字一出，作為吃過見過的李侍衛而言，就算是把窗戶紙給捅破了。

他震驚不已，萬沒想到准駙馬，敢當著自己的面，提這種事！

也太不把自己這個公主眼線當回事了！

趙擎見他臉色變了，忙道：「事先聲明，我可從未去過。今日提及，也只是想找地睡覺，絕無別的意思！」

李侍衛眉頭緊鎖，似乎在猶豫。

如今這種情況，真沒什麼太多選擇。

天色如此晚，客棧都打烊了，也只有那種地方還開門。

可自己肩負公主重託，得把准駙馬看好才成。

若讓公主得知，准駙馬要去這種地方，自己卻沒有阻攔，不得拉下去砍了才怪！

想著想著，他有點氣憤。

你這不是讓我犯難嗎？！

還不如不說破！

那樣的話，去便去了，縱使事發，也可推說自己不知。

「依我看，還是讓八殿下拿個主意吧。」李侍衛一腳把皮球踢給紹庚。

大胖子一臉茫然，左右看看他們，言道：「你二人真墨跡！說什麼亂七八糟，我一點都聽不懂！總之，甭管是什麼龍潭虎穴，如今我是去定了！姐夫，帶路！」

趙擎忙向李侍衛表示：「既然八殿下發話，那咱們也只能領命，對吧？」

後者點頭：「八殿下首肯，當然要從啊，誰讓我只是個侍衛呢。」

兩人開始撇清干係。

紹庚暗地翻個白眼。

當下，由趙擎在前面帶路，三人躡手躡腳避開巡夜兵，閃身鑽入一小巷。

巷中漆黑，裡面只有兩戶人家。

一家是個低矮民房，看著像尋常百姓住處。

另一戶則是兩層小樓，而且大門緊閉，用鐵索纏著，一看就知裡面沒人。

趙擎憑記憶中的暗門圖，去了民房，抬指敲門。

裡面的人果然沒睡，稍時便有聲音傳出。

「誰啊？」

趙擎咳嗽兩句：「我三人夜晚入城，尚無歇腳之地，能否借宿……」

「沒地方！」

裡面人果斷拒絕。

哎？！

趙擎沒想到這暗娼，竟會把客人拒之門外！

不應該啊！

難不成……有暗號？

想到此，趙擎有點氣憤。

因為當初明學士就給了張圖，絲毫沒提暗號的事。

怎麼辦？

大晚上的，又有巡夜兵在，也不大好找下個地方。

趙擎舔舔嘴唇，決定碰碰運氣。

「天王蓋地虎？」

裡面沒動靜。

「地鎮高崗，一派江山千古秀？」

還是沒動靜。

「鴛鴦茶，鴛鴦茶？」

這回，裡面回話了。

「大晚上的犯什麼病？！滾！」

趙擎無奈，回身沖二人攤了攤手。

李侍衛白眼一翻：「知道你有詩才，可也不必每回都顯擺！看把你能耐的，嫖娼就嫖娼，你瞎拽什麼詞啊！」

說完，他過去敲門。

「誰？幹什麼的？」

李侍衛深吸口氣，大聲道：「我們仨要進去玩兒！」

門栓被拉動。

房門敞開一角，探出個腦袋。

三十來歲，尖嘴猴腮，左臉上還貼了塊狗皮膏藥。

見門外來人穿著富貴，他連連點頭哈腰，隨後將整扇門都打開，邊邀邊道：「三位客人裡面請。既是來玩，說人話就行，這大晚上的，方才那幾句，我還以為見鬼了呢。」

趙擎不滿道：「什麼人話鬼話，我不是說了來睡覺的嘛！」

「是是，是小人沒聽明白。」

對方賠笑，領三人進屋。

房屋很矮，且局促狹窄，除了一張髒兮兮的床外，只有個一人多高的立櫃。

那人走過去，拽著立櫃一角向旁挪動，頓露出一片光亮。

「三位爺，快請進。」

趙擎恍然大悟。

敢情真正的所在，並非是民房，而是隔壁那棟上鎖的二層小樓。

嘿，不愧是暗門，還真長見識了！

三人依次自牆壁敲出的洞進去。

內里燈火輝煌，且進來就身處小樓內部，窗戶紙皆用黑布死死蒙住，一絲光亮也不會透出。

此時廳中人很少，七八張桌子滿是狼藉，儘是吃喝后沒收拾的殘羹。

「喲，三位爺來的可夠晚吶！」

一體態豐腴的婦人，揮著手帕過來，臉上濃妝艷抹笑的燦爛：「不過你們放心，咱們這兒的姑娘，都還沒安歇吶，這便讓她們下來伺候各位。」

「姑娘？伺候？」

紹庚臉色一變，怒氣沖沖質問道：「姐夫，你帶我來的是什麼地方？！」

趙擎一呆，整個心頓提了起來。

就說嘛，帶小舅子來這種地方，絕對是個錯誤！

他慌忙解釋：「甭管什麼地方，咱們此番只為睡覺。喂，那誰，別找姑娘伺候，給我們找個房間睡覺就成。」

「啊？」婦人一臉詫異：「這位爺您可是說真的？」

那邊，紹庚依舊忿忿，開始數落趙擎：「你可是要與我姐成親的人，怎麼能來這種地方？！再說，我也不是那種人啊！除了荊婧小姐，別的我誰也不想睡！」

「殿下說得對！」李侍衛當即倒戈，與紹庚站在一塊，義憤填膺表態：「你的行為，簡直給我們男人抹黑！」

趙擎被兩人說的無顏以對，慚愧的低下頭。

就在這時，樓上下來七八位打扮妖嬈的女子。

個個體態婀娜，腰肢扭的勾人心魄。

紹庚打眼一瞥，轉臉問婦人：「什麼價位，都有什麼服務？」

嗯？

趙擎吃驚看他。

婦人回道：「由你們挑，一夜五兩銀子，酒錢另算。」

「呵。」紹庚冷笑：「宰人吶？欺生啊？當我是個瞎雛兒？」

婦人嗨了聲，立馬改口：「錯了錯了，那是給別人的價，對您三位爺，自然要打折扣。二兩銀子，酒錢另算。」

紹庚這才滿意，快步過去，一左一右攬起兩個胸脯最挺的姑娘，上了樓梯。

臨去前，還不忘回首對趙擎道：「都是你把我帶壞了！」

李侍衛緊跟其後，也帶走兩名姑娘，同樣在臨上樓前，對趙擎道：「好好檢討檢討你自己！」

把趙擎氣的，大罵從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罵完，他也懶得想其他，一指剩下幾位：「都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