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第 5 章

這一夜,皇上照例去了鳳儀宮。

第二天一早,禮部便為薛溯鳶行了晉封禮,不過晉個御女也很是簡單,薛溯鳶便穿著吉服直接去了鳳儀宮行謝恩大禮。此時恰逢眾位采女被遣了出來,一個個見到她皆是難掩羨慕,浩浩蕩蕩幾十個美人在跟前行禮的確是一番盛景,薛溯鳶也沒有細看,只叫人起來便進了內殿,一進去,便見到宮裡僅有的幾個高位嬪妃都在,尤其是孫寶林額頭的傷尚且包著白布都到了,心下道,這下好了,即使晉了位份還是最低的。恭恭敬敬的行了福禮:「嬪妾參見皇後娘娘,見過蘇美人、劉寶林和孫寶林,娘娘金安。」

「順御女快起吧。」皇后笑的很是和善,看向殿里坐著的諸位:「瞧瞧,還是順御女面子大,諸位妹妹若不是為了給順御女道聲恭喜哪裡會陪本宮閑坐到這個時候?按著規矩行禮便都散了吧。」

說著薛溯鳶便依言端跪在皇後跟前,聽皇后說了好些服侍皇帝綿延子嗣的客套話,行了三拜便坐在尾座上。

「那日順御女臉上帶傷,我倒是沒看清楚,今日一瞧,果然是一個嬌滴滴的美人,這個順字當真是恰如其分,難怪皇後娘娘喜歡。」蘇岱慢悠悠的開口,語氣頗有不屑之意:「順御女,你說是嗎?」

「回美人話,後宮姐妹本是一家,不只是嬪妾,想必皇後娘娘對宮中姐妹自然都是喜歡的。」薛溯鳶軟綿綿的回話,半點差錯也沒有,只是身後竹瀝的喘氣聲都大了,倒是比自己還緊張些。

蘇岱並不接話,只看了眼薛溯鳶,臉色很是冷漠,薛溯鳶見她,想著果然是個絕世美人,好一張艷麗的面孔,恐怕即便不是蘇將軍的女兒定然也是會被王定選在床榻之上的,兩廂無言之後,蘇岱突的笑了,調笑道:「順御女出身不高,卻是生的一張巧嘴。」

這就是在戳原主的心窩子了,薛溯鳶在皇後面前很是識趣的垂下眼帘,一副小心恭順的樣子:「是嬪妾言語無狀,冒犯姐姐了。」

「哪裡是你錯了?順御女這話說的半點錯處都沒有。」皇后出言維護薛溯鳶,直直看著打扮艷麗的蘇岱:「在本宮眼裡,諸位妹妹自然都是一樣的,斷然沒有偏心誰的道理。」看見蘇岱沉了臉色,這才笑道:「順御女初次晉封,又得了封號,鞠娥,把本宮那副藍瑪瑙頭面送到竹蘊閣,便當是本宮對順御女的恭賀之禮了。」

薛溯鳶自然起身,躬身行禮:「嬪妾謝過皇後娘娘賞賜。」

「好了,各位妹妹便退下吧,本宮也乏了,不留各位了。」皇后滿意的起身,在宮人的攙扶下離去,她一走,蘇岱便也起身,瞟了一眼薛溯鳶,隨後便離去了。薛溯鳶也順勢告辭了,走在回竹蘊閣的路上,竹瀝心有餘悸的輕聲道:「今日可嚇著主子了?這蘇美人當真盛氣凌人。」

薛溯鳶並沒有接話,只覺得這個丫頭雖然忠心為主,到底年紀小,小孩子心性,還需歷練歷練。

流華宮內一個精美的彩釉花瓶狠狠的砸碎在地板上,宮內的奴婢跪了一地,只余蘇岱的大宮女綠雲在一旁替她捏肩,柔聲哄勸著:「主子快消消氣,主子在鳳儀宮受的委屈自然有皇上為主子做主,主子無需如此大動肝火。」一邊對奴才們吩咐:「還不快收拾了下去。」

「我就是生氣,從前也就罷了,她仗著孫丞相的威勢在宮中作威作福,那是我蘇氏一族京中無人,父兄遠在千里之外,我只能忍。如今父親得勝回朝,與丞相同居一品為武官之首,她竟還敢挾制陛下晉一個從七品下縣令之女來打我的臉。」又狠狠打翻了桌上的茶具:「她今日一番言論,無非是告訴我,她孫芸才是正宮皇后,我和那個下賤之人在這後宮中沒有任何區別!」

「主子,主子自然是該生氣的,可多年來皇上受制於孫丞相,這才不得不事事順著皇后,如今皇上最為愛慕主子,皇后今日如此這般做派也不過是嫉妒主子得寵罷了,依照皇上對主子的一往情深,而如今蘇將軍歸朝,又得皇上重用,待到孫丞相倒台之際,定然是主子入主中宮之時。」綠雲半點沒有因為蘇岱大怒而動搖,言語之間很是堅決。

一時之間蘇岱算是消氣了,看著綠雲白凈的臉龐,可算是露出了笑容:「在這宮裡,還是你懂我的心思。」

「主子是奴婢在這宮裡的第一個正經主子,奴婢自然事事以主子為先,承蒙主子不嫌棄,奴婢永遠願做主子的左右手。」綠雲當即跪下,直直看著蘇岱,眼神堅定,看似一派赤誠。

「起來吧。我知道,你對我最是忠心,即便是我的陪嫁丫頭也比不得你貼心。」

「謝主子看重。」

「皇上,流華宮送來了安神的羹湯,皇上可要用些?」李尚端著托盤入了宣政殿,卻並未擱在書桌上,果然王定只擺擺手,李尚便把托盤遞給在旁侍候的小公公,小公公退了出去,他便侍立在王定身側。

「今夜流華宮掌燈。」王定隨口道了一聲,又問了句:「今日竹蘊閣如何?」

「竹蘊閣一切照舊,順御女很是柔順,即便晉了位份依舊住在竹蘊閣偏殿,十分規矩,皇後娘娘對順御女倒是很滿意。」李尚如實回道。

「孫梓陌這樣愚蠢跋扈,皇后自然對看似怯懦低微的薛氏滿意,只是這一次,皇后想要拿捏薛氏,可是看錯人了。」王定說完就安心批摺子,這幾日,科考之事算是定了下來,由蘇將軍力保,而皇後向其父施壓,丞相一派也默許了。現在王定便忙著安插人手,乘機將自己的人放到要職上。

不多時,殿中丞等一干中流官員就齊聚宣政殿內殿。

「劉世,此次首開科考,蘇將軍一干武將自然不會參與其中,而文官丞相一派措手不及,乃是提拔親皇官員的大好時機,你定要將朕早已看好人安插進去,想盡辦法將氏族一派刷下去。」

「臣遵旨。」劉世是劉織嫡親的兄長,長得芝蘭玉樹,端的是一個風度翩翩的青年俊才。他自幼選為王定伴讀,與王定生死相交,多年來一直屈居五品殿中丞為王定聯絡朝中官員。

「此番你入宮便將朕宮裡的那把寶劍贈與歐陽矢翎,告訴他,此劍,名為斷水。告訴他切不可急躁,要斷了蘇霖的命數還是得從源頭結算,莫要露了聲色,不必急在一時。」王定示意李尚將一把長劍遞給劉世。歐陽矢翎是蘇將軍的副將,多年陪同蘇霖東征西戰,軍功赫赫,只是明面上人人都以為他是蘇霖的人,傳聞如若不是蘇岱被選入宮,這歐陽副將便是蘇霖的東床快婿。

「是!」

劍送到歐陽府上時,諸事皆已安排妥當,劉世並未親自到場,只叫人送去了那把劍,說是恭賀還朝之禮,在外人眼中,這二人不過點頭之交,如此只有劉世巴結之嫌。

薛溯鳶依舊在竹蘊閣深居簡出,每日去鳳儀宮請安,自謝恩禮之後,王定因為科考之事少來後宮,即便是來,也沒有她一個御女什麼事。王定每每來後宮便是在鳳儀宮、絳雲殿和流華宮三處輪番臨幸,只是這數月以來並無任何人有孕的消息,每每在鳳儀宮請安,薛溯鳶歷來是沒什麼存在感,只是孫寶林每每被訓斥,只是這孫寶林如今是不敢辯駁的,只低眉順目的聽著,隨後她在絳雲殿大發脾氣的消息便傳遍了□□。不過她倒是託了蘇岱的福,若非蘇岱在宮中還有點分量,皇后要用她分了蘇岱的恩寵,否則她早就沒命了。

只是今日,宮內大大小小的嬪妃都等在鳳儀宮,如今已是冬日,鳳儀宮內依舊溫暖如春,她們這些有個像樣的位份的嬪妃喝著茶倒是沒什麼打緊的,只是可憐在外殿里那一眾采女,只巴巴的站著等。皇后也不發話,蘇岱今日遲遲不來,也不著人來報,皇后便只端坐著,只是任誰都不難看出,一旦來了人定然是一番腥風血雨。

過了好一會兒,流華宮蘇岱的陪嫁宮女便進了內殿,面上難掩喜色:「奴婢拜見皇後娘娘,劉寶林、孫寶林和順御女,娘娘萬福金安!」

「說罷。」皇后不咸不淡的看了一眼小宮女,彷彿看著的是一個物件。

「回稟皇後娘娘,主子已經有孕了。」

此話一出,殿內一片死寂,皇后這才正眼看著她:「可確定了?」

「回娘娘,已經有三位太醫號過脈了,確是喜脈無疑。」

皇后沉默了好一會兒,卻不看她,只看向孫寶林,一眼也不錯,死死盯著孫梓陌,良久:「拖出去,杖斃。」

無聲無息,薛溯鳶眼睜睜看著這個尚且如花似玉的女孩在深宮裡殞命,這一次皇后很是平靜,只是可憐了這些小角色,什麼都不知道,尚且還在為主子的榮寵高興卻無端死在別人的棋局之中。經過孫寶林的事,蘇岱應該知道,來報喜的宮人定然有來無回,卻派來了她的陪嫁宮女,現在,在她身邊的恐怕是在宮中的奴婢綠雲了,而這個大宮女綠雲,肯定是皇帝早就安排好的,現如今蘇岱全部捏在王定手心裡,有綠雲在,只怕在朝堂的蘇將軍今後只能聽到王定想讓他聽到的。

孫梓陌卻是從腳底涼到了頭頂,皇后這一句死令不是說給那個奴婢的,是說給她聽的!孫梓陌自入宮前就知道他是入宮來為皇后綿延子嗣的,可她從來沒有認這個命,直到如今,皇后那一眼宛若看一個死人,那一聲杖斃,猶如一桶冰水兜頭淋下。

這殿內的嬪妃孫梓陌和她薛溯鳶都是皇后一黨的,這一時連空氣都緊張了起來,孫梓陌目光空洞好似魂都被勾走了,薛溯鳶知道,她入宮有近兩年之久了,定安年的科考也已經結束數月了,朝堂之上已成三足鼎立之勢,該是讓蘇岱和孫芸爭奪長子歸屬之時了,也該是她出頭的時候了。

「皇後娘娘,蘇美人有孕,是後宮的喜事,娘娘該高興才是。」薛溯鳶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看向她,薛溯鳶看著皇后的陰沉的臉色,起身行了躬身禮:「臣妾愚見,美人初次有孕,流華宮的奴才們難免照看不周,娘娘該賜幾個醫女、產婆服侍美人,以表關切之意才是。」此話面上挑不出錯,只是聽在皇后耳朵里自然別有他意。這是告訴皇后,蘇岱雖然有孕,但在這深宮之中,孩子生不生的出來全在皇后心意。提議皇后早做準備安排人手,將其置於把控之中。

此話一落,劉織等人都詫異地看向薛溯鳶,平日里薛溯鳶從不多嘴,今日在這樣的情景卻說些這樣似有似無的話,皇后聞言,不冷不熱地勾了勾嘴角,別有深意地看向薛溯鳶:「還是順御女最是端莊持重,倒是本宮疏忽了。」皇后看了一眼鞠娥,鞠娥便退了下去,皇后便回過頭來看著薛溯鳶良久,笑了:「時候不早了,梓陌留下陪本宮說說體己話,你們便回吧。」

「嬪妾先行告退。」

薛溯鳶經過眾位采女時,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多了幾分探究,薛溯鳶還是端著一貫溫和優雅的樣子,與劉織行禮告別之後便搭著竹瀝走在回竹蘊閣的路上,看到這道路兩旁的綠瓦紅牆重重地出了一口氣,還好在她眼裡這些人的經歷她已經在書上看過一回,否則讓她對一個活生生的孕婦出這樣惡毒的主意,她也實在做不出來。

竹瀝卻是在路上一句話都沒說,與平時大有不同。

孫梓陌跪在鳳儀宮的鬆軟的地毯上,而皇后孫芸端坐在塌上不緊不慢地斟了一杯茶,眼角瞥了一眼地上的孫梓陌:「你入宮多久了?」

「回皇後娘娘,嬪妾入宮已一年半有餘。」

「那你告訴本宮,你這肚子。」皇后抿了一口茶,慢慢吐出一口熱氣:「還能不能有孕?」

「娘娘,皇後娘娘,嬪妾也是無法呀!」她的話音剛落,皇后便端起手上的茶,慢慢地淋在孫梓陌的頭上,登時孫寶林的臉上便順著滾燙的茶水流過一下子紅了,孫寶林卻是一聲也不敢出,只伏在地上瑟瑟發抖。

「你無法?」皇后在鞠娥的攙扶之下起身,圍著孫梓陌不急不緩地轉了一圈:「既然你沒有法子,那......本宮便給你出個法子。」

「一切全憑皇後娘娘做主!嬪妾願為娘娘效犬馬之勞!」孫梓陌如蒙大赦的抓住皇后的裙角,哀切的哭了起來。

「犬馬之勞是不敢當的,你如今身懷有孕,實在不必對本宮行此大禮。」這話一出,孫梓陌猛地抬頭看向皇后,皇后並不看她,只繼續道:「十月懷胎之後,本宮要你心甘情願地將皇子交由本宮撫養,你可甘願?」

「皇後娘娘,皇後娘娘!這,嬪妾並未得孕,這是欺君大罪呀!這分娩之際,嬪妾、嬪妾如何能生出一個皇子啊?」孫梓陌死死攥著皇后的衣擺:「娘娘,娘娘饒了嬪妾吧!這是死罪呀!」

「閉嘴!」皇后的聲音陡然升高,攥著孫梓陌的領口,盯著她的眼睛:「本宮說你有孕便是有孕,至於皇子,你生不出,自然還有蘇美人替你生。」話說完,便鬆了手,孫梓陌宛若失去了著力點,癱坐在地上。她心裡難得明白了一回,這樣大的事,此事之後自己必然性命難保。

「鞠娥,傳話去紫宸殿,宮中大喜,接連兩位嬪妃有孕,請陛下大宴後宮,以表嘉獎。」皇后又看向孫寶林:「這宮中都是本宮的人,此事若是走漏半點風聲......本宮第一個殺你!」

「嬪妾不敢。」孫寶林幾乎氣若遊絲。

「傳本宮懿旨,絳雲殿寶林孫氏有孕,為保龍胎穩妥,即日起絳雲殿封宮,免了每日請安,於絳雲殿靜養,直至生產。」

「奴婢遵旨。」鞠娥領了旨意,便出去吩咐了。皇后招來鳳儀宮太監總管:「鄂來,著人備轎攆,你親自送孫寶林回絳雲殿。」

「奴才這就去。」鄂來躬身看向孫梓陌:「主子,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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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這裡劇情的發展就要加速了,歡迎大家給我評論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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