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往事
沈諾伸手過去，本想像剛剛那樣揉揉他的短髮，手卻停留在了半空中，頓了許久，實在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下手，最終還是把手收了回來，「回去吧，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我也已經不是六年前你愛著的沈諾了。」
「你從來沒有變，你一直是我的哥哥。」易思歸卻並不接受這樣的回復，搶在他還想再說什麼之前忙開口道，「你一直都是，不管你變成了什麼模樣，我都喜歡你。」
「你那不是喜歡我。」沈諾似乎有些厭惡這樣的說辭，「從六年前我就告訴過你的，你對我一直都只是依賴，真正的喜歡不是這樣子的，思歸，你長大了，你也該回易家了，這種地方，不適合你。」
「可我也一直都告訴你，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你為什麼一直都不相信？」易思歸捏住他的下巴，聲調已經有些發狠。
沈諾的思緒飄回十年前。
那個時候他們還都很年輕，易思歸還是個十幾歲的小孩子，而他也不過才二十一歲而已，因為一次意外——當然，也可能不只是意外——他跟黎陽做了不該發生的事情，整個過程只有痛苦，黎陽只是純粹地當他是個發泄工具而已，而他卻病態地在那場不該有的情事里得到了異樣的滿足。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黎陽已經不在他身邊了，想來也是嫌棄他的，不願意跟他有過多的接觸，也是，本來就是他自己找上門的，自己倒貼著黎陽的，怪不得人家。
可意外就在那個時候發生了，他渾身痛得要命，根本就起不來床，本該回了易家的易思歸卻在那個時候突然出現，從進門的時候就喊著他的名字，聽聲音是去了他的屋子，見不到人是正常的，因為他昨晚是在黎陽的房間里。
一個一個房間被打開門，最後還是被易思歸從黎陽的房間里找到了他。
少年的歡欣定格在臉上，繼而出現的是厭惡與質疑，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什麼，愣了許久才問自己，「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沈諾並不知道該什麼回答，事實上，他也確實愣在了原地。
易思歸手中的東西脫手而出，丟在了他的臉上，「沈諾！你明知道我最噁心這個的，你怎麼能這樣做？」
他回答不了這樣的質問，他根本不知道怎麼面對這個被自己當做親弟弟一樣疼著的人，被重物砸擊的額頭隱隱發痛，他沒躲，也不知道要怎麼躲。
易思歸就這麼在他面前離開了，帶著厭惡的眼神，那一刻，沈諾真的以為他就要失去一個弟弟了。
他張了張嘴，想告訴易思歸不是他想的那樣，可是卻不知道該從哪說起，他的身體也不容許他追著腿長腳長的易思歸跑出去。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易思歸就這麼離開。
直到那天晚上，黎陽帶著滿臉的嘲笑在他面前再度出現，蹲到他的身前，上下打量了他滿身的傷痕，慢慢張口吐出他完全不敢置信的言語，「你放心，你的好弟弟還會來找你的，而且他會一輩子都糾纏著你，讓你再也沒有時間追著我不放了，怎麼樣，開心么？」
「你幹了什麼……」那時候的沈諾口乾舌燥，說句話都費勁得很。
黎陽沒有回答他。
「思歸那麼單純的孩子，你對他幹了什麼，是我自己的錯，你拉上他幹什麼？」沈諾又質問道，他覺得自己的嗓子已經開始隱隱發痛。
「沒幹什麼。」黎陽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他向來都喜歡這樣的姿勢，在氣勢上已經高人一等的感覺讓他非常舒坦，「是他自己來找我的，問我為什麼要那麼對你，既然他好奇心重想知道，我就告訴他了。」
「黎陽！」沈諾難得地對這個男人發了脾氣，「思歸還是個孩子，你也知道他很厭惡這種東西，你怎麼能跟他說這些？」
「是嗎？」黎陽的口吻十分不在意，「可我覺得他真的非常喜歡你，超越了兄弟情，已經到達了他非常厭惡的這種東西的地步了，所以我解釋給他聽了，有什麼問題嗎？」
「思歸是易家的獨子，他沒有得罪你！」沈諾還想再說什麼，「他不能走這條路，這樣會耽誤他一輩子的，你怎麼忍心這麼做？」
黎陽重新蹲下身子來，捏住他的下巴，指尖用力，「我也是黎家獨子，我也沒有得罪你，可你卻想拉著我下地獄，怎麼，你不是喜歡我嗎，在我面前保住別的男人這就是你喜歡我的方式？」
「要是可以，我真的不想喜歡你。」沈諾第一次放下了重話。
黎陽滿不在意，聳聳肩一臉輕鬆，「可是你已經控制不住了，不是嗎？我都能感受到你對我那慢慢的愛意，既然是你自己要找上門來的，就不能怪我太無情無義了對不對？誰讓你愛我呢，誰讓你想拉著我一起下地獄呢，沈諾，你要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易思歸，你這輩子都別想甩掉他，除非你死，否則他就會是你一輩子的噩夢！」
沈諾抬頭看著他，不敢相信自己相識了好幾年的人會突然變成了這幅模樣，他喜歡的人明明就該是天上的白月光，為什麼這白月光忽然會被血色所污染，為什麼他的夢中情人，會變成這樣……
而黎陽也確實履行了他所說的一切，第二天易思歸果然來找他了，為他昨天挨砸的那一下道歉，甚至給他表白，說自己喜歡他，說自己想要跟他在一起。
他沈諾，果然再也沒能逃出易思歸的身邊，就這麼過了四年。
直到六年前，他終於假死離開了易思歸。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黎陽的話會突然再現在他的腦海中，為什麼他的這個「噩夢」會再度出現在他的身邊？黎陽怎麼可以這樣對他，怎麼可以這樣利用易思歸？
「你告訴我……」沈諾張了張嘴，認真地看著面前長大了的青年，「是不是黎陽告訴你我沒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