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恰巧你也在微笑

護士:恰巧你也在微笑

人物:小粒

職業:護士

1.

在講這個故事之前,我先拋一個問題:當提到「5.12」你會想到什麼?先別著急回答你想到的是汶川大地震,這一天的確是汶川大地震不假,但它還是一個特殊的日子,先讀完這篇故事,文末告訴你。

2.

認識小粒應該是去年前的國慶假,她是大連某醫院的護士,她是我認識唯一一個醫務工作者。之所以會認識他,是因為去年前的國慶假期,我剛坐飛機落地大連,就收到一個親屬出車禍住院的消息。所以趕忙第一時間趕到了醫院,雖然我那個親屬傷得不輕,並且腿部可能還要截肢,但性命還算保住了,已經算不幸中的萬幸了。

小粒就是負責我親屬那個病房的護士,是一個剛在衛校畢業的95后小女孩兒,特別典型的東北女孩兒,很陽光開朗,喜歡跟病房每一位患者微笑的交流。我是下午趕到醫院,就看她挨個病床在登記血壓心率,詢問患者的情況,做事很是認真。

當天晚上我決定在醫院陪護,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在醫院過夜,我第一次發現護士這份工作是如此的不容易。這是一個高度被病人控制節奏的工作,我住的那天晚上的前半夜,幾乎是第一個病床上的患者在喊護士點滴要輸完了,第二個病床患者就在喊護士腰加被子,第三個病床患者跟著喊病床抬高些,第四個病床患者就直接嚷嚷著著還不給他打胰島素,我內心想這不是重症病房嘛!怎麼感覺患者喊護士的表現出的體力都蠻好的呀。當然我是希望他們真的是蠻好的。

這些病房裡的患者一般不使喚護士到深夜兩點左右,幾乎是很難消停下來的。過了二點之後,像我親屬這樣能老老實實睡覺了,用我們東北話說,那真是阿彌陀佛燒高香啦。就怕那些睡不著的主兒,整夜的呻吟著,我很理解他們病魔纏身抵抗不住的心情,但是這種聲音聽一晚上真的會崩潰的,我不知道住院部的護士是怎麼挺過來的。

於是我實在挺不住,拿了包煙和火機準備去醫院外邊吸根煙去。不過剛出病房就聽到走廊另一面有哭聲,聽哭聲像個小女孩兒的樣子,那種低沉的抽泣。我出於好奇,尋著聲音走過去。

3.

走廊的另一面是住院部這個樓層的護士站,在微弱的走廊燈光下,我發現是小粒坐在護士站的椅子上低頭哭泣。我趕忙翻褲兜找紙巾,然後我這麼糙漢子怎麼可能隨身帶紙巾呢。

「不用找了,我自己有紙巾。」說罷,小粒止住哭泣,從護士的白大褂兜子李拿出了一張紙巾,還是護士習慣好,兜里常備了很多紙巾,以備給自己和患者用。

我微笑著說:「你好,我叫小江,下午剛見過面哈。」

小粒:「你好,江先生,我叫小粒。」

我搶先一步坐在他旁邊的椅子上,裝作心不在焉的說:「病房裡的有個患者一直在哼哼叫,我能在這坐會兒嗎?」

小粒估計只在意我前半句話,猛得起身要去病房,我一把攬住她說:「你這是怎麼了?」

小粒轉頭問:「你不是說有個患者在叫嗎?我去看下,這是我的職責。」

我一把把小粒拉回座位上,打趣道:「真是人民的好醫療工作者,沒事兒的,那位患者大叔就是睡不著一直哼哼。」說完,我怕她擔心又補了句:「特別正常的那種哼哼,你放心吧。」

小粒這才放下心來坐下,緩過神兒問我:「這麼晚了,江先生出來幹嘛。」

我回:「咳,在病房呆著悶,出來抽個煙散散心,就聽到哭聲走到這裡了。」

小粒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哦,大半夜的打擾您了。」

我撓了撓後腦勺打趣道:「哪有啊,這哭聲還蠻有節奏的,像在唱抒情歌曲。」

小粒破涕而笑,沒有言語,深夜的住院部,微弱燈光下的走廊,我們倆就這樣凝視著前方的病房。

我打破了寧靜:「為什麼哭啊,應該心裡藏著故事吧,可以講出來啊。」

小粒冷笑著說:「說出來又能解決什麼呢?」

我也裝作冷笑著說:「說出來起碼可以把內心的壓抑分享出來一些啊!而且我可以給你個福利。」

小粒好奇問:「你能給我什麼福利啊!醫務工作者不能收紅包的哦。」

我撲哧一笑:「原來你有幽默細胞啊!我還以為你只是個會哭的林黛玉呢。」

小粒沒有接我的話低著頭,我只好主動的道:「我是個寫小說的,你講出來我可以幫你寫出來啊。或者也可以講講護士這個職業,讓更多人了解你們。」

小粒有點驚訝:「你寫小說的,真的假的?」

我點開手機的京東APP,把我之前出過的書的銷售頁面搜出來給小粒看:「當然真的啊,你去京東可以買我的書的。」

小粒突然有種很崇拜的眼神,那種眼神讓我好舒服啊,文人嘛,都喜歡女粉絲這種崇拜的眼神滿足了虛榮心。那天我們幾乎聊到天亮,小粒給我講了些她和從事護士這份職業的一些故事。

4.

小粒的老家是大連市旁邊一個叫東港的城市,他家是東港下面一個農村的,那是一片沿海的平原,以種水稻為主。現在丹東到大連的高鐵開通后,從他家到大連才一個多小時,以前沒通高鐵的時候,這邊也沒有普通火車,所以她小時候很少能見到火車,至於大連在她內心都是個大城市,沒有去過也很嚮往。

從小學到高中她都很努力,高中以優異的成績考到瀋陽的一個醫科大學,畢業后本來可以留瀋陽的,但她還是選擇大連,一是從小就很喜歡大連這個海邊城市,二是離家更近一些,她的爸爸從她上大學就身體不好,經常咳血,自己雖然是學醫的,但是大學畢業之前根本沒想過帶自己爸爸去醫院看看病,當然也沒有經濟能力。

小粒來大連這家醫院工作快一年了,她也畢業一年了,稍微攢了一點錢,就第一時間把父親接到大連看病,看看經常咳血到底是什麼病,之前一直按農村當地的赤腳醫生說是咳血病,開著些廉價的藥品維持著,等到了大連找了大醫院檢查后才確診是肺癌,而且已經臨近晚期。

小粒的父親就住在她工作的這家醫院,雖然院長照顧員工減免了很多額外花銷,可是馬上要交下一撥的手術費,她覺得自己很無力。有好心人幫她搞了一個線上眾籌,標題叫「最美護士為癌症父親募集捐款」,目前眾籌還沒結束且收到的錢也並不多。小粒哭的是因為本來她很要強的,在確診父親是癌症的時候,在發愁下一階段治療的醫藥費的時候,她都沒被生活打敗掉一滴眼淚,可是他剛才刷了下手機,看到眾籌下面的評論區,有人竟然說:「不要捐款,現在從醫的沒幾個好人,真是罪有應得。」

小粒突然就忍不住淚如雨下,小粒是很急著需要錢給父親治病,哪怕能快速湊到錢自己出去賣淫都沒事兒,哪怕受千夫所指都沒事兒,但另她最寒心的不是父親的醫療費有可能募集不到,而是大眾對醫療工作者的不理解和惡言相向。

沒有人知道一個醫療工作者每天頂著多大的工作壓力,哪怕醫院裡這個最不起眼,專業技能在人們眼中最低級的護士門。當你對醫療工作者惡言相向的時候,你可以不需要知道別的,但你半夜在住院部,你最常見的背影是護士頻繁在走廊,一個患者屋子一個患者屋子的細緻排查,生怕患者有什麼突發情況。

我也是在小粒這知道了一個特別令我震驚的數據,一個值班護士奔波於護士站與病房之間的往返次數,每天不低於500次,走動距離15000米,上班時站立時間約在總工作時間的三分之二,每天上下班都必須洗澡消毒,因為護士一般都是女孩子,最少還要佔掉一個小時左右的生活時間。

很多人質疑護士是一個特別沒有門檻,誰都可以做的工種,有點類似於保姆,但跟保姆最大的區別是不是一對一服務,所以每次感覺跟護士交流,護士都有點不太好說話。其實去掉個別案例不說,護士這個崗位的人基本都接受過微笑培訓,而且他們在醫科學校學的知識不比醫生少,而且這種工作更靠耐心和經驗。

要知道重病患者的病情不是一下能治好,如果說一個好的醫生的重要性是能一次次幫你減輕痛苦,讓病情好轉。讓一個好護士的重要性就是對你日常的護理,病情發展的跟進,尤其在你住院期間病情惡化的時候,護士是最早發現的專業人士,最先給你安排專業應急方案的人。這個崗位信奉的真理就是,三分醫療,七分護理,所以你說重要不重要。

這個社會喜歡拿護士和保姆相提並論,甚至有些媒體也這麼干,確實有點欠考慮,沒有耐心真正了解和思考護士這個行業的不容易。

5.

小粒斷斷續續把她的故事給我講完后,我並不知道怎麼安慰他。我只是對她微笑,使勁點頭的對她承諾:「我一定會好好寫一篇文章,讓更多人能由衷的去理解護士這份職業的不容易。我也祝福你的爸爸身體能好轉,我也相信那個網友不代表社會全體,你要相信晴天一定比陰天多,我願意參加這個眾籌支持你這個最美的護士。」說罷,我用手機登錄了那個眾籌頁面,轉了九百九十九塊九,我希望有足夠長久的美好,給我面前這個善良陽光的姑娘。

陪護結束后,安頓好親戚后,我決定先回家看看父母。臨走的時候是小粒把我送到醫院門口,我問小粒:「知道我怎麼理解一個優秀的護士嗎?」

小粒似乎對這個話題很看中,很認真的問我:「請小江作家指教下哦。」

我哈哈大笑的說:「那就是當患者在微笑時,恰巧你也在微笑!加油小粒,我相信一切都會越來越好的。」

小粒篤定的點著頭,然後沖我微笑,那微笑特別特別溫暖,像一朵向陽花一般,感覺能驅除這世上一切的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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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是一個星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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