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再次見面
沈諾第二天睡到了中午，胃裏實在難受才從沙發上爬了起來，多年的胃病讓他根本頂不住少吃一餐半餐的，起身從冰箱裏摸出一盒牛奶，丟進冰箱上的微波爐里加熱，這才挪進了浴室洗漱。
生鏽的鐵門被打開，易思歸吹着口哨判若無人地大步走了進去，半靠着牆倚在了浴室門口，「我說你這門也不打算換一換，這麼隨便就被人撬開進來，一點安全性都沒有。」
「你自己不學點正經本事，非要學人家溜門撬鎖的，還要怪我的門不好？」沈諾嘴裏含着口牙膏泡沫，含糊不清道，「何況我在這裏換個高檔的門，這不是明擺着告訴別人我有病嗎，誰會跟你一樣神經病來這種地方撬門？」
說着抬手敲了敲那破破爛爛的牆，「這可是老城區，出了名的沒東西偷，我在這安個高貴門，錢多了燒着的嗎？」
「不是跟了那個高狗子嗎，怎麼沒給你安排個高檔點的金屋藏着你？」易思歸笑眯眯的，一點也不見昨晚的暴躁模樣。
沈諾吐了口中泡沫，用水漱口之後才有空搭理他，「都說了是備胎，而且我就習慣住這了，去不慣那些高貴地方，跟你易大少爺不是一類人。」
「是嗎？」易思歸一點也不生氣，盯着他洗完臉出來，這才轉身跟着他在沙發上坐下，將手中拎着的袋子放到了面前的地板上，「可是黎陽跟我是一類人，他比我更要奢侈一點，你也不習慣嗎？」
沈諾在褲子上抹抹手上殘餘的水，這才抬手用食指挑起易思歸的下巴，湊近他的臉，看似輕聲細語，實則滿含威脅道，「你少在我面前提黎陽，不然就現在滾出去。」
易思歸聳聳肩，舉手做投降狀，這才彎下腰去取放在地板上的袋子，「胃病犯了沒，早上來的時候看你還在睡我就沒吵醒你，現在餓了吧？」
一個一個的保溫盒被他從袋子裏取出，打開蓋子，熱氣撲鼻，都是沈諾愛吃的東西。
沈諾也不跟他客氣，接過其中一個，拔出保溫盒旁邊的筷子便低頭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他的胃病已經犯了，吃太大口會二度傷胃，只能一小口一小口地讓胃先適應一下。
這邊吃着飯，那邊還不忘伸腿踢踢易思歸，「去冰箱上面，幫哥哥把微波爐里的牛奶拿出來。」
易思歸被他理所當然地使喚著，也不發大少爺脾氣，顯然是早就適應了這樣的生活，站起身來便去打開微波爐，避開了開門的熱氣，探手進去取出了那盒牛奶，復又重新坐下，打開了牛奶插上吸管，遞到了沈諾面前。
沒再呲牙咧嘴地喊著燙。
沈諾有些意外，抬頭看了他一眼。
「我按你說的，一直在學着照顧自己。」易思歸卻不覺得有什麼問題，而且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一般，輕鬆地回答了他的問題，「遺書上也有交代這一點，讓我開微波爐的時候小心避開熱氣，拿東西的時候小心點燙，我都做到了。」
他的模樣，像極了乖乖聽話等著主人表揚的小狗。
沈諾難得心情不錯，抬手揉了揉他的短髮，「你要是早點會照顧自己，也省了我多少心，不過算了，不能指望你易大少爺能夠多聽我的話。」
「……哥。」易思歸沉默了許久，才開口問道，「你為什麼要假死？」
「在你身邊呆夠了就走了，憑易家的本事要找到我實在是太容易了不是么，除了假死，我還有別的辦法嗎？」沈諾順手拿過另一個保溫盒，換了個菜接着吃，「我看我不在，你自己也活得挺好的不是嗎，所以可以回去了，你已經這麼大人了，別老跟着我。」
易思歸又是一陣沉默，突然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逼問着他，「所以真的是黎陽幫你假死的，對嗎？」
沈諾不答。
「我問過他很多次。」易思歸自顧自地說起來，「我問他是不是你們在騙我，是不是你不喜歡我所以你要死，是不是他給你出的主意讓你離開我，黎陽說他什麼都不知道，他居然告訴我他什麼都不知道。」
「直到我發現你在A市，我去問他，我問他你們是不是聯合一起騙我，是不是他幫你離開半島，是不是他幫你從我身邊消失的，他還是那句話，他說他什麼都不知道。」
「你們當我是傻子嗎？你是一個孤兒，你哪來的本事假死瞞住我，你哪來的本事離開半島，你哪來的本事在A市生活這麼久，要不是黎陽幫着你，你怎麼敢這麼做？」
「你，你們……一直都在騙我，是嗎？」
他的情緒越來越激動，幾乎就要和昨晚的模樣重疊，可沈諾只是輕聲細語地回答了一句話，「他沒有騙你。」
易思歸的氣突然就不知道往哪撒了。
「我瞞了所有人，黎陽也不知道我是假死。」張口吃下一筷子菜，慢條斯理地咀嚼了咽下，沈諾才繼續解釋道，「我在A市是靠着……阿祁幫忙才活下來的，黎陽什麼都不知道，他確實沒騙你。」
差點脫口而出叫了老闆，好在臨時收住了腳，只不過……易思歸是心理學系畢業的，想必這樣的停頓，不會瞞住他。
果然，易思歸的眼神幾乎在那一刻就亮了起來，親親熱熱地坐到他身邊，大狗一樣湊近了他，笑彎了一雙眼，「你剛剛是停頓了一下吧，你跟那個高什麼狗的沒有關係對吧？你別想騙我，我可是學心理學的，這個專業當時還是你讓我報的呢。」
沈諾在某一瞬間突然有了自己挖坑自己跳的感覺，好在他淡定習慣了，聞言只是順和對方答應下來，又反問了一句，「要多親密沒有，可是跟你又有什麼關係呢，他現在是我的備胎，可你……僅僅是個弟弟，連備胎都算不上。」
易思歸卻絲毫也不在意，露出牙齒笑得像條蠢狗，「跟我有什麼關係不要緊，我高興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