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等你

黑袍男子像是猜到花姐心中所想，望著窗外街道上依然熙攘的人流略帶沉重的嘆了一口氣。

花姐一聽這話，知道不是在開玩笑，一臉的玩味也悄然退去，「那你可知道，三年後到底會發生什麼事，我也好早些做上準備。」

黑袍男子自嘲一笑，「就連四爺也諱莫如深的事，我這在四爺手下做事的人又怎會知曉？我也只是從四爺近時的言語中猜測出這一星半點兒而已。」

望著正在沉思的花姐，黑袍男子接著道：「四爺現在正在招收大量有資質少年，進行秘密的訓練，用以防備三年之後的事，而這林楓正是四爺所挑選的人之一。」

「那這訓練會有危險嗎？」

不知怎的，想到這林楓與水兒平日里的親近，竟有些為水兒擔心起來。

黑袍男子摩挲著紫砂壺，略微奇怪的望了一眼花姐，「你怎麼會為這小娃擔心起來？難不成你還想要枯木逢春不成？」

感覺氣氛有些壓抑，黑袍男子忍不住打趣道。

花姐翻了一白眼兒，「死人，你想哪去了。我只是擔心水兒，他倆平日關係本就親密，我第一次想給別人做次媒，我把水兒已經當作了乾女兒，不想那娃死得太早，怕是傷了水兒的心。

「喲！看不出來我們以前吃人不吐骨頭的花魅娘竟然也會發善心？莫不是真轉了性兒？」

黑袍男子一聽這話，實在是忍不住想笑。

「呸！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這麼沒良心？以前造了太多孽，是想盡量做些事彌補一下，再加上水兒這孩子也著實討我喜歡，沒指望我死後不下地獄，只求別下十八層地獄便好。」

花姐嘆了口氣，幽幽說道。

「哎..你也知道做我們這行兒哪位沒有危險，我不也是經歷了數次生死走過來的么，也罷，也罷，念在我們的舊情，也算為你積點德，那小子以後我多照看著就是了，但能不能出人頭地的活下來，我就不敢保證了。」

「哼！算你有良心..不然看我怎麼收拾你..」

「好了，走吧！我出來得也比較久了，帶我去找那林楓那小子吧，你也知道四爺那脾氣，不然又要念叨了。」

「恩，好吧…不過你得記著你剛才答應奴家的事哦。」

花姐心情大好，又恢復了以往的魅態，不光是這黑袍男子答應了林楓的事，更重要的是這外出辦事已經三於年的李大官人又回到了這青雲小鎮。

誰又會知道這外表放蕩的花姐與這她口中一口一個李大官人的黑袍男子是一對已經相愛了十八年的結髮夫妻呢。

「穀神不死是謂玄牝。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綿綿若存，用之不勤。」

在廚房中彎著生火的林楓，閑來無事，搖頭晃腦背誦著爺爺從小就要求自己背誦的小段子，「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動善時。夫唯不爭，故無尤。…..」

「小楓背什麼呢？還搖頭晃腦的？」

水兒從花姐房裡出來的時候想要去當面感謝一下林楓昨夜將自己送回房裡的事，四處都沒有看到他人，想不到呆在這火房搖頭晃腦的不知道背誦著什麼東西。

林楓正背得起興，便聽見有人叫自己，「水兒姐，你怎麼這麼早就起床了？不多休息一會兒？」

一見是水兒，林楓連忙放下手裡的燒火棍起身問道。

「呵呵，早沒事了，花姐給熬的葯湯效果真不錯，剛喝沒多久頭就不疼了。」

水兒蹲下身拿起燒火棍，一邊幫林楓生火，一邊笑著說道。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

林楓用袖口隨手一抹臉上因生火留下的汗漬，憨厚的笑道，那樣子就像是小時候爺爺獎勵自己糖吃一樣高興。

「撲哧！」

低頭生火的水兒，抬頭一見林楓那張臉，忍不住笑出聲來，原來林楓剛才在用袖口給自己擦拭汗漬的時候，沒有注意到袖口因為生火沾染了些許煤灰，就這樣在臉上一抹頓時成了黑白相間的大花貓，在加上那咧嘴憨笑的面容實在另人忍俊不禁。

還不待林楓反映過來到底是怎麼回事，水兒已經起身，一手輕輕的撫著林楓的頭，一手捏著那不染纖塵的青絲袖口，輕笑著在林楓的臉上擦拭起來。

林楓也大概猜到了是怎麼回事，也不閃躲，就這樣楞楞的站著略微局促的安靜讓水兒為自己擦拭著。

「水兒姐，你真香。」

水兒手中的絲絲幽香滲入林楓的鼻子中，情不自禁的脫口而出，說出后才幡然醒悟不過還好沒像第一次見面時那般不堪，只是臉依然紅得像熟透的柿子。

聽見這話，水兒一楞，隨即臉頰浮現一抹淡淡的紅霞，往日聽慣了太多露骨的讚美之詞也沒有如此，輕輕一笑，撫著林楓頭的那隻手順勢一拍，輕聲道：「你這小滑頭…」

林楓更加不敢說話了，紅著臉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倆人都靜默，不語。

「咳咳…！我說你們倆靠這麼近在幹嘛呢，要是兩情相悅以後花姐我給你做媒就是，現在林楓還小，你們著什麼急？」

帶著黑袍男子前來尋找林楓的花姐剛好撞見這一幕，忍不住調笑起來，而她身後的黑袍男子也是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林楓一見來了外人，更加的局促不安，扭捏的捏著衣角，不敢說一句話，頭都快垂到地上去了。

水兒終究是在這風月場所待了幾年的『老人』，哪會像林楓這般窘迫，片刻間便恢復了常態。

對著花姐及她身後的黑袍男子做了一禮，輕笑道：「花姐，哪像你想的這般，我只是在給小楓擦拭他剛才不小心沾染到臉上的煤灰罷了..」

花花輕輕一笑也不再繼續調笑，指著黑袍男子說到，「這李大官人，今天是奉四爺的意思來接小林楓過去做事的。」

水兒雖說不清楚四爺究竟是何許人也，但在這呆了幾年多少也從形形色色的客人及花姐口中這四爺是這青雲鎮中了不得的大人物，能跟著他做事以後肯定能過上好日子，說不定還能成為大人物過上人上人的生活，當下也不禁為林楓高興起來。

正準備對林楓說點什麼，哪知一直低著頭不敢說話的林楓，一反常態，緊緊抓住水兒的袖口，對著花姐和黑袍男子大聲說道：「我不去，我就呆在這，我哪也不去…」神色中滿是慌張。

「你敢不去，信不信我抬你去。」

黑袍男子哪容得一個小孩兒在這放肆，立即大聲呵斥起來。

林楓被這一嚇，就如當初被小販打時候那般，死咬著牙關，狠狠的朝黑袍男子瞪了回去，沒有絲毫讓步。

「你做什麼，他不過是小孩子，你這麼凶做什麼？」

一見這李大官人大聲的開始呵斥，花姐不樂意了，輕輕的一句話，便把黑袍男子剩餘的話全給憋了回去。

一見花姐為林楓說話，水兒暗暗的鬆了一口氣。

花姐走到林楓跟前，摸著他的頭「小林楓啊，這位叔叔剛才是凶了一點，不過他也是為你好啊，你跟著他去比在我這好多了，每天也不用做這麼多的活兒，而且每天都吃得好，以後等你長大了還能出人頭地，找很多很多錢呢。」

花姐溫柔的勸說道。

林楓依然死命的咬著牙不肯說話。

黑袍男子一見他這個樣子就來氣，「你這倔崽子，你到底走不走？再不走我可抗著你走..」

黑袍男子正待繼續說下去，不料花姐回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無奈只好撇了撇嘴不再多說。

「花姐還是讓我來吧！」見花姐無論怎麼勸說仍然不見成效，內心焦急的水兒輕聲說道。

花姐看了看始終不肯說話的林楓，又看了看神色焦急的水兒，輕嘆了一口氣，「好吧！我們先出去。」

說完拉著滿是不滿的黑袍男子走出火房順便把門帶上。

「你做什麼，怎麼不讓我把那倔小子帶走，我看是他倔還是我倔。」

一出門外，黑袍男子便大聲說道。

花姐翻了翻白眼，「就你這凶樣，換了誰都不願意跟你走，更何況還是個孩子，你就讓他們兩好好的道道別吧。」

屋內，水兒拉著林楓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拍了拍他的頭輕聲道：「好吧！傻小子他們都出去了，這麼好的機會怎麼不願意走？你不和他們說跟姐姐說總可以吧。」

眼見花姐和那滿臉兇惡的黑袍男子出了去林楓這才支吾著說道：「我，我就想呆在這，我就是不想走。」

「好了，好了，小楓聽姐姐的話，跟著那位叔叔去，姐姐不會害你，知道你才熟悉這的環境，又讓你去新的地方多少心裡都有些不適應，姐姐以前剛從家來這的時候也是這樣，還哭過好幾次呢，你看現在不也好好的。」

水兒以自己作為例子不停的勸道。

「不是這樣的，我只是不想去，真不想去。」

林楓搖著頭倔強道。

「哎..」水兒輕嘆一口氣，柔聲道：「那你告訴姐姐，你為什麼不想去，你不想去總有個理由吧，如過理由夠充分那姐姐去幫你求求花姐，讓她不讓他們帶你走。」

「真的？」

一聽這話，林楓頓時雙眼一亮，急切的問道。

「你還不信姐姐？但你必須告訴我你為什麼不想去。」

水兒微笑道。

林楓使勁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輕聲道：「我只是捨不得姐姐，我走後姐姐醉酒後再沒人扶姐姐回房，再沒人為姐姐熬藥湯…我還要留在這長大後為姐姐贖身..」

「你，你說什麼？」

水兒緊緊抓住林楓的雙手，顫聲問道：「這就是你不走的原因？」

林楓紅著臉輕輕的點了點頭。

水兒輕輕的將林楓擁入懷中，林楓除去背水兒回房的那一次，第一次和水兒靠得這麼近，起初有些不適，聞著水兒身上散發的陣陣幽香，林楓慢慢的安靜了下來，從小便沒見過父母的林楓一直和爺爺相依為命，從不知母愛是什麼感覺，現在安靜的靠在水兒的懷中讓他產生了在母親懷抱中的錯覺，只有在夢中他才感受過如此溫暖。

「小楓，你聽著，你一定得跟著那叔叔走，必須得去，不用擔心姐姐，姐姐答應你以後會照顧好自己，少喝酒，更不會喝醉，如果小楓你真想為姐姐贖身，那只有跟著那叔叔去，以後出人頭地將姐姐從這接出去，姐姐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