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第 4 章

待到薛溯鳶出了鳳儀宮,只覺得心力交瘁,竹瀝扶著她,看到孫梓陌在看管之下額上頂著傷口跪在鳳儀宮門口,薛溯鳶按著規矩向她行了禮,便回宮了。

待回了竹蘊閣,進了寢殿,薛溯鳶讓竹瀝拿著上藥替她把額頭上的淤血揉開,過了一夜,這一揉便痛的厲害,好歹揉開以後看著沒有那麼嚇人了,薛溯鳶只除了外衣,便在軟塌上睡下了,昨夜只睡了半個時辰,現下是一沾枕頭便入了夢鄉。

睡了沒一會兒,竹瀝便來叫她:「主子,皇後娘娘的賞賜到了。」薛溯鳶一個激靈,立馬起身,穿上外衣,迎了出去,見到來送東西的鞠娥,鞠娥端著碗藥行禮道:「奴婢見過薛采女,薛采女昨夜初受恩寵,皇後娘娘體恤主子辛苦,特遣奴婢送了一碗補藥。」又指了指身後的禮物:「至於這些,是皇後娘娘念主子受傷辛苦,特賞的。」

薛溯鳶也不多問,只順從地端起葯碗,當即一口飲盡,擦了擦嘴角,溫聲細語道:「煩請姑姑代我先謝過皇後娘娘,我隨後便去鳳儀宮謝恩。」

「薛采女多禮了,皇後娘娘吩咐了,采女身上有傷,無需去謝恩了。」

「那,那就不叨擾皇後娘娘清靜了。」說罷,便讓竹瀝不多不少的給了賞銀:「還請姑姑不要嫌棄。」

「主子多禮了,奴婢這就回去復命了,奴婢告退。」鞠娥帶著人浩浩蕩蕩的走了,這邊薛溯鳶忙閉門謝客,便回去休息了。

「鞠娥,薛采女可說了什麼?」

「回娘娘,薛采女當面喝下了避子湯,只叫奴婢代謝娘娘,說稍後便來鳳儀宮謝恩,奴婢依著娘娘的意思拒絕了,依奴婢看,這個薛氏倒是守禮。」鞠娥不輕不重的捏著皇后的肩膀,恨恨道:「倒是孫寶林,如今才入宮不過幾日,便敢在娘娘面前這樣刁難低位嬪妃。」

「說起來,她也是本宮的遠房表妹,只是到底是不識趣,反正活不長,只看她的肚子爭不爭氣。」說起子嗣,皇后直起身子:「本宮瞧著這個薛采女並不得陛下喜愛,性子懦弱出身又不高,如若孫梓陌肚子不爭氣,她倒也可以一用。」

「這......」鞠娥猶豫道:「只是娘娘,孫寶林到底是孫家的女兒,血脈上到底近些,這薛采女如此不中用,若是小皇子隨了生母......」

「話是這麼說,可本宮瞧著孫梓陌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樣便膈應,倒不如薛采女,即便日後生下龍子,也捏著本宮手心裡。」

「娘娘說的是。」鞠娥便不多勸:「這後宮如何,只在娘娘一句話。」

「罷了,先看看孫梓陌的肚子爭不爭氣。這宮裡的孩子只能是本宮的,以後除了孫梓陌,任何人侍寢過後都需服下湯藥。」

「是,娘娘。」

「讓太醫院每日去絳雲殿請脈,一旦有孕便來鳳儀宮稟告。」

「奴婢曉得。」

宮裡又熱鬧了好一段日子,在采女位份的薛溯鳶侍寢過後,後宮中的眾多嬪妃心思都活絡起來了,連帶著御花園等處也不得空閑,薛溯鳶歷來在不喜歡熱鬧,為了躲是非更是整日里不出竹蘊閣的大門,一門心思全在繡花彈琴和練字上,只在午後和睡前在床上練瑜伽,唯恐自己長胖了皮膚不夠緊緻光滑睡起來手感不好。經過這段時間的經歷,薛溯鳶更覺得嬪妃不好當。

而不出薛溯鳶所料,王定並沒有把後宮都睡個遍,連著幾日去了皇後宮中之後便傳召了明瑟殿御女劉織,而後晉了寶林賞賜了好些珍玩。而後便是流華宮蘇御女,賞賜也不少,同晉寶林之位。這一下滿宮裡都看著她的笑話,人人都議論著竹蘊閣薛氏先於眾人承寵卻不得聖心,不僅沒有晉陞,連個賞賜都沒有,還傷了臉面,只有皇後娘娘憐惜給了賞賜。一個個說的煞有其事,只認為她恐怕是再難在王定跟前露臉了。不過還好這滿宮裡幾十位采女只有自己侍了寢,她們還不敢明晃晃的欺負到竹蘊閣來,否則這日子恐怕更是艱辛。

而後好幾日,王定如同被迷上了一般日日讓蘇岱侍奉在御前,恩寵不斷。

「皇後娘娘,奴婢回來了。」鞠娥回到了鳳儀宮便直奔皇後跟前。

皇后擱下了玉筷:「何事?」

「娘娘,奴婢從流華宮回來,蘇寶林,拒不喝避子湯。」

「什麼?」皇后臉色沉了下來:「前幾日你可是親眼見她喝下的?」

「那是自然,前幾日蘇寶林並未拒絕。」鞠娥看著皇后的臉色:「只今日,蘇寶林非說身子不適,唯恐湯藥衝撞,拒不喝任何湯藥。」

「這是為何?」皇后死死盯著鞠娥:「她怎麼敢違抗懿旨!?鞠娥,你再去一趟流華宮,她若再違抗便掌嘴,連流華宮的奴才也一併打殺了!」

「娘娘不可。」

皇后看著鞠娥,良久,便叫人都退下了,鞠娥這才低聲道:「娘娘,奴婢打點了流華宮的奴才,蘇氏已有好些時候陽奉陰違,當著奴婢的面是喝了,事後沒少吐,只是……這兩日蘇氏與宮外來往頻繁,只怕要生變。」

皇后陰沉著臉色,呼了一口氣,問道:「可是朝堂上有何變動?」

「回娘娘話,蘇將軍大勝回朝,麾下數萬兵馬班師回朝,現下風頭正盛。聖上大賞,封官進爵已是事實。」鞠娥見人都退下了這才低聲道:「如今蘇將軍在武將中呼聲極高,儼然已成武官之首,處處與丞相大人抗衡,丞相派人入宮傳話了,說是,說是讓娘娘且先忍一忍,這個節骨眼勿要與蘇寶林起衝突。」

皇后猛地起身,將桌上的碗碗碟碟全掃到地上,玉器陶瓷碎了一地:「放肆!」

「娘娘,娘娘息怒!」鞠娥一下子跪到地上:「娘娘,切不可氣壞了身子。」

「鞠娥,本宮是皇后啊!本宮才是這大豫的皇后!」皇后猛地轉頭看向了鞠娥:「為什麼?為什麼人人都來驅使本宮?現在連陛下,連陛下都要被他們算計的離本宮而去!而本宮的父親卻叫本宮忍!叫本宮讓!」

「娘娘,奴婢知道娘娘心裡苦。」鞠娥連忙道:「娘娘,陛下,陛下還是最在乎您的,陛下如今親近蘇氏不過權宜之計罷了。」

「什麼權宜之計?陛下在朝中處處受父親擺布,現如今,連本宮在後宮也要受蘇岱挾制!」盛怒之後,彷彿被抽空了力氣,皇后劇烈呼吸著扶著坐回椅子上,試圖靜下來思慮些旁的:「你退下吧,本宮想一個人坐會兒。」

王定端坐在御書房內,聽著奴才報上來鳳儀宮與流華宮的衝突,只笑了笑,看了一眼手中蘇將軍遞上來的摺子,摺子提出重開科考選拔寒門官員的相關事宜。自他登基起他便一直想借科舉安插提拔自己的勢力,卻一直被孫丞相以先帝駕崩,新主年幼為由壓制三年之久,如今蘇將軍大勝歸朝便針鋒相對的提出此事希望藉此削弱孫氏一派文官在朝中的權勢,雖出自私心卻是正中他下懷。

「朕知道了,退下吧。」

王定提筆批起摺子:「傳朕旨意,流華宮蘇氏晉正四品美人。著人告訴皇后,朕今夜去鳳儀宮用晚膳。」

「是,奴才這就去辦。」

王定批著摺子,不由得想起了那日燭光下薛溯鳶那雙發亮的眼睛,心想倒是個可人,床上功夫也得趣,只可惜,這個女人,恐怕心思太多了,竟然自作主張回了竹蘊閣還不偏不倚地撞傷了臉面,藉此在皇後面前裝痴賣傻,著實不算乖巧。

皇帝的旨意傳到六宮之時,宮中人人都見得紅了眼,後宮一時風聲雀起。而薛溯鳶的竹蘊閣到底還是沒有徹底沉寂下去,整日里無事的趙采女便又跑到她這裡來練嘴皮子了,現下兩人坐在塌上下棋,有一句沒一句的聽趙采女抱怨。

「薛姐姐可聽說了,流華宮的蘇寶林如今可是聖眷正濃,如今已經是正四品美人了,而妹妹卻連陛下都未曾見過。」

「選秀殿選那日,陛下不是親去了嗎?如何就沒有見過呢?」

「姐姐快別說了,那日我緊張的不得了,陛下又坐的高,哪裡看的清楚。」

聽她這麼一說,薛溯鳶便在思考她預備的在殿選之日對王定一見鍾情的由頭怕是有些問題,一時便沒有接話,趙采女卻不想放過她:「姐姐在眾采女中也是頭一份了,怎的就連個例行的賞賜都沒有?妹妹實在替姐姐不值當。」

「有什麼不值當?我身為後宮嬪妃,侍奉陛下本是分內之事。」薛溯鳶柔聲道,語氣間皆是滿滿情意:「陛下是我心之所屬,我的生死榮辱自然皆由陛下做主。」

薛溯鳶清楚,這宮裡一點風吹草動皆會傳到王定耳中,人設一定要端穩。

鳳儀宮內自接到皇上用膳的旨意便早早安排起來了,連著幾日孫芸都不曾見到王定,午後又接到蘇岱晉美人的旨意,這一下子要見王定的心也更加迫切。王定未叫人通報便直接進了鳳儀宮,孫芸一見到王定,整顆心都定了下來:「臣妾參見陛下,皇上萬福金安。」

「芸兒,你何須對朕如此客氣?」王定一副柔情的模樣。

「陛下,臣妾幾日未曾見到陛下,心中無時無刻不在思念陛下。」孫芸靠在王定的胸膛上,緩緩閉上了眼:「陛下,如今陛下心中可還有臣妾?」

「朕的傻芸兒,在朕心中,你永遠都是朕的妻,是朕唯一傾心愛慕的女人。」王定溫柔的看著懷裡的女人:「只是芸兒,你知道,丞相一貫認為朕無力把持朝政,如今蘇將軍大勝,朕自然要抬舉蘇氏,你莫要多想。」

「陛下的苦,臣妾都知道,臣妾於朝政上無助於陛下,定然打理好後宮,不讓陛下有後顧之憂。」孫芸只覺得心都化了,想來只要王定愛慕的是她,自己無論如何都是她的正宮皇后,為了自己的夫君忍耐一時也是心甘情願的。

「芸兒放心,一旦孫寶林誕下皇子,朕便將其過繼到你名下,只有你的孩子,才配在朕百年之後榮登大位。」

「是,臣妾曉得。」孫芸思量許久,緩緩道:「只是,陛下,孫寶林雖是臣妾表妹,卻很是不知輕重。」

「你的意思是......」

「臣妾並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說起孫寶林,便想起宮中最是規矩持重的薛采女,薛采女到底侍過寢,不若陛下也照例晉一晉位份?」

「自然依芸兒。」王定眸光閃動,只覺得這個薛采女倒是個扮豬吃老虎的,看來自己後宮的這場大戲要開鑼了。

皇帝在皇後宮中宿了一宿之後,紫宸殿的旨意便傳到了竹蘊閣,薛溯鳶攜竹蘊閣大小宮人在殿門口跪受聖旨,皇帝跟前的李尚竟然親自來了,在竹蘊閣捏著嗓子字正腔圓地念:「茲竹蘊閣采女薛氏,鍾靈毓秀,秉德恭和,柔順溫良,朕心甚慰,特晉正七品御女位,封號順,賜竹蘊閣主位,欽此。」

「臣妾竹蘊閣薛氏領旨,謝陛下聖恩!」薛溯鳶畢恭畢敬的接過聖旨,心下稍定,這下自己算是接手了那肉盾的位置。

「順御女,陛下下旨已命禮部準備好晉封禮,明日便行晉封禮。奴才恭喜主子。」李尚笑的慈眉善目,曉得這薛溯鳶至少在明面上算是掛上了御前紅人的招牌了。

「勞煩公公走一趟,不如在竹蘊閣吃口茶歇息一會兒?」又讓竹瀝照規矩給了賞銀:「請公公笑納。」面上只是溫和的笑著,端的是大方柔美。李尚自然謝絕了,拿著賞銀便回去復命了,薛溯鳶轉頭進了殿內,竹瀝招呼著人往宮裡抬皇上的賞賜,笑的嘴都合不攏,看見竹蘊閣正殿的趙采女和安采女那巴巴的眼神更是喜上眉梢。

薛溯鳶坐在殿內吃茶,封號為順,怕是叫她乖乖聽話,這晉位一事恐怕也是皇后提的,她這是要當雙面間諜呀。這邊各個宮裡的賞賜、恭賀的禮物便流水的進了竹蘊閣,連帶著她竹蘊閣的奴才都說她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忙了一整日,用晚膳時,連菜色都好了許多,伺候的人更是來了四五個,平日里伺候用膳的便只有竹瀝一人,薛溯鳶倒是沒想到晉了御女還有這般待遇:「不用你們伺候了,竹瀝一人便可。」

「恭喜主子,可算熬出頭了。這滿宮裡可只有主子一人得了封號,依奴婢看,皇上面上雖是不顯,只怕對主子很是中意。」竹瀝見人都退下方才說道:「倒是趙采女,平日里來的勤,今日卻不見人影,這也就算了,趙采女日日拿主子的出身說事,卻對安采女阿諛奉承,可如今皇上既賜了主子竹蘊閣主位,可主子卻住在側殿,倒讓她安氏佔了正殿。」

薛溯鳶並不出言,只看著這麼個不過雙十歲的丫頭這樣的腔調很是好笑,說到底,她雖然已經在這裡呆了數月,可是真說起來感覺很虛幻,總覺得說不定哪一日便夢醒了,做夢總不至於有多投入,很多事也不放在心上。

「主子素來良善,她們二人卻明知主子晉陞還不來拜見,這安氏也不提讓出正殿之事,主子如今作為竹蘊閣主位哪有住在偏殿的道理。」

「竹瀝。」

「主子請吩咐。」

「如今我晉了位份,父親母親可會知道?想來,母親在府中的日子也會好上些。」

「那是自然,如今主子嫁入天家,府上的姨娘如若和夫人過不去就是和主子過不去,縱使借她個膽子也不敢冒犯夫人。」

「你吩咐下去,讓底下的人務必謹慎守禮,行事萬萬不可失了分寸給人抓了把柄。」又看著竹瀝:「你也記著,這些話不可再和任何人議論,竹蘊閣上上下下也不能傳出此番言論。」

「奴婢遵旨。」

「至於寢殿的事,不必放在心上。」薛溯鳶的眉眼在燭光下更是柔美,心下想著,不過區區竹蘊閣的正殿沒什麼好爭搶的。只是恐怕皇后是覺得自己軟善怯懦好拿捏,拿她晉位份的事來刺激孫梓陌,也給蘇岱一個下馬威,告訴後宮她孫芸才是在皇上面前說得上話的。自己這個順字的封號,一來是警告自己,二來是做給皇后看的,好讓皇后以為晉她位份只是為了給皇後送一顆乖巧的棋子。只是可惜,自己在皇帝那裡的用處還是挑撥皇后和蘇岱之間的戰爭,好逼蘇將軍和孫丞相在前朝爭鬥不休,而皇帝自己坐收漁翁之利,才好一舉將朝中權臣一網打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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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理了一下,妃嬪制度大概是按照唐制:三夫人(貴淑賢德四妃),九嬪(昭儀、昭容、昭媛、修儀、修容、修媛、充儀、充容、充媛),二十七世婦(婕妤九人,美人九人,才人九人),八十一御妻(寶林二十七人、御女二十七、采女27)

蠢作者基本是按著這個來的,然後介紹一下目前出場的宮女:

女主(竹瀝、勒人)皇后(鞠娥)蘇岱(綠雲)

(* ̄3)(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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