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第 79 章

眾人落座后便只等主人到場了,孫夫人和皇后一左一右陪在身側,攙著衣著華貴隆重的太后自遠處過來,華蓋鳳凰頂,張揚奪目的很。

眾妃只能站起來,只等她們過來再行禮,蘇岱也在眾人有些詫異的目光下主動撐起身子站起身來。薛溯鳶悄悄打量著,蘇岱的眼神望出去,好似在等什麼一般。

「嬪妾恭迎太後娘娘、皇後娘娘,娘娘千歲金安。」

孫茗香滿意地點頭,一眼便看到了帶著孩子的薛溯鳶,臉上有些複雜:「起吧,今日是家宴,無需多禮。」

「謹遵太后旨意。」

太后看著薛溯鳶身旁的兩個被抱著的孩子,看了一眼皇后,上前來:「哀家的二皇孫也快滿一歲了,給哀家看看,可還一切安好?」

薛溯鳶側身,親自把二皇子接過來,微微撩開了王安的襁褓:「回太後娘娘,已經快十一個月大了,托太後娘娘的福,一切都好,多謝太后惦記。」

太后傾身看了王安,這個孩子的事她也是聽聞一二的,王定對這一對龍鳳胎的偏愛眾所周知,太后雖並未放在眼裡可心裡也是不得勁的,放著出身孫家的大皇子不理,王定倒是把這麼個黃口小兒擱在手心裡寵著。太后出身高門望族,是打心裡瞧不起出身低賤以色侍人的薛溯鳶,這麼個卑躬屈膝、曲意逢迎的女人教出來的孩子能有什麼好的?

太后碰都沒有碰一下王安,隨口說了兩句便落座了,不待見的意思很明顯,嬪妃們看著都替薛溯鳶覺得尷尬。薛溯鳶倒是禮數周全的很,抱著孩子躬身讓開,低頭垂眼恭順至極。沈殷悄悄看著薛溯鳶低垂的睫毛,心裡有些泛酸,她也是有孕的嬪妃,對薛溯鳶母子的境遇格外有感觸些。

竹瀝臉上一絲笑容也沒有了,有些生硬地僵著微微上翹的嘴角扶著薛溯鳶落座,不過尷尬的事還在後面。此時兩個孩子都安安分分的睡著,待太後點了戲,戲台鼓樂聲一起,現場便嘈雜起來,王安還好,他一貫睡得深,此時又在薛溯鳶懷裡只動了動便偏頭躲到薛溯鳶懷裡了。嬋媛卻是活潑好動的,眼見著便睡不住了,抱著的乳母緩緩掂著,眼見著額角都冒冷汗了。這樣的場合,要是冒犯了太后,孩子最多責怪兩句,她們這些伺候的恐怕要掉腦袋。

薛溯鳶將王安遞給了竹瀝,親自接過了嬋媛,抱著孩子貼著自己的臉,低低地哼著小曲,手上輕輕地拍著。這兩個小的一般午後會睡上一個多時辰,這會還早著呢。

太後點的《昭代簫韶》的曲目,《昭代簫韶》是楊家將故事戲,這一出涉及了許多武戲,打打鬧鬧好不熱鬧。薛溯鳶看著太后拿著戲台本點頭的樣子,許是年紀大了,看著倒是很喜歡。只是這大場面對尚在襁褓的小孩就是十級噪音,薛溯鳶懷裡的動靜是越發大了,到了戲台上的武生一個旋轉側翻,台上鼓聲震天的同時,嬋媛委屈的哭聲也哄不住了。

薛溯鳶默默嘆了一口氣,攏著揪著自己衣襟哭的滿臉通紅的胖娃娃,站起身來準備無聲退下先哄孩子。

「宜修容。」皇后冷冰冰的聲音叫住了她。

薛溯鳶只能站定,點頭應下:「皇後娘娘,小兒無賴,請娘娘恕罪,嬪妾帶她出去。」上回薛溯鳶已經借著嬋媛給了皇后沒臉了,皇后不該繼續糾纏才是。

皇后卻並不打算放過,反而不依不饒:「孩子哭了,你哄好便是了,隨意離場,將太后和本宮置於何地?」

這一下子,戲台的聲音都小了,戲台上的人都跪在台上,唯恐皇后怪罪。連帶著旁的嬪妃也有些不自在,偷偷瞅著太后,只是太后安靜坐著,並不插言。

薛溯鳶有些奇怪,皇後行事反常,為何屢屢激怒自己?她抱著孩子屈膝謝禮:「皇後娘娘息怒,嬪妾絕無不敬之意。孩子不懂事,嬪妾唯恐擾了太後娘娘雅興,這才先行退下哄勸,請娘娘明鑒。」

皇后意味不明地一笑,盯著薛溯鳶,反而走了過來,和薛溯鳶對峙而立:「說起來,宜修容雖為人母,對照顧孩子卻並不在行。」皇后說話間,朝薛溯鳶伸出了手,想接過她懷中的嬋媛。

一片死寂,皇后這是當著薛溯鳶的面要搶大公主,此時尚且有太后在身後坐著,眾人看著薛溯鳶都免不了帶了幾分看好戲的意思。只看在太後面前,宜修容對上皇后,這大公主她給是不給。

薛溯鳶微微側開身子:「皇後娘娘,稚子無狀,恐怕弄髒了娘娘的衣裳。」薛溯鳶說著,對上了皇后的眼:「娘娘曉得的,嬋媛被聖上寵壞了,又是女兒家,嬪妾如何捨得嚴加管教?」

皇后的臉色冷凝,連帶著太后和孫夫人也是神色難看,覺得宜修容當真是恃寵而驕很是猖狂。太后當下便開口責備:「宜修容好沒規矩,皇后是嫡母,你算什麼東西?宮裡的孩子都要稱皇后一聲母后,難道皇后還會苛待自己的孩子!」

見此,目光都聚焦於薛溯鳶身上,想起了從前宜修容直接被太后降位褫奪封號的時候,都等著看宜修容如何應對。薛溯鳶低人一等只能請罪:「太後娘娘息怒,都是嬪妾的不是……」薛溯鳶話未說完,倒是被李尚唱到的聲音打斷了,王定到了。

這下子算是重要角色都粉墨登場了,眾人只等著看誰能笑到最後了,齊齊行禮:「臣妾恭迎皇上,皇上萬歲。」

王定對孫茗香拱了拱手:「兒子給母后請安。」說罷便起身了,這邊孫夫人連忙將位置讓出來,王定卻沒有動,而是徑直走到薛溯鳶身前。

薛溯鳶和他交換了一個淺笑,王定自然而然地接過來薛溯鳶懷裡還哼哼唧唧的嬋媛,嘴裡哄著:「朕的小哭包怎的又掉金豆子了?」

這下子眾妃也知道了,想看宜修容的笑話還早著呢,誰叫王定偏寵著呢。太后等人的臉色頓時便沉了,這麼多人在呢,王定就只顧著這個勞什子公主,當真是寵上天了,怪不得宜修容這般有恃無恐、目無皇后。

「才來便聽見你告罪,這樣的家宴,又是何事小題大做?」王定這話說的當即就噎著皇后一行人,這不是明擺著說皇后、太后小題大做為難宜修容嗎?事還沒說,王定便拍板認定了薛溯鳶無錯,還有什麼好分辯的?

薛溯鳶聞言挑眉一笑,看向皇后,垂眼道:「回陛下,原是陛下政務繁忙,皇後娘娘出於好心叫臣妾帶著龍嗣替陛下在太後娘娘膝前盡孝。可戲台熱鬧,孩子正是嗜睡的時候哪裡肯依?這才吵鬧起來,臣妾無能比不得聖上討孩子喜歡,這才擾了太后、皇后的雅興,確實是臣妾的不是。」薛溯鳶話里話外捧著王定,既誇了孩子依賴父皇又處處彰顯嬋媛得寵。

薛溯鳶的這一笑可狠狠扎了皇后一刀,無疑是示威了,皇后自然不能就這樣退讓了,當下也道:「陛下,臣妾見宜修容帶著兩個孩子辛苦,哄不過來,臣妾也是帶過大公主的這才提議照顧一二。不想宜修容這般忌憚臣妾,連規矩都忘了,這才惹了母后不快。」皇后不動聲色將事情推給了薛溯鳶和太後身上,將自己摘出去,末了還附和王定:「皇上說的是,原是小事,孩子不哭了就好。」

王定看了眼皇后,直言道:「此事是皇後有失妥當,這樣人多的場合,自然嚇著孩子,怨不得孩子鬧。」孫芸說薛溯鳶不會帶孩子,可在王定心裡這是他們兩精細養著的,不過哭鬧兩句怎麼就錯了?說孩子鬧騰,可不就是數落王定也不會教孩子么?

孫芸一口氣噎在心口,只能忍著認了。

孫茗香可坐不住了,如今尚且在她跟前,皇后便要受這個小小充容的氣,將她孫家的臉面置於何地?孫茗香擺起了太后的架子,教育道:「皇后是國母,也是為著哀家著想,為著皇帝表孝心,怎麼就錯了?」太后盯著薛溯鳶:「皇后仁德,宜修容既知小兒嗜睡,大可稟告皇后,由皇后妥善安置。偏偏宜修容自作主張,還驚動了皇帝,該罰!」

薛溯鳶依著規矩,準備提膝跪下,只是膝蓋才彎上一點便被王定穩穩拖住了。孫茗香震驚地看向王定,眼睜睜看著王定為了替宜修容撐腰忤逆自己,怒斥的話到了嘴邊,孫夫人連忙拉了拉太后的袖子,這才生生止住了。孫英的事還沒有翻盤,為著一個嬪妃惹皇帝不痛快的確過了。

「母后,說到底這是對您的一片孝心,宜修容是皇嗣生母,豈是隨意可罰的,您將二皇子和大公主置於何地?」王定語氣並不好,反駁道:「母後到了頤養天年的時候,宮中的事便交由皇后罷。」王定說到這裡,偏頭看了一眼皇后。

皇后低頭應下:「臣妾遵旨。此事是臣妾有失妥當,好心辦了壞事,往後一定小心。」皇后藏好了眼裡的笑意,對著太后屈膝:「母后息怒,兒媳往後會仔細的。」

皇後接了茬太后也不好再說,王定擺明了對皇后是打一棒子給一顆甜棗,左右不想讓孫家討著好。

事情到了這一步,大家也沒有什麼看戲的興緻了,以太後為首便直接回宮了,留下一應嬪妃各自安排。薛溯鳶跟著王定去了宣政殿伺候筆墨,見她走了,眾人這才散了。

孫茗香一馬當先進了興聖宮,人一進去便叱道:「都出去。」

宮人們退了個乾淨,只余了皇后、孫夫人及貼身婢女,關上門。孫芸垂下眼,提裙跪下:「母后息怒,是兒媳的不是,母后當心身子。」

孫茗香看著孫芸有些素凈的打扮,臉色又慘白,瞧著可憐極了,哪裡還發得出火。孫茗香狠狠坐下,只能甩袖罵道:「狐媚惑主!」

孫夫人看著跪著的女兒,到底指著女兒為自己家出力,出手扶了孫芸起來:「要怪就怪宜修容猖狂,你也是無心的。」她是能理解的,底下的嬪妃這般衝撞於她,狠狠想藉機懲治一二再正常不過了,只是沒想到反倒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太后嘆了口氣:「你說你,堂堂皇后,你要治她何必借著孩子的?豈不是叫皇帝不痛快,顯得自己沒理,叫薛氏借著皇帝給了咱們沒臉。」

皇後面上發白,也是氣急了:「大公主也是兒媳帶大的,被她搶了去,兒媳心裡的委屈又能往何處訴說?」皇后說著,看著太后的眼神也軟了:「母后,您疼兒媳,您瞧見了,如今一個低賤的薛氏都敢和兒媳叫板,兒媳只能倚仗您了。」

太后聽著這話,莫名心裡就舒坦了,就連站在一旁的孫夫人也鬆了口氣。孫夫人拉著皇后的手:「皇後娘娘,太后是您的親姑姑,咱們是家人,自然會為您出力。」

太後點頭:「你放心,哀家倒要看看,她能得意到幾時!」

皇后聞言哀哀地嘆了口氣:「母后,您是不知道,如今蘇氏和薛氏狼狽為奸,蘇岱無子,可薛氏膝下一子一女,如今聖上正稀罕著,兒媳也不好叫聖上不痛快,只能暫且避其鋒芒。」

太后聞言惱恨:「豈有此理!」太后一拍桌案,薛溯鳶也就罷了,左右最多給皇后一點氣受,扯上蘇岱,若是日後蘇岱得了如今皇帝千嬌百寵著的王安豈非大禍。

皇后委屈地垂頭,眼中光彩明滅,她就等著這個母后出手了,可不要叫她失望啊。

說了會話太后便叫皇后回宮了,只留了孫夫人說話,看著皇后離去的身影,太后和孫夫人對視一眼,彼此心照不宣都放下心來了。

雖然皇後面上和他們孫家冰釋前嫌,可皇后野心見長,她們總歸是不能放心。如今親眼見著皇后在後宮百般受制,且看著皇后還指望著由太后出馬替她收攏後宮的權利,反而安心了。皇后自己能力不足,需要孫家、需要太後娘娘,這一點才是能將皇后和孫家牢牢綁在一條船上的根本。

這邊孫家內鬥的事告一段落,太后便惦記上了蘇、薛聯合的事,一個是有家室的嬪妃,一個是有子嗣又有寵愛的嬪妃,這兩個站到一起對皇后和孫家極為不利。太后想著王定對孩子那般喜愛呵護的樣子,心裡不痛快,不能叫蘇岱撿了這個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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艱難更新的蠢作者(#^.^#)

感謝讀者不是肥兔的霸王票,居然有機會看到新增霸王票這種事情,抱著自己轉個圈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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