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上香
走進承覺寺的山門，便會見到一巨大銅鼎。
內里煙火香氣繚繞，打著卷四處飄散。
銅鼎前，百姓們頂禮膜拜，嘴裡念念有詞，不知在保佑家中哪位親人。
而那銅鼎兩側，各有兩條卵石路，通向前方佛堂。
兩路各有一和尚立著，脖掛佛珠，雙手合十，神色十分祥和。
百姓們似乎沒資格去佛堂。
只有身著華服，在地方上有頭有臉的人物，才可自卵石路過去。
趙擎瞅著這幕，暗暗點頭，忍不住為承覺寺的做法點贊。
這可謂是深諳人心的做法了。
只是簡簡單單劃定燒香區域，就可讓富人產生受到特殊對待的想法。
那哪是卵石路？
那得是集身份、財富、地位於一身的裝逼大道！
「三位施主，請留步。」
繞過銅鼎，趙擎等人尚未邁出兩步，一旁的和尚便搶先擋道。
「你要幹嘛？」紹庚沒好氣問。
和尚慈眉善目，語氣不緊不慢，很有大師的意思：「三位若要上香，在這裡便可。堂中局促，未預約不好安排。」
呀哈！
去見通善老禿驢，還得預約？
紹庚張嘴就要罵娘。
趙擎伸手阻攔，隨後雙手合十，依著對方禮數道：「阿彌陀佛，我等三人原本混跡綠林，如今腰纏萬貫，不願再做那刀頭舔血的營生。正所謂，苦海無涯回頭是岸，我三人久聞承覺寺大名，特不遠千里前來禮佛，還望大師通融。」
「阿彌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三位施主既有此心，佛陀必會感動，只是佛堂空間……」
「哎？」趙擎一指紹庚腳下，「你銀票怎得掉了？」
實際地上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
不過好在紹庚聰明，登時會意，手一抖，便將懷中的三張五百兩銀票，給抖去了地上。
「哎呀，我的我的。」
抖掉后，紹庚再彎腰去撿，撿的時候不忘把寫數額的那面，對和尚晃上一晃。
「本想著禮佛后，就將它們捐予寺廟。如今既進不去，那咱們就回去吧。」
「三位且慢。」和尚出言制止。「剛剛是貧僧記岔，今日預約名額剛好沒滿，正差三位。」
「哦！」趙擎毫不意外，故意長哦，「這麼說，我們能進去了？」
「自然，自然。佛門大度，可容天下，誰來我們都是歡迎的。」
說起來，承覺寺的和尚，就是比承萊寺的強。
同樣是為斂財，但這邊的吃相明顯好看許多。
趙擎三人嗯嗯點頭，旋即自其身旁經過，去往佛堂。
承覺寺不愧是虎朝第一大寺廟。
單這佛堂的規模，就足可與虎安帝的太和殿相媲美。
一尊鍍金大佛穩居當中，左右兩側各有三排和尚，坐那敲打木魚，念誦經文。
大堂左側連接西天仿殿，內有近千菩薩、羅漢石像。
右側則是一長長走廊，按阿鼻地獄的描述，繪著各式聳人聽聞的地獄酷刑。
這意思就很明顯了。
信佛，你就可去西天。
不信佛，那就得下地獄。
難怪許多不曾信佛的商人，在左右參觀之後，便會毫不猶豫捐下許多香火錢，這簡直是赤裸裸的恫嚇啊！
「三位施主請上香。」
跨入佛堂，門邊擺著張用黃布蓋著的供桌。
桌后立著一青年和尚。
在他身後，有個極為高大的立櫃，柜上沒有別的，一層層全是香。
從上到下，粗細長短不一，且旁邊還明碼標價。
最頂層的香，怕有人的手臂粗，標價萬兩。
最底層的香，也有人的小指粗，標價三百兩。
李侍衛看的咋舌，滿打滿算了下，驚道：「我他娘一年的俸祿，還不夠燒半炷香的！」
宮廷侍衛，年俸一百二十兩紋銀，外加七十石米面。
縱使把米面全賣，還真的不夠燒上半炷。
「黑，忒黑！」李侍衛備受打擊，忍不住道：「簡直比綠林強匪還狠！」
「阿彌陀佛。」青年和尚只當沒聽見，「錢財乃身外之物，心至誠則靈，佛陀慈悲，對天下子民，都是一視同仁的。」
它同不同仁我不知道，但你這香，可是明明白白三六九等分的清楚啊。
「燒什麼香？！去，把通善叫出來！我有事問他！」紹庚說出來意。
青年和尚淡淡笑著。
既不動，也不說話。
「喂，你聾了不成？！」紹庚踢下供桌。
此舉可算是對神佛的大不敬。
果然，青年和尚的臉沉了下來。
「施主要是不燒香，那便請回吧。」
「你沒聽見嗎，讓通善出來見我！」紹庚的怒氣值已近飈滿。
青年和尚冷笑：「通善大師正在對貴客講經，沒空見你。」
「貴客？我不信誰能貴過我去！說，他在哪，我自己去找。」
和尚皺起眉頭，估計他在承覺寺那麼多年，還沒遇過如此鬧騰的主。
「三位還是請回吧，等通善大師閑下來，你們再拜訪不遲。」
此話說的算是相當漂亮。
第一，表示並非不見，而是現在很忙。
第二，你們可以等他有空的時候再來，至於什麼日子，那可就沒準了。
紹庚見天色越來越亮，本就著急，聽了這話，更是怒火中燒，氣的再踹供桌一腳。
咔嚓！
供桌應聲而碎，響動很大。
在佛堂禮佛的人，頓望了過來。
就連大佛像左右的三排和尚，也停止了誦經。
「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紹庚指著青年和尚，「告訴我通善在哪！若不說，我送你去西天見佛陀！」
「哪來的橫人！」
「佛陀像前竟這般無禮！」
「不怕挨雷劈嗎？！」
禮佛的人眉頭大皺，指指點點。
那三排和尚也各自起身，眼神不善，手裡捏著木槌，有隨時會撲過來的意思。
「何人敢在佛陀大殿中喧嘩？」
佛像后的拱門處，隨著帘布被挑開，相繼走出幾人。
當先一位身穿藍色長袍，腰纏玉帶，手上的扳指個頭很大，應該值不少錢。
而他身後，則跟著一身披袈裟，脖掛兩串佛珠的老僧。
「阿彌陀佛。」
堂中的人，不管是香客還是和尚，皆對老僧合十施禮。
「見過通善大師。」
趙擎等三人恍然。
敢情這老傢伙，就是那假傳太后口諭的主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