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艷福
...數年後，尋芳樓內包廂中，五六位商賈圍坐在桌旁，一邊飲酒，一面欣賞著簾后悠揚的洞簫聲。一曲奏罷，紗簾輕揚，一個高挑玉立的青衣男子手執白玉的洞簫緩步走出，眉目如畫，俊秀洒脫，唇齒含笑的深施一禮，笑吟吟地道：「眾位客人安好？有幸能與各位飲酒歡聚，實在是千辰的榮幸。」說著走過來執起酒壺，便給眾人斟酒。
幾位商賈中一位微胖的女子笑道：「千辰公子的蕭聲實在是動人心弦，如泣如訴，聽的人心中像是有情人的纖纖素手在撫摸一般。林老闆您說是不是？」
那位林老闆似乎有些無精打采，嘆了口氣道：「吳老闆莫要撩撥我，今日卻沒有這風花雪月，欣賞美人的心情。」
吳老闆笑道：「還在想那新來的客商的方子啊？想她初到京城，毫無根基，必是要與人合作的，如何能壓得過你這地頭蛇？既然她將方子的事情講與你聽，那就是有意試探，你只管接受便是。」
林老闆唉聲嘆氣：「這個我自然知道，但城西方家，城南老周也做的是布莊生意，聽說昨日還宴請了暮老闆，我就是擔心，就算她最初有意與我合作，現在或者也有些搖擺。畢竟方周兩家聯合起來，能出得起更多的銀兩，吃得下更多的方子。」
吳老闆接過千辰遞過來的酒杯，卻在他的皓腕上輕輕撫摸一下，神情很是輕浮：「那你也宴請她便是，想那暮雪一個從鄉下遠來京城的孤女，年紀輕輕，想必沒見過什麼世面。我們找幾個俊美男孩子陪她喝酒，一定能令她忘記身在何處，自然什麼都允了，哈哈，哈哈！」
千辰身形微頓了一下，這時靠近林老闆，也遞了一杯斟滿的酒過去，膩聲笑道：「您看千辰如何？」
林老闆一呆，抬頭望向千辰那令人目眩的笑臉：「什麼意思？」
千辰微笑：「想那暮老闆擁有的方劑必是天下少有的珍品，一般商賈只怕難以得到。但您若是請幾位至交好友與暮老闆在此議事，千辰前來獻藝勸酒，酒酣耳熱之際，邀她共度良宵，只怕...一切都會水到渠成。」
林老闆大喜：「花魁若肯成全，那可真是幸甚！本來林某也覺得尋普通男孩子相陪，怕是魅惑不足，難以成事。聽聞公子近年來已經不留客夜宿，也就未敢唐突。」
千辰的笑容燦若星辰，耀人耳目：「林老闆放心，您照顧尋芳樓生意多年，即便是千辰，也得了您不少好處，此時正好藉機報答。這件事包在千辰身上，定會勸得暮老闆動心，真心與您合作。」
二日後，尋芳樓最華麗的小廳擺上了上等席面，六張小几上滿滿當當擺滿了珍饈美饌，一眾客人席地而坐，一人一幾，斜倚飲宴。待寒暄過後，那輕紗後面，緩緩踱過來一個俊秀無匹的麗人，一身極為精細的織錦青袍，那遮住素手的衣袖，對襟，乃至青袍下擺，以純金絲用盤金刺繡界定雲紋圖樣，一頭如絲綢般墨發上箍著一個小小累絲寶石金冠，金嵌珠的腰帶上還墜著一個翡翠鏤空蝠紋香囊，端的是貴氣無雙。他上前站定，微微福身行禮，無比精緻的妝容嬌美難言，手中執著晶瑩的玉簫，舉簫就口，悠揚清越的簫聲如泣如訴，如怨如傾。只聽得眾人忘記了身處何處，一時間一室皆靜，也不知是那如同天籟的樂音使人迷醉，還是那傾城的姿色令人失去方向。
奏罷一曲，千辰微笑著緩緩走近眾人，芊芊素手執著壺替眾人斟酒。經過暮雪身前的時候，微頓了頓身形。林老闆開口笑道：「暮老闆，這位可是尋芳樓的花魁，名滿京城的名伶，尋常客人可難以得他青睞，這是做姐姐的誠意為你接風，今晚由他伺候枕席，保管妹妹滿意。」
林老闆身邊的商賈忙開口接話：「這可是一份厚禮啊！真真令人羨慕！我們常常來這裡談生意，雖是偶然也有幸見到千辰公子，但能得他留宿陪寢，那真不是有錢就能辦到的。暮老闆好艷福！」雖是迎合林老闆有意吹捧，但口中的艷羨之意卻也溢於言表。
千辰啟齒一笑，艷光四射。他微微俯身，聲音十分悅耳動聽，低低地在暮雪耳邊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白皙的手執起酒杯，送到暮雪唇邊。
暮雪忙站起身來接過了，道了聲謝一口飲盡，一股幽幽的梅香沁入心脾，也不知是酒的香味還是千辰身上的體香。有些不好意思：「千辰公子請坐吧！方才奏曲辛苦，也隨便用些菜肴。」
眾人聞言都低低的笑起來，林老闆也笑道：「暮妹妹真心體貼，與千辰公子平起平坐，平易近人，絲毫沒有迫人的氣勢。」
暮雪還未回答，千辰便已經柔聲道：「雖是暮老闆大度，千辰卻不敢僭越，能夠伺候暮老闆布菜斟酒，已覺幸甚。」說罷半跪在小几前，執起酒壺幫暮雪將酒杯滿上，隨即持箸揀了菜肴中最鮮嫩的部分放在暮雪身前的小碟中。
暮雪見他謙卑拘謹，那一身絢麗的華服層層纏繞，雖是極為養眼，但緊緊裹住千辰美好的身段，一定非常不舒服。見他再次半跪於地，幫她將面前的蝦殼剝的乾乾淨淨，恭恭敬敬地放在碟中，心下有些惻然。想了想，她執起酒杯笑道：「林姐姐，自進京以來，一直蒙您多加關照，此番還贈這份厚意給小妹，實在是感激不盡。小妹領情了！」
說罷她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放下杯子從懷裡取出幾頁紙來。這次進京積累人脈做生意，一直得到林老闆很多幫助，她本就想找機會報答結交，只是因為相交日淺，不好太過熱情。現在林老闆主動向她拋出橄欖枝，卻是一個絕佳的良機與她交換好處。懷中的方子是早就備好了的，她拿出來遞給旁邊的千辰，示意他去交給林老闆，才又笑道：「妹妹也無以為報，這兩個染劑方子，或者還能入林姐姐的眼。也算做妹妹的一點兒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