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進化(續)(上)
時隔兩年,方澈終於歸家。
為了迎接方澈歸來,為了慶祝方澈康復,方正陽親自下廚做了一桌極度豐盛的飯菜。
這一頓,就吃掉了他們一家一個月的伙食費。
但,節省慣了的方正陽一點都不覺得心痛。
對待方澈,王艷仍舊是算不得熱情,卻也不至於給他冷臉,有時也會給他牽強的笑容。
自從在機場見面,方瑤就一直在偷偷打量方澈,每一次方澈目光移過去,她馬上就裝作看風景轉頭。
方澈心知她是驚訝、好奇於他身上的巨大變化,也不點破。
想看,任她看。
反正又不會少塊肉。
女孩很矜持,或者說傲嬌。
明明滿心好奇,可方澈不主動跟她說話,她絕不主動找方澈說話。
飯桌上,一時成了兩個男人的主場,王艷和方瑤都成了陪襯。
方正陽拉著方澈不停說話,不停催他吃菜,看他的廚藝退步了沒有。
當方澈開始喝酒,於是就一發不可收拾。
開始方正陽還在顧及著不要喝多,到了後來,不知不覺就開始大舌頭。
反倒是方澈,兩年植物人生涯彷彿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即便是喝了不少酒,仍是笑的溫文爾雅,舉手投足間,帶著成年男子的成熟穩重。
方正陽望著近在咫尺的方澈,眼神迷離,好半晌才吐出含糊的話語:「我的兒子,長大了啊!」
他猛的起身,身體搖晃。
方澈忙跟著起來,扶住他。
方正陽一把抓住方澈手臂,拉著他就往前走:「你跟我來,跟我來,看看,看看······」
看看什麼,他卻沒有說,只是不斷的重複著「看看」兩個字。
方正陽推開一扇門,粉色的紗帳,下方的床鋪也是粉色的,周邊的牆壁貼了不少畫報,最多的還是帥氣的男明星海報。
同樣粉色的桌子上,整齊的擺著許多化妝品瓶瓶罐罐,一隻造型可愛的鏡子靜靜地立在其中。
只一眼,方澈就知道這是誰的房間。
方正陽拉著方澈走進房間,走向左側。
「嘩啦」,他一把扯掉用來遮蓋的碩大塑料紙,露出下方一張靠牆立著的木床。
方澈認得這木床。
方正陽拍打木床,「啪啪」作響:「這是你最喜歡的床,我一直都留著。
你看看,多結實。
再睡五十年都沒有問題,保養的很好。
結實。
結實的很。
你結婚了也可以睡······」
他大著舌頭,說著前言不搭后語的話。
方澈目光落在這張床上,彷彿瞬間跨越了時間長河,看到了那邊的另一個女人。
長發飄飄的女人,正站在河邊,向這邊投過來寵溺的目光,無限憐愛,是原身早逝依舊年輕美麗的母親。
「他」感同身受。
一張床,凝聚的是濃濃的思念和眷戀。
這張床曾經是方正陽新婚傢具之一,後來隨著方澈年歲漸長,身形拔高,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成了他的床,他一個人的床,只有他能睡的床。
他的媽媽在這張床上病逝。
他堅持認為這張床上,有媽媽的氣息。
如果別人睡了這張床,他會暴怒。
王艷和方瑤出現在門口,默默望著前方的兩個男人。
她們一直都知道,在這個家裡,她們什麼都可以弄壞,唯獨這張床不可以,否則,方澈真的會失去理智。
所以平時,她們都盡量避免碰觸這張床。
方澈回頭看了眼,王艷會意,進來扶住醉醺醺的方正陽。
他俯身,拾起塑料布,「嘩啦」將床蓋住。
他神色平靜:「我爸······」
他頓了頓,感覺這兩個字真拗口。
「他醉了,讓他去睡覺吧。」
方正陽倒在王艷肩上,一時安靜,不吵不鬧。
「好。」
兩人一起,將方正陽扶進另一間卧室。
從卧室出來,三人一時都沒有再繼續吃飯的意思。
沒有方正陽在場,面對方澈,不知怎麼的,王艷感覺有些局促,她強忍不在女兒面前顯露出來,攏了攏鬢髮:「你剛從M國回來,困不困,要不要睡個午覺,慢慢倒時差?」
方澈環視一圈,方家並不大,兩室一廳帶小巧的廚衛。
夫妻倆一間,方瑤一間。
以往他每次從寄宿學校放假回來,晚上睡覺,就把他那張床從方瑤房裡搬到客廳睡,沙發、矮几、桌子都挪到一角。
白天再恢復。
此時中午剛過,還是白天,自然不能就把床搬出來,那麼······
方澈看向方瑤,微笑:「介不介意我在你床上睡個午覺。」
方瑤愣了下,咬了咬唇,猶豫。
想要拒絕,只是看到方澈眼神清澈、坦然,鬼使神差點了頭。
剛點下頭,她就後悔了。
方澈不給她後悔的機會,她一點頭,他當即就往她房間走去。
路過沙發,他身形頓了下,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卡片放在沙發扶手上。
「這卡里有50萬,密碼在卡上。
不知道夠不夠,你拿去應急。
不夠的話······
回頭再說。」
這話明顯是說給王艷的。
「咔」,輕響,方澈關了門。
客廳里,母女倆面面相覷,方瑤走到沙發邊,拿起卡片,翻過來覆過去看,嘴裡嘀咕:「這裡面真有50萬?」
卡片倏地到了王艷手中:「有沒有,查查看不就知道?」
「對對。」
方瑤小雞啄米似的猛點頭。
「還愣著幹什麼?
拿手機查啊,我又不會查。」
「哦哦。」
·············
不理客廳里驚喜又忐忑的母女倆,方澈在粉色的床上和衣躺下,鼻間立即縈繞淡淡的清香。
他摒除雜念,入定。
方才方正陽拉著他看那張床,原身的記憶被觸動,連帶著「他」受記憶影響,也是心潮洶湧。
腦海里的那個圖案陡然爆發無量光芒,彷彿一個小太陽。
雖然只是一個瞬間,方澈卻明顯感覺到自己強大了十倍不止。
他有一種感覺,彷彿那一刻,他就是「神」,可以言出法隨,隨心所欲。
但理智告訴他,那是一種因瞬間力量暴漲而產生的錯覺。
X﹏X······
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