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證明

暮雪緩緩地蹲了下去，緊緊地抱住了自己的雙膝，淺墨溫柔至極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記得...就不會有痛苦...這是你說的，暮雪。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無數次的想過要放棄我，不過就是因為信不過我對你的心。現在，你也向我證明一下你的心，我再看看...要不要繼續愛你。」

暮雪想要說話，卻哽咽的無法出聲。千辰嘆了口氣：「我知道她想問什麼，沒了兩世的記憶，以我當時的心境，你怎麼就知道我會真心待她？你怎麼會捨得她在我的手裡吃苦？」

淺墨臉現自嘲的笑容：「暮雪待人，至情至性。未經世事，不懂世態炎涼的俗人也許會不懂得欣賞。像我們這樣吃盡苦楚鄙視的伶人，根本無法忽視她的寶貴和真誠，稍假時日便會情不自禁的被她吸引俘獲，與她這種毫不計較個人得失，一心為愛的人打算的人相處過，即使不死心塌地的愛上她，與其他人相處也會心生不滿，覺得乏善足陳。當日我曾警告過你，不要玩火自焚，你還嘲笑我失了風度，看看現在的你自己，千辰。」

淺墨嘆息一聲，幽幽地道：「我現在才知道，為什麼我之前對暮雪說，我希望回到少年時代，以清白之軀服侍她，她的反應十分不以為然。那只是因為她知道，沒了我身受過的苦楚，沒了我閱人無數的經歷，我就不會懂得她的珍貴，也不會對她如此真心的痴戀。世間最美好的真純，原來要用最滄桑的心才能解讀，那...真是一種巨大的諷刺。」

千辰深吸一口氣，忍不住問道：「你既是...這樣的愛她，怎麼會忍心給她設這樣的局？萬一...她真的愛上了我，你豈不是要永遠失去她？我雖然...對於她愛上你這件事覺得很不甘心，但我也只是要求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罷了。淺墨，你是不是誤會了我的意思？我從來都沒有想要從你身邊奪走她，只要她也心悅我，在那個時代，我們三人完全可以生活在一起。」

淺墨的臉上現出無比溫柔的笑意，在那一瞬間，絕麗的容顏都被那種柔和的暖意奪取了光芒：「暮雪...心裡有我，卻因為對我太過痴心，我對她一點點的疏於照顧就會令她覺得痛苦。她因為性格中與生俱來對他人的退讓和成全，從不願與人相爭，無數次的試圖犧牲自己成全我，以至於我們一直以來的情路都走的磕磕絆絆，如履薄冰。我本來，以為對她加意的好，她就會慢慢的信任我，可是卻發現行不通；我又以為，我們只要有了孩子，她就不會再心存疑慮，可以安心與我廝守，可直到孩子都長大成人了，她還是會因為我的一句重話而心痛落淚。帶給她痛苦絕不是我的初衷，如果，你能令她更幸福，我甘願隱退。這話我早就跟你說過，絕無半分摻假。但是...如果她即使是這樣艱難的設定都還愛我，那...我又還能說什麼呢？」

淺墨望向千辰，面龐上的笑容極為真誠：「所以，千辰，就像你說過的那樣，不要讓著我，完全不要。我希望你竭盡全力的試一次，哪怕為了你自己的執念。成功了的話，盡自己最大努力保有它；又或者，在全新的生命中完全放下。這是我作為兄弟能為你做的最大讓步，也是唯一和最後一次讓步，請你記住了。」

語聲沉寂，久久無人接話，似乎在場的三個人都各懷各的心事，心情沉重的不欲多言。那白影適時道：「既是如此，那我複述一下要求。我會調出你們初次相遇的那一世備份，重現到暮雪初次帶著記憶重生的那個時代。千辰會最早恢復記憶，在被賣入青樓后的第一天清醒，他會記得你們的這次會議內容，並去完成他的人生計劃。暮雪也會與原劇情一樣入京，自入京時起一年為期，如果千辰未能令暮雪愛上他，那淺墨將會恢復記憶。是這樣的吧？」

見三人都陸續點頭，白影似乎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這不是浪費時間嗎？以我的經驗來看，已經發生過的大事件幾乎不可逆。同樣的性格，同樣的人設，同樣的愛好，即便是帶了多出來的記憶重活一次，那每個人做的人生決定還會是大同小異。更何況時空有自己的粘連特性，會對發生過的事情有自己的記憶和修補本能，即便有些許的改變影響到既定的結局，也會自行補漏修正...」

白影頓了頓又道：「你們三人上一世積累了不少財富，也間接影響幫助了不少人。尤其是千辰，你之前成立的夢想基金會福澤了很多需要支援的人，其實在業力上是對你有回饋的。如果你正常轉生，相信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會順暢很多。何必一定要堅持受困在那樣的人生中？完全的愚昧時代，如此不自由的生命，體驗一次已經夠多了。」

暮雪下了決定之後，表情便漸漸恢復正常，此刻淡淡地道：「人生是一場體驗學習，以修正靈魂的平衡度為準繩。越是具有挑戰的副本，得到的經驗和回報越大。千辰這個玩家都不在乎再次經歷人生的折辱，心甘情願接受生命帶給他的難堪境遇，我們又有什麼立場挑揀他的選擇？且由著他去吧。」

淺墨黝黑的雙眸定定地看向暮雪，低聲道：「暮雪，你放心，我一恢復記憶，便立刻來尋你。」

暮雪苦笑：「淺墨，我只希望，若是我失敗了，你不要怨怪我就成。」

淺墨不再多言，對著白影點點頭：「麻煩你了，請編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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