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初訓
雖然心中有千百個不願意，但林楓終究不願違了水兒的意，從『怡香樓』的小廝房舍中搬了出來，跟著黑袍男子來到了青雲郊外的一處偏僻別院。
不為別的，只想滿足水兒的意願，兒時那鋤強扶弱，御劍行天下的仙俠之夢也隨著時間的流逝在現實的掙扎中慢慢消磨，現在唯一想要做的事，無非臨走前水兒滿懷期待的一句，等待。
別院中，有著數十名年紀與他相仿的少年，大一點的十四，五，小一點的十一，二，林楓在什麼洞**中暗無天日的待了五年歲月，早就不清楚自己確切的年歲了，只是依稀記著自己好似已經十三歲了，在這群少年中不算大，也不算小，這群半大孩子，大多都是身形消瘦之人，穿著也很是質樸，一看便知道多半來自於吃得苦的農家孩子。
四個一群三個一伍都各自安靜的站在不同的角落，等待著即將決定他們命運的人，過了好一會兒，一名鬢角斑白的老者隨同幾名身著清一色黑袍的中年男子來到別院中。
林楓認得其中兩人，那名為首不怒自威的老者便是那位在街市上救起他而後將他安置入『怡香院』的老人，而老者身後的黑袍男子中其中一人便是前些天將他從『怡香院』中帶到這兒來的，花姐口中的李大官人。
「今天你們到這來，是你們的福分，也是你們的機遇…」其中一名黑袍男子淡淡的掃了一眼場中神色不一的孩子們，老者朝他輕輕的點了點頭，表示還算滿意，這些窮苦人家的孩子並沒有對這未知的人事表現出太多的唯諾，相反眼中夾雜著一絲莫名的興奮，躍躍欲試。
「但我也實話實說，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對於你們是否能夠勝任今後的各種特殊任務，我們將會對你們進行各式不同的殘酷訓練。」
頓了頓，看了一下孩子們的表情，見沒有太大的異樣，接著道：「沒錯就是殘酷，希望你們別自作聰明懷疑這兩個字的分量，我可以很負責的告訴你們，在這訓練當中你們一定會有人會死，但我也鄭重承諾，活下來的人將會得到你們這一生也想不到的天大好處，今後能成為人上人，有著吃不盡的山珍海味，玩不盡的女人，花不完的銀子..」
男子略帶猙獰的聲音響徹整座別院，他的話很俗，大俗，不過他知道也正是這些大俗話才能激起這些可能從出生就沒有吃過一頓飽飯，家中世代蝸居在邊野小村，貧瘠山土的野孩子心中的血性。
他們還小不懂得太多，但他們明白吃不盡的山珍海味，花不完的銀子，值得用這條飽受別人冷嘲熱諷，終日臉朝黃土背朝天貧賤得連條狗都不如的命去換，想要搏一下有生之年，能夠抬起頭讓那些有錢人正眼相看。
在這樣一個地主豪強，山匪截盜四處橫行，肆虐的地方，像他們這樣的窮苦人家，命？不值錢…
黑袍男子說完后，見孩子們都沒有任何異意，便留下一句「明天正式開始訓練。」一行黑袍男子便隨同老者出了別院。
一群約莫一共四十來個窮苦孩子，林楓一身在『怡香院』時所穿的青灰色麻布衣，在這群孩子中也算是乾淨整潔的好衣服了。
黑袍男子一行人走後沒多久，院落中便來了幾位上了年紀的老者，將孩子們每十人一批安排進一個並不算寬敞的房間，隨後端來一大鍋熱粥及大饅頭分別發送到每個孩子手中，雖然只是清粥饅頭，但對於這些從未吃過飽飯的孩子來說，也已經是難得的美味了，個個都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死，做個飽死鬼總比做餓死鬼划算。
林楓和其餘幾個孩子擠在一間房裡，自己單獨一人蜷縮在角落的一邊喝著粥，吃著手中的饅頭，懷念著和水兒在一起的日子。
林楓並不是不怕死，在聽到訓練中一定會有人死的時候他真的很害怕，想起在洞**中陷入無邊虛無黑暗時候那無比接近死亡的感覺，潛意識中他對於生或死並沒有一個太清晰的認識，一切都只覺得懵懵懂懂，在洞**中那樣的條件下他都沒有死，他不信這訓練就能讓他死，想起爺爺的話，一定要活著，堅信一定會活著便不會死，在洞**中暗無天日的五年中他便是靠著這一股信念一次又一次的堅持活了下來。
「嘿！你叫什麼名字？」
正當林楓回憶著以前事的時候，一個看上去比林楓稍大一點的少年，嘴中嚼著剩餘的最後一個饅頭，毫不客氣的坐到了林楓身旁朝林楓問道。
一身灰布衣已經殘破不堪，衣服沾滿了泥濘，頭髮蓬鬆的四處披散，皮膚黝黑，不過被頭髮遮住的那雙眼睛卻很是有神。
林楓雖然小時候跟著爺爺一起過的日子不算苦，甚至還有些許愜意，但他從未看不起這些窮苦人家的孩子，在『怡香樓』見慣了大戶人家的噁心嘴臉，反而覺著和這窮孩子感覺來著要親切得多。
「你好，我叫林楓。」
林楓也不反感他的大咧咧，笑著答到。
「我叫王虎，鄉里人都叫我大狗子，我看你長得蠻清秀的，估計也大不贏倆人兒，以後你就叫我小虎哥就是，誰欺負你告我一聲兒，我幫你出氣。」
一見林楓願意搭理自己，綽號大狗子的王虎頓時意氣風發，一邊用不知哪找來的竹籤剔著牙，一邊向林楓自我推薦起來。
林楓一瞧這架勢也樂了，「那敢問小虎哥為何叫大狗子啊？」
王虎瞥了眼問得一本正經的林楓，饒饒頭，一會兒便大笑道：「小林子你這就不懂了吧，聽說過山老虎嗎？可威風了..」王虎一邊說，一邊張牙舞爪，呲牙咧嘴的比畫著，「知道我為什麼名字中有個虎字不？」
比畫了一陣王虎湊到林楓耳邊神秘說道。
林楓疑惑的搖搖頭，對於這麼個問題他還真不知道。
王虎嘿嘿一笑，
「當年我爹，和懷著我的娘一起上山打獵，就遇到了這山老虎，可這山老虎，竟然沒有吃掉我爹我娘，還將在山裡迷路的他們給帶到了山口，你說這事兒奇不奇，所以我爹娘為了感謝那隻山老虎，所以給我取名王虎，而我們那叫山老虎就叫大狗，鄉里人都愛叫我大狗子，那些小犢子也都叫我大狗哥，或者小虎哥。」
王虎笑得很燦爛，敘說著兒時的趣兒事，就像炫耀著自己的光輝過去一樣。
林楓聽著也是很是覺得有趣，對於從小就沒有什麼玩伴的他很是渴望這種生活，「那你為啥不在村裡當你的山大王，到這來做什麼？」
林楓不解道。
王虎頓時焉了氣兒，沉默半天，才輕聲道：「死了！都死了，全被山匪給殺了，我也就運氣好給逃了出來..」
「對不起，我…」
林楓不知，王虎還有著這樣悲慘的過去，暗怪自己冒失了問了不該問的…
「沒什麼，都過去了，其實這裡的孩子大多情況都和我差不多..怎麼樣小林子跟著小虎哥，以後你一定不會受欺負..」
王虎很快便從以前的悲傷中解脫出來，泛黑的小手拍著胸脯道。
林楓倒也不介意誰做弟誰做哥，能有對胃口的朋友便不錯了，當即應承了。
不一會兒兩人便各自熟悉，天南地北的閑聊了起來，一屋子的小孩兒也就他兩聊得最歡。
第二日，別院中只來了一位自稱為白起的黑袍男子，相對於林楓認識的李大官人來說此人要瘦弱得多，沒有那麼高大威武的壓迫感，整個給人一種陰深的感覺，林楓潛意識的覺得害怕，是真怕。
「今天訓練的是內息的耐力，如果能達到我規定的時間就算合格。」
白起陰冷的眼神掃視了一下底下大氣都不敢出的孩子，指著旁邊的一柱香冷聲說道。不一會兒幾名壯汗便抬來了一個盛滿水的木質大桶。
「你，將頭放進去，進你所能的憋氣，別怪我沒提醒你，盡你所能。」
白起指著離他最近的一個孩子說道。
那孩子看了一眼盛滿水的大水桶，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頭埋了進去，時間的慢慢的過去了，林楓不得不感概這孩子真能憋，換作是自己怕是早就不行了，又過了一陣白起才微微的點點頭，讓那小孩兒抬起頭來。
小孩兒一出水面便大口大口的呼氣，顯然是憋得夠嗆，臉色也微微有些發白，林楓看得一楞一楞，這麼長的時間自己怕是要給活活憋死，額頭慢慢的滲出汗珠飛快的想著應對之策。
「好，通過，下一個。」
通過的那個小孩兒被壯漢扶到一邊坐下，還給了他一隻大雞腿以做獎勵。
王虎一看見雞腿饞得口水都快流出來了，用胳膊腠輕輕的碰了下林楓，「小林子，看見沒有大雞腿，真希望排在前面，早點通過早點吃雞腿。」
林楓翻了一白眼，小聲道：「雞腿是好吃，可你有把握能通過？我是沒什麼把握。」
「哼！小林子你還不知道吧，我以前在鄉里可是出了名的憋氣大王，就那小子剛才憋的那點兒時間，對於我來說沒多大難度。」
王虎滿臉不屑道。
「給我閉嘴，吵什麼吵。」
儘管林楓和王虎說話已經盡量小聲，不知怎的仍然被白起聽到了，一聲冷喝一時間嚇得林楓，王虎二人膽顫心驚，再不敢言語。
第二人也勉強通過，被壯漢扶到了一旁，只顧著大口大口的喘氣，就連雞腿都顧不上吃了。
輪到了第三人，沒多久那人似乎就有些支持不住了，正欲將頭從水中抬起來，哪知白起幾個踏步上前，一出手便捏在了那孩子的頸脖處，硬生生的又將頭給按回了水中。
林楓呼吸一緊，瞪大了雙眼看著這一幕，他身旁的王虎同樣有些驚愕。
那小孩被白起生生按在了水中，不管怎麼拚命的掙扎都不起作用，漸漸地小孩兒水桶表面浮現出了一連串的氣泡，而小孩兒掙扎的雙手也漸漸無力的垂下。
靜！
所有人都安靜的屏住呼吸，楞楞的看著一幕。
白起將手中已經停止掙扎許久小孩兒的頭從水面中提起，小孩的臉上蒼白得看不見一絲血色。
林楓的心臟狠狠的抽搐了一下，「死了？「林楓被嚇得臉色慘白，不由自主呢喃道。
王虎看著被白起隨手扔在一旁的小孩屍體，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哼！廢物..活著又有何用？」
白起冷哼一聲，將陷入震驚的孩子們拉回現實，都明白這訓練會死人，但誰也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這麼突然，還是給活活憋死。
「下一個…」
現在再也沒人敢上前了，都害怕一不小心步了他的後塵，當死亡真正降臨的時候才發現，生命其實比一個雞腿還是珍貴許多。
「我說下一個，你們沒聽見嗎？」
見沒人敢上前，白七再次沉聲道。
終於在平復了一下心情后，一個稍大一點約莫十五來歲的少年走上前，臉色也是一片慘白，剛才也是被嚇得不輕。
在白起點頭示意后，將頭埋入大水桶中，所幸，這少年似乎水性還行，堪堪通過。經過了那段剛才的事後，次序又慢慢的恢復了，不過每個人都再無最初般感覺輕鬆了，人人都步履薄冰不敢絲毫掉以輕心。
很快大多數人都有驚無險的通過了，只剩下包括林楓，王虎在內的幾人了。
「你，就是你，你來。」
待到林楓身前的一人通過後，白起指著林楓身旁的王虎說道。
林楓暗暗提了一口氣，怕是待會兒王虎萬一過不了，白起不讓他從水中的抬頭的時候，無論如何都要上去拼一拼救王虎一命，雖說才認識一天時間，但對於從小就沒有朋友的林楓來說值得讓他這麼做了。
王虎做了幾個深呼吸大步走上前去，一頭就埋了進去，時間慢慢的過去，林楓感覺到自己的呼吸也跟著時間一起越來越急促，林楓大急眼見那柱香都過半了，白起竟然還不叫王虎起來，要知道之前憋得最久的也就半柱香。
這王虎不是憋傻了吧，怎麼還不起來，就在林楓快要忍不住的時候，
「啪啪！」白起竟然拍起了掌
「不錯，很好。」
而王虎也終於從水中抬起了頭，看上去似乎並沒有太累，只是有些微喘，較之前人要好上太多了，白起也是到現在第一次夸人。
林楓深深鬆了一口氣，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你也夠折騰人的，到時間了不起來，還非要出什麼風頭。」
王虎領了一個大雞腿來到林楓旁邊咧嘴一笑：「我不是給你說過，我是鄉里的憋氣大王嗎，你擔心什麼。」
「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