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第 3 章

薛溯鳶收到傳召的旨意的時候正在竹瀝的服侍下用晚膳,紫宸殿的人過來傳召,一白面小公公上前躬身行禮:「恭喜主子,今夜侍寢。」

薛溯鳶示意竹瀝打賞,溫言道:「謝過公公,公公辛苦了。」卻是後背都涼了,皇帝讓她在兩位御女之前橫插一腳,這樣招人嫉恨之事,這哪是什麼試探,分明是要置她於死地。這個王定心思這樣冷漠,現下看來出宮為尼都是好的,恐怕小命都難保。

「主子且準備著,一會兒紫宸殿的鳳鸞春恩車便來接主子去紫宸殿。」公公接過銀子:「多謝主子,奴才先告退了。」

薛溯鳶點頭示意,便著人送紫宸殿的公公回去復命。人出了竹蘊閣她便停了筷子,竹瀝滿面喜色的上前來:「恭喜主子!」見薛溯鳶臉上並無喜色,一時看向她已經擱下的筷子:「主子不再用些?」

「不必了,準備水吧,我要沐浴。」

「主子莫非忘了,這到了紫宸殿自有姑姑侍候主子沐浴熏香?」竹瀝上前道:「主子可是有什麼憂慮?」

「我不放心,服侍我洗漱吧。」薛溯鳶這下是什麼都不敢吃,這第一次侍寢的規矩是由紫宸殿的宮人洗刷乾淨拿被子一裹直接送到皇帝床上的,亮堂堂光溜溜的,這身上什麼東西都看的清清楚楚,用過晚膳這肚子自然沒那麼好看,還好自己還沒吃幾口,為了睡這皇帝真是耗費一番周折,今晚還要陪他飈戲。

薛溯鳶把自己里裡外外洗了個乾淨,重新漱了口,未佩珠環,穿著一身素凈的宮裝便上了紫宸殿的轎子,臨上轎子便看見同在一宮的兩位采女皆在門口眼巴巴的瞧著,心裡隨著鳳鸞春恩車四角的鈴鐺沒有著落,這份恩寵放在其他有出身的采女身上恐怕是求之不得,可放在她身上著實是一道催命符,今夜一定要摸中皇帝的心思,卻決計是不能叫王定當真舒心,得讓中宮皇后高抬貴手,孫才人死的不過是一個大宮女,而自己,恐怕小命都捏在她手裡。

轎子進了紫宸殿的大門,一路上跪了一地的奴婢,透著窗戶的薄紗看著這副場面不由心生感慨,這邊是權利的魅力吧,她如今不過小小采女,若在平日哪裡有資格進這紫宸殿的大門?這紫宸殿大大小小在御前侍奉的宮人哪個的階品都不比自己低,如今僅僅因為要給皇帝睡一回瞬間就高人一等了。

「請主子下轎。」一姑姑的聲音傳來,一婢女掀開了轎簾,伸手攙扶薛溯鳶,到了。薛溯鳶在一眾僕從擁護下進了紫宸殿,不料進了紫宸殿卻沒有帶她去沐浴凈身,只先扶著她進了內殿坐下:「主子,皇上今日政務繁忙,現在還在紫宸殿正殿處理公文呢,勞煩主子先稍候片刻。」

「我明白,陛下政務繁忙,我便在此等候。」薛溯鳶面上絲毫不顯,一派溫良賢淑卻少女懷春的模樣猶豫道:「只是......」

「薛采女請吩咐。」

「陛下今日勞累可曾用過晚膳了?夜裡的點心便勞煩姑姑操勞了。」端的一副對皇帝萬般在意的模樣。

「薛采女放心,皇上跟前自有專人侍候,您且在此靜候。」

「謝姑姑提點。」

等人退下之後,薛溯鳶內心裡早就罵起來了,就知道這個皇帝對劉織用情至深又有外戚的高壓政策,哪是這麼好睡的,看這架勢壓根就打算讓她在這裡坐上一整夜再被皇后收拾了,不禁慶幸自己在來之前就把自己收拾乾淨了,等就等吧,反正原來也是坐辦公室的,坐上一整夜也沒什麼大不了。

薛溯鳶便安安靜靜的在寢宮裡等著,期間沒有任何人理會,這下恐怕紫宸殿的宮人把她看做笑話,而紫宸殿以外的人則視她為眼中釘。

「皇上,夜深了,該歇息了。」李尚把燭火點亮了些,躬身道。

王定這才抬頭揉了揉後頸,擱下了筆:「李尚,薛采女如何了?」

「回皇上,紫宸殿的人回話,薛采女一直坐在寢殿內等候皇上,還提點奴才等為皇上準備點心。」李尚如實說道。

「倒是個識趣的。」說完起身:「罷了,去紫宸殿見見她。」

「是,奴才這就著人準備著。」

「不必了,直接去看看,沒什麼要準備的。」王定勾起一抹惡意的笑,但凡她有一點點的過失,好日子就到頭了。

薛溯鳶安靜的看著門口的珠簾,一副望眼欲穿的樣子,心裡早將王定罵了幾百回了,恰在此時,一隻手掀簾而入,一身明黃卻是王定無疑。薛溯鳶一雙眼直愣愣的看著王定,眼中的情意恍若能溢出來一般,揚起一抹笑意,最是真心的模樣。當即起身,一絲不苟地行大禮:「臣妾竹蘊閣采女薛氏拜見陛下,陛下金安!」長發滑落,未施粉黛,早前就刻意在身上噴上的果香隱隱傳入王定的鼻端,王定一時有些愣神,看著眼前的女子鬆軟的發頂出神,隱隱果香令人神清氣爽,她的聲音並非清亮,略帶些低啞,聽起來情意綿綿。他發愣的功夫,薛溯鳶一動不動,只安靜的跪伏在地上,隨後,男人低沉的聲音傳來:「起吧。」

「謝陛下。」薛溯鳶這才緩緩起身,眼神卻看著王定,背對著燭光,眼睛亮的發光:「陛下,勞累了一天可曾用過點心了?」言罷,只看著王定笑了,見他並不答話,便伸手拉住了他的手,扶著他坐下:「陛下忙了一整日,眼睛可酸嗎?」

「朕無事。」王定在臨幸妃嬪之前一貫懶得廢話,對皇后便是情話滿滿卻也是內心厭惡煩悶的,薛溯鳶這般關心的詢問讓他有些不適應。薛溯鳶見他如此,一咬牙,把手放上了他的後頸,不管眼睛乏不乏,這脖子肯定是酸的,便曲著手指一點點按壓推拿著。還好她曾上過養生方面的培訓課,手法也算專業,也不多言,只吩咐著奴才們上些羹湯,好似心思全在王定一人身上,待到宮女端著羹湯上來了,便聞言道:「陛下,陛下政務繁忙,只是在辛勞之餘,夜裡還是少用些茶,茶固然是醒腦提神的,只是難免影響陛下夜裡休息。」薛溯鳶騰出一隻手來在碗側試了試溫度:「陛下可要用些?」她說話時,都直視著王定,在這夜色之中別有一番情意。

王定依言喝了兩口,薛溯鳶也不擅自坐下,只在一旁認真的看著,一眼也不錯開。王定喝了兩口便擱下了勺子,抬頭便對上了薛溯鳶的眼睛,對視了一會,王定起身伸手,薛溯鳶笑著將手搭在了王定的手上,笑顏如花,眼中水波蕩漾。

李尚見此情景,便領著一眾奴才躬身退了下去。

當薛溯鳶被他領到床邊時,只覺得自己臉都要笑僵了,為了睡皇帝真不容易,她還以為今晚要在這裡傻坐一夜呢。這一夜薛溯鳶完美演繹了情到濃時的女人在面對心愛之人時的羞怯和投入,王定也覺得身心舒暢,便好好折騰了幾回,雲雨方畢,她只覺得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但該演的還是要演。即使眼睛都要睜不開了,薛溯鳶還是認真的看著皇帝的側臉出神。

「這麼好看?」王定沉穩的聲音傳來。

薛溯鳶給自己壯了壯膽子,把頭湊到了皇帝的頸窩出,聲音有些嘶啞:「能多看一會總是好的。」

王定笑了,胸腔的震動傳向了薛溯鳶的耳廓,為了配合王定,她微微撐起身體,把頭擱在了王定的胸膛上,認真的聽著皇帝的心跳,聽著聽著,她到底累了,恍惚間就睡了過去,沒幾刻鐘便又睜開了眼,按規矩,嬪妃一般是不能在紫宸殿過夜的,想到明早的請安,她又來勁了,撐著身子起來了,臨了了一看王定竟睡了過去,便仔細替他壓好了被角,輕手輕腳披上外衣翻身下了床,外間的李尚聽見了動靜,走上前來,薛溯鳶只示意他不要出聲,到外間方才輕聲道:「勞駕公公備好轎攆,陛下已經睡下了,我該回宮了。」

李尚一聽這話,猶豫道:「陛下既已經睡下,薛采女大可不必如此。」

「宮中規矩歷來如此,勞煩公公了。」薛溯鳶笑道,心下卻是很是不自在,慶幸還好來的時候衣裳穿的簡單,不然還不知要費多少工夫呢。現下她很是疲倦,只想回竹蘊閣沐浴睡覺,實在打不起精神在這裡周旋。

李尚便退下了,不多時便著人來請她,她便在竹瀝的攙扶下出了紫宸殿,臨走時,旋身道:「莫要聲張,陛下已經歇下了。」便悄無聲息的上了轎,在轎中,聽著清脆的四角鈴鐺聲,不禁出神,只怕,這鈴鐺聲不知驚醒多少人的好夢。

待轎攆到了竹蘊閣,薛溯鳶下轎時腳下一松,一下子磕到轎攆的左側,頓時奴才們一驚,便要跪下,薛溯鳶輕聲道:「我沒什麼打緊的,沒有挨著碰著,不必聲張,你們且回去復命吧。」在昏暗的院子里,也沒人發現薛溯鳶的右額角青紫了一塊,便輕聲告退了。這下竹瀝才扶著薛溯鳶進了寢殿,寢殿里的燭光一照,她額角的青紫看起來甚是駭人,竹瀝嚇了一跳:「主子,這是怎麼了?」忙扶著她坐下:「奴婢這就去請太醫!」

「別去,不要聲張了,不是什麼大事。」薛溯鳶叫住了她:「備水吧,我要沐浴。」

「奴婢這就去。」

她一退下,薛溯鳶便在桌子上撐著頭迷迷糊糊的打著瞌睡,想著王定到底年輕力壯,這個身體尚且是初次,這一晚上連著幾次下來,她覺得很是吃力,還好今天是安全期,否則按著皇帝的狠勁只怕要鬧出人命。

在竹瀝的服侍下沐浴後上了床榻,臨睡前不忘囑咐她:「竹瀝,明早稍早些叫起我,要去皇後娘娘處謝恩。」

「奴婢曉得,主子放心吧。」

聽到這話,薛溯鳶才倒頭睡下,一下子就沒了意識,只覺得緊張了一夜的身體瞬間都放鬆了下來。

「主子,主子該起了。」竹瀝的聲音傳來,薛溯鳶一個激靈便醒了過來,今日鳳儀宮恐怕才是重頭戲,便迅速起身,穿了身最規矩不過的宮裝,飾品上也很是規矩,只是梳妝時,竹瀝看著她額角的青紫發愁:「這可如何是好?」

「淡妝即可,今日請安,端莊素雅最是重要,無需刻意遮掩。」

這邊她才梳妝完隨便吃了點東西,趙采女和安采女便進了門,老遠便聽到趙如意的聲音:「薛姐姐!妹妹可是來給薛姐姐道喜了。」

只是她話音未落,便進門看到薛溯鳶額角的傷,頓時啞了聲音,薛溯鳶忙像模像樣的拿著帕子遮掩著:「兩位妹妹來了,可要一同用些?」神色間難掩失意。便瞧著安采女和趙采女相互看了一眼,並未提及她額上的傷口,打著哈哈道:「不了,妹妹本要去皇後娘娘處請安,聽聞姐姐回宮便來看看姐姐,既然姐姐在用茶點,就不叨擾了。」

「那兩位妹妹慢走。」薛溯鳶也不留,只一副憔悴的樣子低聲道,她實在無力滿足這兩個姑娘滿滿的好奇心,只想養精蓄銳好應對鳳儀宮。

待到薛溯鳶到了鳳儀宮,人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大對,只怕趙采女和安采女早把事情傳了個遍。她們在外間等了片刻,蘇岱和劉織便相繼來了,眾人忙躬身請安:「嬪妾見過蘇御女,見過劉御女!」

蘇岱看向薛溯鳶額間的青紫,好一會才道:「不必多禮。」這才入了內殿。這時,才聽見皇後娘娘駕到的唱和聲,眾人便請了安,皇后坐定后開口:「聽聞昨夜是竹蘊閣薛采女掌燈,今日薛采女可來了?」

薛溯鳶心中一跳,來了。便恭敬道:「回皇後娘娘,嬪妾到了。」

「那便進來吧。」頓了頓:「你們退下吧。」這話是對外間的采女們說的,向來她們不過是在外間隔著道珠簾跪個安。

「是。」薛溯鳶這才穿過珠簾,繞過屏風入了內殿,一如內殿薛溯鳶只低著頭,規規矩矩的行了大禮:「嬪妾竹蘊閣采女薛氏拜見皇後娘娘,見過蘇御女和劉御女,娘娘萬福金安!」她身體伏得很低,皇后只隱隱看見她額間的傷痕,有些遲疑道:「薛采女請起吧。」

「謝皇後娘娘。」薛溯鳶這才緩緩起身,卻也不看眾人,只是低著頭。

皇后本來是想發作她的,這一下見她如此持重規矩,且神色憔悴又帶著傷,便對她昨夜侍寢不那麼記掛了。殿內一時有些沉默,恰在此時,門口傳來一聲:「孫才人到!」眾人便把她這個不打眼的采女擱在一邊了,也不理會她,蘇岱看著皇后陰沉的臉色,不輕不重的開口:「皇後娘娘您看,孫才人抱病幾日,今日恰逢薛采女謝恩,身子就好了,想來,這薛采女是個有福氣的。」

皇后冷笑了一聲:「瞧瞧,孫才人好大的陣仗。」

孫梓陌這才笑著進來:「嬪妾參見皇後娘娘,娘娘萬福金安!」皇后只點點頭,孫梓陌便起來了,薛溯鳶忙行禮:「嬪妾見過孫才人,才人萬福!」

孫梓陌也不叫她起,只打量著薛溯鳶,嬌滴滴的聲音道:「喲!薛采女這傷是怎麼了?陛下這般溫柔小意,怎的薛采女頭一回侍寢便弄傷了臉面?」

薛溯鳶也不起身,只維持著躬身回道:「回才人,是嬪妾自己不慎,撞傷了。」心下只知道,她這大實話恐怕這滿宮裡上上下下除了紫宸殿沒人會相信,覺得這孫梓陌果真是炮灰,來這作大死來了。

孫梓陌還想開口,只見皇后拿起手裡的茶盞便狠狠砸到了孫梓陌的頭上,頓時嚇得孫梓陌驚叫了起來,薛溯鳶順勢跪了下來,眾人跪了一地:「請皇後娘娘息怒!」孫梓陌拿手摸了摸額頭,已是燙了幾個水泡,一時小聲哭了起來。

「孫才人?這禮部晉封禮未定,你謝恩禮未行,這宮裡什麼時候多了一個才人?」皇后的聲音甚是陰沉:「孫寶林,你可知罪?」

孫梓陌沒有出聲,淚水漣漣。孫梓陌跟著身前的宮女顫聲道:「稟皇後娘娘,皇上的晉封聖旨已經曉諭六宮了,主子自然是才人。」

皇后壓著鬢角,涼涼地開口:「本宮當是哪個膽大包天的奴才,既然絳雲殿的奴才如此不知禮數,留著也無用,反倒帶壞了主子。」看向鞠娥:「都杖責三十,貶去做苦役吧。就由本宮替孫寶林好好選些懂規矩的奴才,好好教教孫寶林這宮中規矩。」

那宮女沒來及求饒便被人堵住了嘴巴壓下去了,留著孫梓陌顫抖著跪在殿中,一言不發。

鞠娥這才道:「孫寶林還不謝恩?」

誰知在孫梓陌不吭聲的功夫,皇后又道:「不急,想來這恩典還不夠,便讓孫寶林在鳳儀宮門口跪上三個時辰,以表本宮對你的教導之意。」看向鞠娥:「鞠娥,你著人看著她,一刻鐘也不能少。」

孫梓陌這才哽咽著道:「嬪妾謝皇後娘娘恩典。」

「罷了,幾位妹妹也受驚了,都起來吧,今日便都散了。」

「謝皇後娘娘,嬪妾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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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看了幾遍,確保無脖子以下的情節……就這樣,第一次。

持續存稿中,(?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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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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