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該為她做的？

一二年級的某一段時間，暮新城貌似喜歡跟在許明囡後面。那時候已經不是幼兒園的時代，他們可以自己上下學。因為唐人街的格局，幼兒園和著小學一起，所以他們還是同桌。

新城是越來越看不懂面前的女孩兒，應該是完全沒看懂過。

在新城印象里，明囡很孤僻，不是像老師說的很怕生，不然是故意不和人去打交道？所以同學們都不太喜歡她，默默無聞地她就像是被人漸漸忘掉。作為同桌的暮新城，突然有點可憐這個小女孩。

許明囡上課從不聽講，下課也不出去玩，只是在座位一直盯着某個地方，要麼桌面，要麼書封。老師也只能直搖頭，因為她的成績已經很糟糕了。

許明囡放學走得最晚，上學來得最早，還讓同學和老師曾以為她沒回家呢。

所以暮新城越發好奇，不知從什麼時候，放學開始跟着許明囡。由於她走得很晚，那時候學校已經沒有什麼人了，所以天台上他一眼就看到了她，瘦弱的背影，以及那淡淡的雅綠書包。

瞅著前方的許明囡一直盯着地面，只有過馬路偶爾張望一下，那時候眼神的神色才會回眸，他才發現，她的眼底，是無盡的憂鬱悲傷與無奈。

這樣一來，暮新城發覺自己都不用躲。直到進入一個小巷，莫名其妙轉來轉去八個拐彎，暮新城才意識到，他跟丟了。

「靠！」暮新城一腳踢在牆上，忍不住地發泄。

原來許明囡早都發現了，不過是什麼時候呢？

第二天上學的時候，許明囡依舊是最早的一個，新城坐在她身邊，為昨天的事耿耿於懷。他以為她會說些什麼，但又想應該不會，因為她一來，還是盯著書封。

這是語文課啊，她盯着數學書封沒事吧？

就在暮新城都為許明囡抹汗時，回頭髮現，數學書什麼時候變成語文書了！

這天放學，暮新城打算不跟着許明囡了，於是把米奇書包一背，滿教室文具盒和筆的碰撞聲。可是他又遇到突發情況，於是就往廁所鑽，一蹲就不知道有多久。

暮新城之後感覺很釋然，走出廁所，雖然腿麻，卻發現了一個身影。

暮新城當時就覺得肯定是緣分，一個字：跟！

許明囡這次步伐有點快，新城都有點跟不上。她嘴裏微喘著氣，抿抿因為乾渴而微黏的唇，像是在忍耐着什麼。

暮新城本來想小心一點，但許明囡腳步太快，他跟不上，有好幾次因為慌張而來的失誤，還有一次一個踩空摔了一跤。

這丫頭沒有轉身，應該沒發現吧？

暮新城爬起來，見某人的背影，想着。

或許是真的是這樣，因為很快，暮新城跟着許明囡，就就來到一棟樓下。

這裏都是中國式的建築，餐廳，店鋪無一都是中國字命名。見許明囡上樓梯進入一個小口，暮新城好不容易看懂上面的幾個字，竟是旅館。

她住旅館？

一個大大的猜想從他腦海里蹦出：私生女。

Ohno.暮新城也不是不能接受，但為什麼父親會瞞着他，他想不通。

暮新城還想進去看看，但是時間不早了。原本從學校出來就很晚，現在還跟着許明囡走了一陣子，他頓感再不回去，父親暮國聲都回來了。

於是暮新城倒轉槍頭，目標自己的家。

「你去哪了，怎麼回來這麼晚。」暮國聲坐在大廳沙發上，對暮新城的晚歸十分不滿。

暮新城瞧見，竟然比以往還要早在家，不是保姆報的信還能有誰？

他悻悻地把門帶上，轉頭看向冷著臉的暮國聲。

不對，那丫頭也晚歸，為什麼他不在意，感情是那丫頭報的密啊。

暮新城這個意識，原本的心驚膽顫倏地換了種高深莫測的表情：「老爸，那丫頭也晚歸，怎麼不看你這麼上心呢？」

「哪個丫頭？」暮國聲怔了怔。

暮新城隨口回一句：「許明囡啊。」

「哦！」暮國聲反應過來，「你們認識了？」

認識個毛線，話都沒說上一句。

暮新城暗暗吐槽，但嘴上卻說：「不是，今天我跟着她，才發現她住在旅館的。」

隨後在沙發旁，他把書包順手一扔，嘴中還嘀咕著：「所以我才那麼晚，還被你說。」

「旅館？」暮國聲覺得不可思議，忍不住笑出聲。

這笑聲極其讓暮新城不解：「是啊？你笑什麼？」

「那好，明天你去找她，一起上學去。」暮國聲大手一揮。

誰知暮新城不樂意：「不要，她去得那麼早。」

「打車去，在外面吃。」

那可以撈一點啊！看着父親暮國聲這麼爽快，暮新城想着有利於自己，便頻頻應下：「那好！」

待到早上的時候，暮國聲真得給了暮新城錢。暮新城也不亦樂乎，這錢不是多一點嗎？多出來就是自己的。於是他痛快地打車去，還故意提早一兩個小時。

沒過幾分鐘，司機終於聽明白暮新城的意思，在那家旅館停下。

打發司機走，暮新城自己在哪裏等了一個小時，咦？她不是一般去學校不都是早去的嗎？今天怎麼不對勁啊！於是終於在等了兩個小時后，他終於忍不住在下面叫着她的名字。

「明囡！許明囡！」

「睡大早上在那裏大叫！」從窗戶里伸出一大男人的臉，還裸著上半身。

暮新城被這氣勢嚇住，支支吾吾：「那個，我找人。」

「找人就好好找，大早上不要大吵大鬧。」那男子說得一口流利中文，一看就是華人，要不華僑。

「我……。」暮新城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在那男人把臉收了回去，他才緩了口氣。

被罵了一頓，暮新城微微不爽，抬起頭，卻感覺時間不對。抬起手腕上的表，指針已經過了八點半。

糟糕，遲到了！

暮新城也顧不得什麼了，瘋了似的往學校跑去，還好路途並不遠。

「哪個班的，不知道早幾分鐘嗎！」門口大爺嗓門真大，金嗓子喉片的代言人之一啊！

暮新城很無奈，自己明明早了兩個小時。可是他該怎麼說？故意等人等兩個小時遲到？

沒有辦法，暮新城自報家門，班級，姓名，老師是誰等等等等。

啊！被記了一次，都是因為她，對！都是因為她。

回到教室，正在早讀，老師看到晚來的暮新城，心裏一陣焦急。他被拉着教導，被說了好多句，無非就是叫他早來幾分鐘，老師要扣工資之類的，不過後者說得更多一些。

因為現在唐人街遊客越來越多，所以房租租價也跟着瘋漲，老師也不得不為自己那點工資擔心。

暮新城很無奈，一下被說三道，昨天一道，今天早上一道，現在一道。

暮新城一聲也不吭，坐在位子上，這次，他學起了許明囡，不過學得很痛苦。他不知道許明囡是為什麼能這樣發獃發一上午，中午再吃壓縮餅乾過日子。

「嘿，你跟我老爸是什麼關係？」想起上次那個私生女，這麼一個勁爆消息，他就瘮得慌。

結果許明囡還是不理他。

唉，認識兩年多了，暮新城還沒聽到過她理他的聲音，哦，有，咀嚼聲。

他見她不說話，又靠過去在她耳邊來了句：「你是不是我爸的私生女？」

許明囡聽見這句，轉頭看了暮新城一眼，還是盯着桌面。

這算什麼？答應了？

「如果是，我不會嫌棄的，搬過來吧，別住那破旅館了。」

誰知一個粉筆過來：「暮新城！上課時間不要講話！」

暮新城抱着腦袋很無辜，原來她望他一眼是這個意思，不過這次，他身心都受到了摧殘。

唯一值得高興的是，許明囡終於理他了。

新城不知為什麼心裏有點小高興，因為除了他和他父親暮國聲，沒見過許明囡怎麼理別人。

藉著高興，摸著兜里剩餘的錢，暮新城才反應，他好像沒吃早飯。

也好，一頓餓不死人，還可以請她。

所以中午，當暮新城看到許明囡盯着上節課的書封，嘴裏吃着壓縮餅乾時，他極其不滿，一把奪過。

「別吃壓縮餅乾了，沒營養，走，小食堂，我請你。」說着還拋去一個你懂得的眼神。

誰知她根本不理他，吃完手裏唯一一塊餅乾時，就盯著書封不動。

他賭氣，就這樣跟她耗著。

時間過了一半，暮新城不禁懷疑到，這是魔鬼嗎？能耗這麼久。可是他已經餓了，早飯還沒吃呢。

一聲「咕——」悠長的呼喚，作為第三者的我們，根本不知道是誰的肚子。

唉！暮新城中於耗不住了，起身，走人。霎刻后，他拿着兩盒奶。

「餅乾分我一半，牛奶分你一盒。」

暮新城不等許明囡同意，直接一塊壓縮餅乾入嘴。還是一樣的難吃，還是童年的味道，只不過這次，他和著牛奶，咀嚼著強行咽下。

咽下之後，有股余甜在暮新城口中慢慢散開，莫非這就是許明囡吃壓縮餅乾的理由？

但是多吃了幾塊又很甜……。

暮新城立馬拿起牛奶再吸一口，太甜了，結果沒了……。

視線轉到許明囡那裏，她的牛奶竟然還沒有動！

暮新城很無奈，上去把吸管插進去，然後把整盒放在許明囡的手心上。一切都是那麼順理成章，好像就是他應該對她做的。當兩人小手相互碰觸到的時候，暮新城愣了一下，但還是把牛奶放好，卻看見許明囡停止了咀嚼。

暮新城把手默默收回來，想着自己怎麼了，還幫許明囡插吸管。這麼個小事，她不會嗎？而且為什麼他怎麼這麼關心她，喝不喝是她的事，反正牛奶已經是她的了。

結果暮新城轉身，才發現她已經對着吸管，默默地喝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