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二人胡天海地之後便鬧到了天都黑了，薛溯鳶是被餓醒的，睜開眼睛只覺得肌肉酸的厲害，撐起身子，肩頭的衣裳便滑落了下來。薛溯鳶這才發現，穿著的是王定的寢衣，金黃的緞子上綉了藍白的雲紋，一時也有些不大自在。
薛溯鳶很快感受到了強烈的注視感，抬眼便看到軟塌正前方的桌子前端坐著的王定正心不在焉地舉著摺子，只是眼神依舊不自覺地盯著龍榻上的美人。薛溯鳶穿著王定的寢衣十分空蕩，只有側身的帶子系著，稍有動作都能從側面看到美人曼妙的身子。
薛溯鳶伸手攏著衣襟，別了一眼王定。
王定半點不惱，只看到了風情撩人，放下摺子：「可是餓了？」說著便叫竹瀝帶著宮女進來伺候，薛溯鳶現在這樣衣冠不整他可不樂意叫閹人瞧見。
竹瀝一進來，瞧著披頭散髮靠在軟枕上衣著明黃色寢衣的主子，手都抖了一下，跟著進來的宮女更是垂首低眼，看也不敢看。竹瀝小心地伺候薛溯鳶簡單洗漱了，便有些犯難，這吃食往哪裡擺？
薛溯鳶見此，便直接掀開被子下了榻，只是這一下自己不覺得有什麼，旁人卻是一眼不敢看。王定只草草給她穿了上衣，因著王定身量高大，這衣裳已經到了她大腿中段，王定看著她光滑白皙的腿更是不自在了，這個女人就是變著法子勾引自己。薛溯鳶並不在意，吩咐竹瀝：「去飯堂用吧。」說著便要繞去屏風后換衣裳。
王定隨手將桌案上的冊子推了推：「就在這吧，朕也餓了。」說著起身把身旁檀木衣架子上的一件中衣取下來，親自披到薛溯鳶肩頭。薛溯鳶看著王定帶著三分情意的明亮眼眸也是忍不住笑了，自己繫上了衣帶，已經擋住了外泄的春光，只是衣裳寬大袖子拖得長長的，由著王定牽著去了桌前。
宮女們擺好了膳食，因著王定說要用又重新去了御用的碗筷器皿，王定不想叫別人打擾便揮手叫了她們下去。二人談笑之間倒是用了個平常的晚膳，互相給彼此添上一筷子菜、一碗熱湯，談起了兒女的近況，就如尋常男女一般。
夜裡薛溯鳶倒是趁著夜色而去，王定心裡有些不樂意，他食髓知味，便如尋著腥味的野貓一般，一時之間有些捨不得。於是李尚便眼睜睜看著王定在薛溯鳶走後足足游神了一盞茶的功夫，拿著摺子動也不動，活似被勾了魂一般。
薛溯鳶的轎攆在夜色朦朧中經過了御花園，今日有些不一樣，她坐在轎子內也能聽見嘈雜的聲音，來來回回穿行而過的宮人來往不絕。好奇之下，薛溯鳶問了就站在轎子側邊的竹瀝。
竹瀝攔住了一個穿過的宮女：「這是怎麼了？著急忙慌的。」
「回竹瀝姑娘，今夜皇後娘娘為太後點了戲，就布置在御花園內，奴婢們正著手安排呢。」這是臨時安排下來的，想了想，宮女補充道：「今日孫夫人遞摺子入宮拜見，今夜留宿，這才安排了陪太后看戲，並未邀請諸位主子。」她怕薛溯鳶誤會只單單落了她。
竹瀝點頭：「去忙你的吧。」
竹瀝看著宮女匆匆離去的身影，嘆了口氣，太后才回來幾天，就這麼能折騰。見主子沒有別的意思便叫起轎回了。
薛溯鳶回了鸞鳴宮，踏進鸞鳴宮的院子里，有些出神地看著燈火輝煌的宮殿，隱隱能聽見殿內孩子的叫聲和狗吠，心裡也有些暖暖的。雖然無根無萍可到底還是有了牽挂，雖然辛苦，但也是有三分甜蜜。
竹瀝上前攙扶著薛溯鳶的小臂：「娘娘，夜裡風大，進屋吧。」
薛溯鳶這才緩步進了殿，她現下尚且有些乏力，進殿的功夫兩三個小傢伙便蹭蹭蹭爬到了內殿的門帘處，仰著頭看著娘親，張嘴也不知喊些什麼。眼下已經入冬了，因為有著兩位小主子，鸞鳴宮的主殿內幾乎全都鋪上了提花鬆軟的地毯，每每清理都極費功夫。
薛溯鳶看著孩子肉嘟嘟的臉蛋，黑亮的眼睛幾乎在發光一般，盯著自己一眼也不錯，心中溫熱，真是甜蜜的小包袱。想著脫下了身上的披風，蹲下身子扶著孩子站起來，和王安、嬋媛以及可愛的毛孩子嘉皓交換了一個貼面吻。
隨後試圖將孩子抱起來，卻險些閃著腰，薛溯鳶只得一隻一隻的搬運進內殿。幾個小寶貝卻完全沒有體會到娘親的苦心，見還有小夥伴沒有跟著一起還巴巴地爬著回了門口，來來回回好幾次，他們更是覺得是在玩遊戲，樂此不疲。
薛溯鳶只能作罷，轉身直接進了殿內，果不其然，三隻跟著便噠噠噠地像個小尾巴一般墜在薛溯鳶屁股後面一起進去了。竹瀝和向戈跟在後面，情不自禁的跟著樂了，一邊小心防著孩子磕碰，孩子真的是宮廷之中最具魅力的開心果。
在兩個小的被抱去吃奶的時候，竹瀝特意過來稟報：「奴婢派人去看了，現下御花園還燈火通明，戲台的鏗鏘之聲傳得老遠，就只有皇后、孫夫人和太后三人在席，倒是歡笑不斷。」說到這裡，竹瀝隱隱露了嘲諷的眼神。
薛溯鳶也不禁笑了：「難得。」
竹瀝放了個白眼，嘴都氣歪了：「她們湊到一起，旁人還能好過嗎？」孫家的女人沒一個好的，滿肚子陰謀詭計，皇后恢復元氣少不得要打壞主意。
「到底是一家人，更何況，皇后和太后既是姑侄又是婆媳，同在後宮，再如何……面子上總要過得去。」薛溯鳶也可以理解，雖然皇後接受的太過於平靜了，但皇后畢竟在身份地位上被壓著，這個頭總要低的。
竹瀝更激動了：「您是沒見著，她們氛圍合著呢，歡聲笑語不斷，哪裡瞧得見半分勉強。」
薛溯鳶隨意點頭，倒沒有放在心上。
沒過幾天，清晨薛溯鳶用早膳的功夫，皇後宮里便知會下來，今日的晨昏定省免了，邀眾妃午後陪同太后一同聽戲，與此同時，皇后遍邀命婦誥命一同入宮同享晚宴，要好好熱鬧一番。罷了皇后還特意囑咐了，要宜修容帶上皇子公主一同盡孝。
薛溯鳶只得應下，只是這胃口卻是沒了，草草吃了兩口便下桌了。
薛溯鳶去了殿內，看著在圍欄里睡得四仰八叉的兩個娃娃，點點他們的肉嘟嘟微微張開的小嘴：「小屁孩。」為著這兩個小的，自己可得頂住壓力。只期望他們能健健康康的長大，作為宮裡的孩子，將來還是要靠自己爭取。
竹瀝準備好衣裳首飾，雖然不是很正式的場合，但也少不得要注意些。而一旁偏殿的乳母宮女們也忙成了一團，要收拾小殿下的日常物件，更是要精細小心，而且在宜修容這裡，小殿下的飲食更是重中之重。
鳳儀宮內，宮人正忙碌著準備膳食茶水，一會子孫夫人便又要到了，這段時日孫夫人入宮勤，和孫皇后看著好似也修復了關係。
鞠娥反覆確認晚宴的流程和午後戲曲看台的位置安排，今日這事定的急，幾乎是皇后一時一個主意，這段時日皇后對著太后和孫夫人親厚不少，見面就是笑容。只是鞠娥心裡存著疑影的，皇后的姿態太自然、轉變太快了，甚至透出了一種迫不及待的欣喜。此刻孫皇后卻是早早守在了大皇子的小床邊，大皇子病了一場，至今還未恢復元氣，皇后夜夜都要驚醒查探，每日一起身便第一眼要看到大皇子。
鞠娥嘆了口氣，單看皇后對大皇子的依賴疼愛更勝從前便可知，皇后可沒有真的打算全心全意為孫家牟利。鞠娥想起來了大皇子病倒那日，皇后柔柔弱弱跪在孫太後身前的模樣，那般痛心凄涼，極盡可憐之態，當著太后的面痛陳所受的傷害，那時皇後頸間尚且帶著血跡，說的太后都紅了眼睛……可隨後在太后的解釋開脫下，皇后見過孫夫人便爽快的原諒了從前種種，既往不咎。
隨後皇后多番邀請孫夫人入宮見面，對太后和母親恭敬親密，甚至時常親自替太后布菜乘湯，侍奉在側，殷勤更勝從前。今日也是皇后口諭請孫夫人入宮相見，態度之誠心，叫人有些猝不及防，但眼見著是和孫家的關係重新親近了起來。甚至皇后親自向皇帝開口求情，寬恕孫英，要知道太后之前對皇帝多方施壓也沒能叫王定點頭，到底是夫妻一場，皇後放下身段，皇帝到底鬆了口，答應不日便送人回家。
至此，孫夫人和太后最後的懷疑也消了，態度眼見著親近了，眼下便只差孫太尉銷假重新入朝了。
鞠娥見飯菜都擺好了，這才進偏殿去請皇后：「主子，該用膳了，奴婢伺候您梳妝吧。」
皇后此時尚且披散著頭髮，素麵朝天，衣著簡單守在大皇子身側，聞言點點頭：「好好看顧大殿下。」
鞠娥替皇后穿戴好鳳冠，問起了皇后特意叫宜修容帶上兩個孩子的事：「主子，這吵吵鬧鬧的場合，帶上孩子恐怕不方便，何況聖上心疼著大公主，您何必……」
皇後偏頭看向鞠娥：「本宮若這般輕巧就放過了，豈不是叫人以為本宮怕了她。」皇后的眼神凌厲，心情並不好，顯然不是能聽進去的。
鞠娥也只能默默閉了嘴：「主子……」
皇后不再理會，轉頭繼續對鏡梳妝，將自己收拾的恰到好處，這段時日她也不似從前衣冠華貴，只一個鳳冠在身，衣裳便也從簡，有意弱化自己。
鞠娥雖然奇怪可也不好再多嘴，皇后在意王定，也在乎皇后的賢明，按理來說再如何不待見宜修容也不至於明晃晃為難兩個尚在襁褓的孩子……
眾妃齊聚戲園，定在太后興聖宮的德和園戲台，檯子搭的高高的。宮裡貴人們看戲的戲台在規格上都頗為一致，只是規格上有所差異，其中除了御花園南側的主戲園和含元殿，便是太后興聖宮的德和園最大了。戲台有三層，為閣樓式建築，方便場景轉換，分別可做天庭、人間、地府三大模塊，其精細可謂一絕。
薛溯鳶不大懂戲，自然也甚少看戲，更何況宮裡高位嬪妃不多，好戲的更少了，自然也沒有機會。
薛溯鳶帶著孩子，位置安排的也寬敞而且十分靠前，前面就只有太后和皇后一行人。薛溯鳶帶著一溜的乳母宮女到場時，妃嬪都有些詫異，沈殷帶著一塊行了禮，特意過來看尚且還在酣睡之中的兩個孩子：「娘娘，孩子還睡著怎麼就帶過來了，戲台嘈雜，別嚇著了。」她都不愛來，要不是皇后懿旨，她懷著孕怎麼會沾染這些。
「皇後娘娘特意囑咐了，太后回宮，要本宮帶著兩位殿下盡孝膝前。」薛溯鳶面容平靜，看向沈殷的肚子：「你的月份大了，宮裡該準備的也要預備上了，待再大些也別老躺著，多動一動，生產時也輕鬆些。」
沈殷點頭，她心裡免不了害怕，畢竟即便到了這個關頭也沒有誰能幫她一把，生孩子又是頭一回。想著她回頭看了一眼柳雲山，笑了：「嬪妾曉得。」
薛溯鳶注意到了，笑道：「產婆、乳母你自己挑著定，莫要疏忽了。」這是最要緊的，她從前是王定拍板調來的人，自己做不了主。沈殷二人想保這個孩子，少不得要自己想法子，多留一個心眼。
沈殷連連點頭，這才和薛溯鳶一同落座，她就在薛溯鳶身後一排，薛溯鳶和蘇岱幾乎獨佔了一排，不過位置之間十分寬泛，說話只怕都要大點聲。今日蘇岱似乎沒什麼興緻，撐著額頭安安靜靜地坐著，薛溯鳶看著她，二人只點頭致禮便各自撇過頭去。薛溯鳶也是聽說了，流華宮這些時日夜裡燈火通明，蘇岱也失眠多夢的厲害。旁人只想著太后回來助長皇后的氣勢惹得嘉修媛不安，薛溯鳶卻免不了多想……每每王毓生病，嘉修媛都睡不好，即便如此，她在這期間也不會在鳳儀宮拿喬，反而必定會準時來晨昏定省。
薛溯鳶落座，蘇岱反而偏頭盯著王安出神，王安也算不得壯實，只是白白凈凈的，此時安安靜靜在乳母懷中酣睡，蘇岱好似能聽到他的呼吸聲一般。不自覺地想到了皇后膝下的王毓，今日皇后硬要薛溯鳶待孩子來，估摸著王毓也好些了，說不準也能露上一面。不知道為何，蘇岱看王毓總覺得他格外惹人憐愛，叫她捨不得撒手。
※※※※※※※※※※※※※※※※※※※※
失蹤人口回歸……
感謝評論收藏支持的小夥伴呀，看到收藏我就被打了雞血，要龜速碼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