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公平競爭
老城區的房子就是這點毛病，隔音效果不是一般的差，易思歸在門口那點子動靜，沈諾在屋子裏頭聽得是清清楚楚的，他跟易思歸怎麼說也是一起生活了九年的人，易大少爺什麼狗脾氣，他還能不知道么。
站在窗邊，心情頗好地目送了易思歸的車遠去，這才一把扯過窗帘掩去窗外的通明燈火，又慢悠悠地解了衣扣脫下衣服躺倒在沙發上。
十幾平方的屋子，放張床下去就顯得擁擠了，好在沈諾也不嫌，上二手市場買了張沙發放着，又丟了床被子上去，就算睡覺的地方了。
扯了被子蓋住全身，手卻往身下探去，無意識的呢喃出聲，「黎陽……」
再見易思歸的時候，黎陽的模樣已經泛現在他的眼前，黎陽低垂著的眉眼，黎陽纖細修長的手指，甚至黎陽身上的氣味，一點一滴，都足以讓他為之瘋狂。
若不是黎陽，他跟易思歸可是半點關係都不會有的，更不會淪落成今天這個模樣，不甘心自然是有的，寂寞也是有的，可是更多的，卻是對黎陽那刻入心底的心動，根本掩飾不住。
六年了，憋著不去想黎陽六年了，易思歸的突然出現，確實勾起了他許多的回憶。
易思歸，是你要出來膈應我的，就不能怪我了，對不對。
顯得有些發悶的冷笑在被子底下傳出來，緊接着是一隻白得有些可怖的手伸了出來，摸過桌上的紙巾，一陣窸窣過後，被子被徹底掀開，修長的身影進了浴室。
片刻之後，沈諾帶着一身霧氣從浴室走了出來，抄起桌上的手機，給高祁打了個電話，「老闆，沒有影響你休息吧？」
「客氣什麼？」高祁笑意滿滿，「你的電話，我哪怕快斷氣，也得迴光返照起來接不是？」
「老闆，我不喜歡那些油嘴滑舌的人。」沈諾毫不客氣地駁回了他的奉承話，口氣卻不像他的話那麼溫和，「易思歸來找過我了，以我對他的了解，很有可能他會再去夜色，或者別的什麼，老闆最好是最好準備，既然要保我，我不會跟你客氣的，我要是出了事……我可不比易思歸好解決。」
高祁頓了頓，儘管聲音很小，可沈諾還是聽到了那邊另一個人的聲音，很快就明白了過來，「看來老闆不方便，那我就打擾到現在。」
「諾諾。」這次高祁很快有了回答，「我知道了，我一定保住你，說到做到，你放心。」
沈諾不再多說，輕笑一聲便掛斷了電話。
貓似的一聲，讓高祁心頭一癢，對着被掛斷電話的手機愣了愣神，換了助理的號碼撥過去，「替我找到易思歸的聯繫方式，現在就要。」
高祁的助理動作很快，幾分鐘的功夫已經找到了易思歸的號碼，發給了高祁。
高老闆難得對着沈諾以外的事情愣神，因為易思歸這個號碼……實在是太俗了點，明顯的富貴號，好記，可是貴。
倒是很少有富家少爺這麼的……像暴發戶。
不知該笑還是該膜拜，高祁只是搖了搖頭，便按著號碼撥了過去，對方倒是一點都不客氣，大大咧咧的，「野男人，膽子不小啊，敢給老子打電話。」
「野男人？」高祁頓住，難以想像會有這麼一個人這麼說話，要不是易家的人，恐怕這口氣早就死了幾百次了吧？
「霸著老子的人這麼久，你不是野男人，難道老子是？」易思歸倒是不跟他客氣，「怎麼着野男人，敢找人調查老子，就是你已經做好準備要給自己辦葬禮了？」
「易大少爺口氣挺大的。」高祁冷靜下來，披上衣服打開房門走到外間，這才接着說道，「沈諾現在是我店裏的人，很快也會是我的人，易大少爺還是別打他的主意了吧？」
「沈諾，是老子的人。」易思歸似乎認真起來，一字一頓慢慢開口，「以前是，以後也會是，至於你，螻蟻一樣的東西，老子踩一腳你都經受不住，少在這裏跟老子放大話，你找我就是為了這個？」
高祁偏偏頭，想了想，突然笑出聲，「易少爺，這是A市，不是半島，要是在半島，您易少爺一句話我自然是要震三震的，可是這是A城，不在易少爺的權力範圍內，而我也只是一介小商人，不如來個公平競爭如何？」
易思歸沒有說話。
高祁便自顧自接着說下去，「易少爺跟諾諾有好幾年的感情，而我也跟諾諾認識了六年，我得不到他，易少爺也失去過他，看起來，高某正好有幸跟易少爺，在同一個水平線，這樣的競爭看起來也……挺公平的。」
易思歸嗤笑一聲，「你輸定了。」
「不知道易少爺哪來的自信？」
「沈諾是很聰明的人，他知道哪種人適合自己，知道哪種人可以被利用，知道哪種人可以被當老實人使喚，不巧的是，你這個野男人，正好就是那種可以被利用的。」易思歸言語中的嘲笑呼之欲出，「跟我競爭，你簡直自不量力。」
高祁低頭，腦海中不自覺迴響起沈諾說過的話——「我把他當弟弟才會離開他，可是我跟你一點交情都沒有，我也不會對你的恩情感恩戴德。」
我跟你一點交情都沒有……
一點交情都沒有……
沈諾卻跟易思歸認識了十五年，他了解易思歸的一切，易思歸自然也了解他的一切，或許這個張狂的男人說的真是對的，他根本就沒有那個能力可以跟易思歸對抗……
可是真的不甘心啊。
沈諾那張清秀的臉就像劇毒一樣烙印在他心裏，要剜去根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怎麼能做到呢，怎麼能忍着那樣的疼呢？
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所以即便註定是輸，即便賭著一場是個笑話，他也得試試，為了沈諾，試試。
「易少爺，高某什麼都沒有，就這腔熱血還能跟易少爺賭一把，公平競爭，來一把？」歪了歪腦袋，他給出了最後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