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孤狼

氣氛略微沉寂，方澈預感到他該走了。

年輕人最後將一張卡片放在桌面，中指單點，推到方澈近前：「按照慣例，每一個來到世界聯合基地接受身體檢測、為人類進化事業提供數據的受檢測者都會得到一筆錢。

這筆錢的數目並不固定。

它有一個固定的標準值，按照受檢測者所在地的經濟水平進行折算。

這樣就保證了所有受檢測者獲得的利益都是平均、公平、公正的。」

方澈愣了下，完全沒想到世界聯合基地送錢還有這種詭異操作，以往聞所未聞。

不過聽起來好像真的很不錯。

不患寡而患不均，最大限度消除利益分配不均帶來的矛盾。

而且這樣也能同時防止拯救根據受檢測者獲得錢的多少估算其身體數據的價值。

世界聯合基地里有高人！

「這張卡里有50萬，遠遠低於你身體數據的價值。

請原諒，為了你的安全，不能再多獎勵你。」

方澈由衷道：「已經不少了，很豐厚，半套房，夠一個人住。」

年輕人有些得意：「世界聯合基地對於為全人類做出貢獻的人，從來不吝嗇獎勵。

這也側面說明了被從全球各地選拔出來的受檢測者身體數據的重要性······」

方澈略抬了下手，打斷年輕人話：「不好意思，我一直有個疑問。」

「請說。」

「我很多次聽說受檢測者身體數據很重要，那為什麼拯救只是阻攔世界聯合基地獲得這些數據。

而不搶奪這些人自己檢測？」

「呵呵，因為以他們的技術水平他們做不到。」

「全部狙殺呢？」

「那樣亂殺無辜，拯救就會成為全人類的公敵，被所有人唾棄。

不用我們動手，他們自己就會分裂、內鬥、消亡。」

方澈長舒一口氣：「我懂了，拯救只針對世界聯合基地。

在面對普通人的時候，他們行事一般還算有底線，至少表面是這樣。」

年輕人皺了皺眉頭，面色有些不快：「雖然我很想說這群王八蛋是一個邪惡的組織，但是不得不承認，你說的是事實。」

他再看向方澈時，面色又變成了公事公辦的官方假笑：「方澈同學，我們之間的談話就到此為止吧。

你的同伴正在等你······」

好吧，人家下逐客令了。

方澈起身，把銀行卡揣進兜里。

白人士兵打開門，送他回房間。

·············

第二日，只有兩個乘客的專機靜靜的停在機場停機坪，已經做好了起飛準備，正在等待塔台調度允許起飛通知。

專機，也是所有受檢測者的一項福利，不只是方澈才有這待遇。

自上了飛機，方澈臉上笑容就幾乎沒有消退過。

何欣瞅了他好幾回：「回國讓你這麼高興？」

「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出國，坐飛機這是第二次，來的時候是第一次。

有始有終，世界聯合基地的事情終於告一段落，我順利回國。

對於我這種第一次出國的人來說，別人我不知道，至少我很興奮。」

何欣腿上放著一塊平板，左手在上面划拉幾下，打開相冊，調出一張圖片。

圖片中，一個黑西裝白襯衫短髮女人推著一個輪椅，輪椅上的年輕人正對著鏡頭露出燦爛的笑容，背景是某機場航站樓里。

「來的時候，你要坐輪椅，話都說不利索。

一個多月過去，你現在身體恢復的比大多數人都要健壯，說話也流利。

那時你面色蒼白，一看就是病秧子。

現在，等你去學校，不知道會引得多少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心花怒放。」

她笑著笑著，笑容略一僵，低頭看一眼自己耷拉在邊上，手指彎曲無力的右手，神色中流露出些許感慨。

「世界聯合基地的確無愧於它『世界聯合『的名頭，他們給我量身定製的恢復計劃很不錯。」

方澈謙虛的將自己能這麼快完全康復歸功於世界聯合基地。

何欣搖頭：「計劃終究只是計劃，如果不是你自己那股子狠勁，你也恢復不了這麼快。」

方澈注意到她剛才看自己右手：「你的手，確定還能恢復？」

如果不是何欣的拚死守護，他可能就死在了隔離區。

如果可以，他覺得自己應該為何欣做些什麼。

可惜，他才剛剛開啟進化不久，對於冰水的控制還處在摸索階段，力量也不強。

想要用自己的力量治好何欣的手，暫時無能為力。

他的能力是戰鬥系，不是治療系。

「放心，能治好，我諮詢過。

不然你以為我現在能這麼平靜？

就是時間要長點，要一兩年才能恢復如初。」

她抬起右手，在眼前轉了轉，神色里有些鬱悶：「就是到時候不知道又要多多少疤。」

方澈好笑：「我以為你們都不怎麼在乎外貌。」

「我也是女人。」

方澈暗暗將何欣的話記在心裡。

他是進化者，按理說應該無所不能，就不信戰鬥系不能兼職治療系。

回頭多研究研究，說不定能彌補何欣這小小的遺憾。

機長通過機載廣播通知乘客飛機即將起飛，請乘客做好起飛準備。

美麗端莊的空姐過來查看了下何欣和方澈二人的狀態，見沒什麼需要提醒和調整的，又轉了回去。

一陣輕微的震動過後，專機一飛衝天，飛向大洋彼岸一個神秘的古老國度，那裡是方澈的故鄉，有他如今的家人。

專機飛抵H市，正晌午。

何欣打了個哈欠，如果還在M國，此時已經入夜。

何欣帶著機場新手方澈走快捷通道，一路通常無阻。

來接機的方家三口已經在等待，看見直直走來的方澈，一時三人都有些愣神，不敢認。

一個月前，還是臉色蒼白皮包骨，行走靠輪椅。

眼前這個正大踏步走來器宇軒昂的男子真是他們的兒子、繼子、便宜哥哥？

方澈在三人跟前停步，手在三人眼前揮了揮，眼中帶笑：「怎麼，不認識我了？

我是方澈。」

「哦哦，方澈。」

方正陽回神，這才確信，這真的是他的兒子，是他的種。

他上下把方澈好一陣打量，臉上是由衷的喜悅，真的恢復了啊，恢復的真好，比兩年前還要好。

看夠了，他才注意到方澈兩手空空，「你行禮呢？」

「在M國成天待在基地，天天穿病號服，不出去都快忘了還需要別的衣服。

回來時候才想起來沒有常服，這身還是基地免費贈送的。」

方澈個頭比身前三人都高不少，視線越過三人頭頂望向門口。

黑西裝的短髮女人背對他，提著旅行包的左手舉起揮了揮，隨即放下。

就像一句詩所說，「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她英姿颯爽，大踏步前行，獨自離去。

沒有一聲告別。

身側擺動的右臂，下方是一隻手指過度彎曲的手，帶著明顯、密集的疤痕。

她突兀的來到方澈身邊，現在又毫不留戀、瀟洒離去。

望著她黑色的背影，方澈腦海里陡然蹦出一個詞：「孤狼！」

暗夜，懸崖上，受傷的孤狼對月長嘯，然後低頭，舔舐傷口。

人已經不見。

空氣中留下莫名的淡淡傷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