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捕獵

第二章 捕獵

原來是一隻地鼠,逃進了自己的老窩。

小蛇沒有遲疑,立刻順着窟窿鑽了進去。

彎彎曲曲拐了幾個彎,已經到了洞底,地鼠無路可逃,轉過身來齜牙咧嘴沖着小蛇嘶吼,它要情急拚命了!

這隻地鼠圓圓滾滾,只有三尺長短,卻比小蛇粗壯許多,一嘴的尖牙雖然在黑暗中小蛇也看得清清楚楚,十分尖利,被咬上一口也夠受的。小蛇遲疑了一下,對於食物的渴望壓倒了心中初次臨敵捕食的驚慌,它昂着腦袋撲了上去。

地鼠雖然圓滾肥碩,倒也矯健靈活,微微一晃即閃開了小蛇的撲擊,旋即一口咬在了它腹下。

小蛇立刻感到一陣劇痛,地鼠尖利的牙齒已經刺入了它的身體。

它本能地捲曲起來,將地鼠緊緊盤住,張開口向地鼠身上反咬過去。

兩個生靈為了生存在地上翻滾廝殺起來,彼此都要將對方置於死地。

地鼠的身體像是一個打足了氣的皮球不斷地鼓脹著,拚命想要掙開小蛇的纏繞;小蛇相對細長的身體則如同一根堅韌的繩索緊緊勒住了這個鼓脹的皮球,恨不能立刻將它勒爆。在頭腦近乎空白的生死搏殺中,疼痛也慢慢感覺不到了,小蛇的心裏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一定要將地鼠勒死。

不知過了多久,地鼠的身體不再鼓脹,小蛇的身體也不由自主地鬆弛下來,它這才覺得一種疲憊至極的感覺襲上心頭,似乎馬上就能昏睡過去。

強忍着筋疲力盡的睏乏感,小蛇張開嘴,將肥碩的地鼠囫圇吞下了肚,才耷拉下腦袋,閉上眼睛,進入了沉沉夢鄉。

不知道過了多久,小蛇才睜開了眼睛,它的腦海中一陣迷惘:「我這是在哪裏?」

少頃,它才記起了昏睡前與地鼠搏殺的事情,忽然發現,自己似乎是生平第一次吃了頓飽飯,然而既沒有滿足感,更沒有體會到肉食究竟是怎樣的美味,就昏昏然陷入了夢鄉。而現在醒來后,肚皮似乎又餓了。

與此同時,它感到地洞裏的溫度似乎升高了,微微有些燥熱的不舒適感,於是就向地面上游去。

從地洞中上來后,小蛇才驚奇地發現,自己這一覺似乎睡了很長時間,它鑽入地鼠洞時,還是深秋季節,百草即將凋零;此時似乎已經是春末夏初的時分了,百花盛開,奼紫嫣紅,氣溫也很高了,吹在身上的不是和煦的春風,帶着灼熱的氣息,令它感到不太舒服。

呆了一會的小蛇,終於被自己的轆轆飢腸喚醒,它打起了精神,開始尋覓食物。

過不多時它就發現,這裏的食物簡直是太豐盛了!

山林間,草地上,鼠鳥蛙蟲遍佈,甚至還有肥大的野兔蹦蹦跳跳,這些東西一落入小蛇的眼帘,它的腦海中立刻就浮現出了相應的字眼,這些生靈雖然是生平頭一次遇見,但它卻感覺不到陌生,彷彿它們一直存在於自己的腦海,一見之下自然而然就知道這是什麼。

小蛇顧不得解析自己為什麼會識得這些生靈的疑惑,因為伴隨着它們浮現在腦海里的,還有一個概念,同樣是,食物!

飢餓的小蛇頓時興奮起來,迫不及待地向著一隻蹦跳着的蛙撲去。

倏忽間不知過了多少天,小蛇餓了吃,吃了睡,睡醒了再吃,在它自己完全沒有意識間,它的身軀已經變長變大了一倍多了,但是這樣的體型,仍舊不過是一條大了一點的小蛇而已。

這一天,小蛇來到林間,準備捕食一頭肥美的兔子嘗嘗鮮。

這些日子以來,隨着體型的增大,它的胃口也變得越來越大,蛙鼠之類的三兩隻已經吃不飽了,而且吃得多了也有些膩了,它不由得打起了野兔的主意。

並且隨着胃口的增大,它的捕獵範圍也隨之擴大了,開始向草叢中,樹林里的深處進軍,這裏也是野兔頻繁出沒的場所。

很快它就鎖定了一隻毛色土黃,看上去就像是一堆黃土的兔子,悄無聲息地向目標接近,野兔對它的舉動毫無察覺,一邊在啃食野果,一邊豎着耳朵警覺地四處張望。

小蛇慢慢接近了目標,弓起身子,正欲彈出,就在這時,它忽然修到了一股腥臊刺鼻的氣息。

野兔長長的耳朵轉動了一下,鼻翼飛快地抽搐了兩下,似乎是發現了什麼,兩條後腿猛然發力,一下子就躥了出去。

小蛇忽然覺得眼前一花,還沒等它看清楚發生了什麼,空中彷彿是有一條錦帶掠過,騰空而起的野兔已經消失不見了。

錦帶輕巧地落在了地上,地面上的小草發出了一絲微不可查的聲響,彷彿只是被微風輕輕地吹拂了一下。小蛇定睛看去,發現這條錦帶長約五六尺,粗若兒臂,長著一顆尖銳的三角形的頭,從外形來看,與自己十分相似!

同類!

這是小蛇的腦海中浮出的第一個念頭,然而緊接着,似乎又有一個聲音響起:「不!它不是你的同類!」

這條錦帶昂起了頭,伸出舌頭向小蛇發出了一串「嘶嘶」的聲響,然而在小蛇聽來,卻是十分清楚的信息:「小傢伙,你也想吃美食?哼,你還差遠了!」

這時小蛇才發現,這條錦帶腹中有一個大大的鼓包,還不時地明顯凸起一下,像是一根樹枝在它的腹中撐起。

它不禁駭然,就在方才短暫得目不暇給的一瞬間,野兔就被這個貌似的同類給吞吃了!

小蛇期期艾艾地說不出話來,錦帶搖頭晃腦嘶嘶地問道:「小傢伙,我是錦蛇,你是誰?」

小蛇無言以對,說道:「我…我就是一條小蛇。」

錦蛇說道:「兔子好吃,卻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吃到的,你會不會使毒?」

毒?

這個疑問一湧上來,就被否決了,小蛇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會,而且,好像用不着。」

錦蛇嗤笑道:「連毒都沒有,我敢擔保,你連兔子的毛都沒吃掉,就會把小命丟掉。你還是離開這裏去淺草叢中吃那些令人反胃的蛙鼠去吧,這樣至少還能多活一段日子。」

小蛇剛想問為什麼,忽然覺得狂風大作,吹得身邊的茅草都低伏下去,枯枝碎草四處飄散,頭頂上一片烏雲遮天蔽日地蓋了下來!

地上的錦蛇忽然騰空而起,小蛇大吃一驚,才發現它並不是自己飛了起來,而是被一雙巨爪牢牢抓着,拎到了空中!

巨爪的主人,赫然是一隻大鳥,烏黑的羽毛如同鋼鐵鑄就,尖尖的利嘴像是一個鐵鈎,泛著滲人的寒光,雙翅鼓盪間,毫不費力地就將身長過丈的錦蛇抓了起來!

飛起的同時,鳥嘴順勢向錦蛇的腦袋啄去,小蛇毫不懷疑這個鐵鈎一般的利嘴可以輕易地洞穿錦蛇的頭顱。

被抓得離地而起的錦蛇倒沒有驚慌,它的身體異常靈活,微微一晃就閃過了大鳥的鐵嘴,閃電般地一口咬在了大鳥身上。

大鳥哆嗦了一下,衝天而起的勢頭戛然而止,從半空中一頭栽了下來,像是一塊石頭重重砸到了地上,濺起了一片暴土揚塵。

大鳥的羽毛漆黑一片,此刻它裸露的爪子看上去比它的羽毛還要烏黑十分,小蛇倒抽了一口涼氣,它一下子就明白了錦蛇方才所說的話,你會不會使毒?

這條五彩斑斕的錦蛇顯然是劇毒無比,這隻兇惡的大鳥本來是想要捕捉錦蛇為食,到頭來反而葬身蛇口,被錦蛇毒死了!

錦蛇得意洋洋地說道:「這個不長眼的傢伙叫鐵鷲,全身上下真的硬得如同一塊鐵,但又有何用?我就算是噴一點唾沫,也足以毒死它千萬次!」

它看了看小蛇,說道:「這個倒霉的傢伙,塊頭雖大,肉卻是硬得像石頭一樣,一點也不好吃。而且它全身上下都沾了我的毒,誰吃誰死。小傢伙,你要想吃我不攔著,如果你覺得能夠對付得了這傢伙,也不妨在這裏碰運氣,抓兔子。我吃飽了,要回家睡覺了!」

錦蛇早已經不知去向了,小蛇還在原地怔怔地發愣。世界逐漸褪去了新奇鮮活,異彩紛呈的一面,顯現出殘忍冷酷的真實性來,對於蛙鼠鳥蟲來說,它是一個捕食者;而在錦蛇、鐵鷲這些生靈眼裏,它無非也是一個食物。捕食與被捕食的區別,就在於誰更強大而已,這個世界,是一個弱肉強食的獵殺場,只有足夠強大的力量,才能保證自己生存下去。

夏初的艷陽已經不再溫暖,開始散發出灼熱的氣息,小蛇的心中卻湧上了陣陣的寒意,懷着一種凄惶悲涼的心情,小蛇接受了錦蛇近乎譏嘲的勸告,調頭向淺草叢中游去。

或許是心緒不佳的緣故,炎熱的夏日,涼爽的秋天都過得格外快,彷彿在眨眼之間就過去了,凜冽的寒冬籠罩了大地,小蛇感到一陣陣的倦怠無力,它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念頭:「又到了冬眠的季節了。」

它輕車熟路地找到了一個地鼠窩,吞吃了原本的主人,在別人家裏又一次酣然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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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龍戰於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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