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或躍在淵 第一章 誕生

時間流逝了不知多久，騩山早已恢復到了先前的平靜狀態，除了多年前的一場天災令它的山體出現了一些損壞，其餘的都沒有任何改變。凄水日復一日地挾帶着各種礦藏，匯成了一條五彩斑斕的河，永不停歇地流淌。

龍窟的入口在上一次山崩時就已破損，綠龍衝出來時又故意破壞，經過了歲月的侵蝕，已經看不出來那裏原來是一個洞穴的入口了。

洞窟深處瑩白的玉石還散發着微光，使得這裏不至於漆黑一片。朦朧中，一個毛茸茸的破爛獸皮堆成的圓球般的物體，微微動彈了一下。

過了一會，這個球體動彈得越來越厲害，搖搖擺擺了一陣后，開始翻滾起來。過了好一會，從破爛的獸皮中，探出了一個小小的腦袋。

這個腦袋扁圓，微微有些梭形，兩隻小小的黑眼睛分佈在腦袋上方左右，下面是咧開的嘴，依稀可見上下兩排細小的牙齒。頭上沒有鼻孔，有兩個小黑洞，一條細細的信子從嘴裏吞吐，原來是一條小蛇。

小蛇從獸皮中爬出來后，仰起頭來打量這個廢棄了的洞窟，滿眼都是好奇之色。

過了一會，它在洞窟中四處遊走了一遍，似乎在尋找什麼，最終一無所得。

它或許是餓了，又掉頭游回了球形的獸皮中，咔吱咔吱地啃食起東西來。

如果有人此時在場，藉助著玉石的微光，就能發現這條小蛇正在啃食的，是它剛剛從中爬出來的一個青色的蛋殼。

一陣啃食后，相對於它細小的身軀而言，蛋殼是一個龐然大物，居然被它啃食了約莫四分之一的樣子，小蛇似乎才吃飽了，停止了進食又爬了出來。就是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它的身體就肉眼可見的大了一圈。

吃飽了的小蛇又在洞窟內四處遊走，找來找去找不到它想要的東西，它失望地停了下來，盤踞起來獃獃出神。

此刻它的腦海里一直盤旋著幾個疑問：「我是誰？這是哪裏？我的父母在哪裏？」

腦海中忽然湧現出了一些畫面，有兩個身體巨大，與它有些類似的爬行動物抬着頭顱，饒有興緻地盯着地上的一條小蛇在翻滾盤旋，不知從何而來的記憶告訴它：「他們就是我的父母，地上翻滾的小蛇就是我。他們應該在我身邊的，為何都不見了？」

這個問題沒有人能給它答案，它的腦袋裏只有這麼一個模糊的念頭，旋即又茫然了。

過了不知多久，小蛇又餓了，本能促使它又爬回了自己出生的蛋殼裏啃食起來。

終於有一天，蛋殼全都被吃完了，小蛇也從一根細繩變成了一節樹枝，但卻依然是條小蛇。

本能告訴它，這裏不能待下去了，它必須出去尋找食物。

然而腦海中卻有一種深深的依戀，令它不忍離去，這個破敗的地方讓它有與生俱來的親切，讓它感到舒適和安全。

直到它的肚子已經餓得咕咕直叫了，小蛇才戀戀不捨地沿着曲折蜿蜒的通道向洞口游去。

亂石堵塞的洞口難不住它相對狹小的身體，小蛇輕鬆地從亂石間的縫隙中鑽了出來，第一次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這時正好是白天，風清日朗，藍天白雲，大自然的美好景象給初到這個世界的小蛇一個良好的印象。

小蛇望着眼前的場景，一切都令它新奇。過了不知多久，咕咕作響的肚子才讓它從目不暇給的新奇感受中回過神來，它不由得想到：「該找些什麼東西填飽肚子呢？」

一念及此它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了蛙鳥魚蟲等動物的形象，讓它知道了這些東西都是可以吃的，都是自己的食物。然而要到哪裏去尋找呢？小蛇一邊想着，一邊離開了洞口，踏上了自己生命中的第一段旅程。

寸草不生的騩山光禿禿的，滿目所見除了石頭還是石頭，小蛇遊走了半天也沒有見到一個活物，腦海中的蛙鳥魚蟲等食物一個也沒找到。肚子中咕咕作響，轉了半天又渴了，順着一絲空氣中散發的潮濕氣息，小蛇來到了凄水邊。

它伸出了細細的長舌，飛快地喝了個飽，肚子也似乎不那麼飢餓了。

這時五色斑斕的凄水吸引了它的目光，小蛇不由得仔細觀賞起來。

忽然間，它看到水中有個東西在微微擺動，仔細一看，好像是一條小魚。

這條魚也太小了，與其說是魚，其實不過是一些浮游生物，但是對於小蛇來說它無從分辨，只是本能地意識到，這個東西也許能填飽自己的肚皮。

如果不是它的目力出奇得敏銳，這一點小蛇現在還沒有意識，它絕對發現不了凄水中居然還有活物。有了這個發現后，小蛇再一看，水裏面這樣的小魚，密密麻麻得還真不少。

它立刻游到了凄水中，沒有絲毫的猶豫，全然沒有意識自己是否會游泳，會不會被淹死這樣的疑慮。

果然它在水中十分自在，比起在陸地上時還要靈活適應，在水裏上下起伏不費吹灰之力。由於這些魚兒實在太小了，小蛇只能張開口，將水灌進嘴裏，然後閉緊牙關，捲動舌頭，將水從牙齒縫裏擠出去，將一條條的小魚兒留在嘴裏。

饒是這樣，也是流走的多，進肚的少，忙活了許久許久，小蛇才感到不是那麼餓了。

這一來它也精疲力盡了，於是就回到了洞窟中歇息，第一次的外出覓食之旅就這樣宣告結束。

隨後的一段日子，小蛇餓了就外出尋找食物，但都是一無所獲，凄水中的細微的小魚只能令它勉強充饑，不至於餓死，但卻不能吃飽。它也偶爾地發現了幾隻與它不一樣的生靈，它們的樣子與它完全不同，身體下面都長著粗壯的柱子，這些柱子支撐着它們來回移動。後來它才知道，這些柱子叫做腿。

它們的體型相對於小蛇來說，絕對是龐然大物，以至於它們不管是不是看到了小蛇，都對它視而不見，而小蛇也感覺到自己對它們根本無能為力。

游遍了騩山之後，現實迫使小蛇做出了決定，必須離開這裏去尋找食物，要不然它遲早會被餓死。

因此雖然有着深深的眷戀，小蛇還是在一個夜晚離開了騩山，踏上了外出求生的艱難之路。

下了騩山，孤零零的小蛇心裏面的第一感受，就是不知何去何從。

它茫無頭緒地胡思亂想了許久，最後依照心中本能浮現的一個念頭，向著東方出發了。

一陣急走後，離騩山漸行漸遠，堅硬的山岩地貌逐漸消失，地面上開始出現了泥土，各種植被也陸續呈現在眼前。綠色的草，紅色的花，看得小蛇目不暇給，一切的事物都令它感到新奇。然而腦海中卻有一個隱隱約約的念頭，似乎這些東西，雖然是第一次見到，但卻知道它們都是什麼。

在一棵灌木類的植株上，小蛇發現了一串紅色的漿果，直覺告訴它，這些東西可以果腹。它立刻遊走到灌木底下，昂起腦袋吞食起來。一陣狼吞虎咽后，漿果全部入嘴，滋味甘甜可口，但是卻無法填飽它的肚子，而且這種滋味令它不是很滿意，腦海中冒出了一個念頭：「這東西不如肉好吃。」

但小蛇轉念一想，肉是什麼滋味，我還沒有品嘗過，為什麼會覺得比這些果子好吃呢？小蛇對於自己腦袋中冒出來的這個想法感到奇怪和困惑，不過對於肉食的興趣卻越發高漲了。

過了幾天，前面出現了一座高山，小蛇還不知道，它已經來到了翠山。這裏的植被愈加豐富，各種各樣的野果層出不窮，然而對於小蛇的吸引力卻一再減弱，除非是餓得狠了，它才會勉強吃幾個充饑。

游上了一座土丘，小蛇突然發現，前面的坡底下，有一個黃乎乎灰濛濛的東西在動，仔細一看，是一隻圓滾滾的小獸，拖着一條半長的尾巴，長著幾根細細的鬍鬚，它的腦海中猛然跳出了一個字：「鼠！」

隨即而來的就是：「食物！」「肉！」

它的心立刻因為興奮而劇烈跳動起來，恨不得馬上捉住那隻鼠類飽餐一頓，然而不等它的腦海中發出指令，它的身體已經悄無聲息地開始向坡底緩慢地滑行，沒有發出一絲響動。在它完全沒有意識下，捕食的本能已經覺醒，並且轉化成了自覺的行動，一切都如同水到渠成般那麼自然，彷彿這樣的事情它已經做過了千百回。

它像是一根枯枝般朝着坡底悄悄滑落，在那隻鼠類沒有察覺下慢慢接近。

直到距離只有不足半丈了，鼠類本能地警覺到了危險，忽然間向前躥了出去，百忙之中回頭看了一眼，發現了正在接近的小蛇，頓時狂奔起來。

小蛇如何肯放過它，也飛快地遊走起來，緊緊追着鼠類不放。

三逃兩竄間，鼠類的身體突然憑空消失了。

小蛇一陣愕然，游到鼠類消失的地方，才發現地上有一個窟窿，鼠類已經鑽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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