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齊晉二六八年冬,貔貅扣

第33章 齊晉二六八年冬,貔貅扣

【石馥】

上古四海妖龍作亂,洪水泛濫、浮屍遍地。天帝賜予姑摩羅囚龍戟、封其四海神、命其帶兵前去剿殺四條妖龍。

姑摩羅驍勇善戰有勇有謀,不負眾望所託,東南西海三條妖龍紛紛死於姑摩羅的囚龍戟下,令士氣大漲。

可北海銀龍狡詐陰險、善於蠱惑人心,趁其不備附於姑摩羅身體之上,使姑摩羅心性大變,嗜血成性、大開殺戒,攪亂姑摩羅元神識海、令其痴傻癲狂。

四海神姑摩羅拼盡最後一絲元神衝破了銀龍的精神桎梏清醒過來,於北冥玄蠡自刎而死與銀龍同歸於盡。

天帝感念姑摩羅捨生大義,追封其為玄蠡大帝,統領陰界,司生死輪迴。

其與銀龍融為一體的肉體凡胎化作北冥玄蠡一棵古榠。

忘川十二禁器是陰界至高無上的珍寶,威力無比,也極其容易讓擁有者走火入魔。

但世人並不知道忘川禁器也有貴賤之分,併骨簪才是忘川十二禁器之首,陰界所有亡靈與諸神都將其封為御物。

併骨簪從外表來看,不過一根北彗禁地風化骸骨、淬東海鮫人之血打磨而成,而秘密所在卻它的空骨填芯——這簪芯用的不是他物,正是古榠一段根須。

朝拜古榠如參王拜駕,見古榠骨簪如大帝親臨。

石馥曾借厄老闆的山海鏡瀏覽了所有關於併骨簪的故事,才知道小小的併骨簪如此重要。

也難怪所有亡靈都為之臣服,難怪視為御物。

紅衣女人推門走了進來,跪在地上行一大禮,作為拍賣會的主持人或者說是墨鸛樓的東道主,她必須親自向石馥獻上一份賀禮。

「臣,子暮晚,參覲新王。」

手持御物,石馥的權力便與閻王同級,不過閻孟鐸這閻羅王的稱謂是弒君奪權而來,是亂臣賊子罷了,石馥才是正統的先帝御物持有者。

他們兩者的關係就像是弒君上位的新王與手拿先帝遺詔的代理親王。

銀髮男孩撿起楊舟的藍色木牌,可是藍色木牌剛剛被他握在手中,藍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吸干成了一塊黑色的枯木,石馥看了男孩一眼,明白了楊舟的元氣已經被併骨簪吸干。

「今天沒有拍賣會。」石馥命令道。

子暮晚喚助手叫停了一切準備手續,將今晚所有要拍賣的物件全部拿來。

石馥一件一件地看著,子暮晚也在一旁介紹。

「貔貅扣……」石馥的目光聚焦到其中一樣珍寶之上,這是一枚精緻的小奩,雕刻著栩栩如生的貔貅圖案,但這並不是女孩子用的脂粉奩,而是實實在在的一個百寶囊,只要它想,四海域內、通天水牆都能裝進貔貅扣里。

子暮晚雙手向石馥獻上貔貅扣,石馥並沒有囊下所有的珍寶,她收好貔貅扣之後就拽著銀髮男孩從包廂里走出來,子暮晚低著頭走在身後。

「鬼市的代理人是誰?」石馥問道。

「沒有代理人,集市上的秩序因為沒有約束所以變得混亂不堪,就算是我,也只能說是拍賣會的主持人而已,我沒有權力決定任何規矩,除非是大人您的命令。」子暮晚畢恭畢敬地回答。

「那麼我算是鬼市的代理人嗎?」

子暮晚聽到這句問話身體有些發抖,她撲騰跪在地上,聲音有些顫巍:「大人,您問的可是折煞我了,鬼市本來就是玄蠡大帝默許的集市,鬼市的一切本來就是大帝的,御物併骨簪自玄蠡大帝殞命之後一直沉寂在忘川河底,鬼市便再無代理人。」

石馥柔軟地笑了笑,讓子暮晚站起身來:「你用不著向我行這般禮,我初來乍到,自然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我可沒有責備你的意思。」

「我們來玩一個遊戲吧。」石馥命令子暮晚將今日本來準備拍賣的其他珍寶從墨鸛樓的頂樓扔下,任由那些與會者自行搶奪,誰實力更強,就能得到那樣珍寶。

【呂娥】

呂娥其實對糖葫蘆沒有一點興趣,比起鮮艷欲滴的甜食,她更加喜歡去蹲在街口蹭口黃酒喝。

於是拿著顧粵給她買的糖葫蘆,她看都沒看一眼,純粹握在手裡當了擺設。

顧粵問呂娥:「你不吃嗎?」

呂娥嫌棄地看了一眼顧粵:「我已經十八歲了。」

顧粵不懂:「十八歲就不吃糖葫蘆嗎?」

呂娥:「我七歲的時候也不吃糖葫蘆的,我不喜歡吃糖葫蘆已經十一年了,你給我買糖葫蘆也買了十一年了,你什麼時候能長長記性?」

正說著,一個小孩撞到呂娥面前。

「小心一點。」呂娥下意識將小孩扶穩,可是小孩卻震驚地看著呂娥,弱弱地問:「姐,姐姐……你能碰到我?」

呂娥無奈地扯了扯嘴角回應一笑,迴避這個問題:「你要不要吃糖葫蘆,姐姐還沒有吃的。」

小孩看著與整條街道顏色極為不符的鮮艷紅色在自己面前晃動,不由得咂咂嘴,他確實很想吃啊,不過不好意思把那一串都拿走,畢竟自己剛剛還撞到了人家。

於是他小心翼翼地從那一串上取下一顆,跌跌撞撞地又跑遠了。

顧粵看著那個小孩捧著紅色的山楂球消失在了霧氣盡頭,不由得嘆口氣。

「你嘆什麼氣?」呂娥伸手去撫平顧粵眉間的皺紋:「糖葫蘆買給我了,我就有權處理它。」

顧粵搖搖頭:「不是這件事。」

呂娥譏諷地冷笑一聲:「那你一定是嫉妒我我能碰得到那些鬼魂而你不可以。」

「沒大沒小。」顧粵敲敲呂娥的額頭。

他們一邊逛著這琳琅滿目卻又陰氣森森的集市,最後顧粵帶著呂娥走進一家藥鋪。

他們來鬼市,是為了給阿爾斯蘭尋葯的。不過與其說是阿爾斯蘭,不如說是鄭晷鏡,當庶酈四王子知道庶酈已經覆滅,便為自己改了一個大鞅人的名字。

以前的阿爾斯蘭已經死了,世上只有顧粵的摯友鄭晷鏡而已。

鄭晷鏡的身體一直靠著饒棟的中藥養著,但顧粵覺得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他在不斷打聽之下得知了「鬼市」的存在,一番尋找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通向鬼市的出入口。

他想來鬼市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可以治療鄭晷鏡的天生寒疾,但呂娥非得跟著他,沒辦法,顧粵只好帶著她一同前來。

當時,極星府在舉辦一年一度的花燈節,顧粵被府里歡樂的氛圍所感染,跟著一起歡度起來,還是呂娥死命拉著他才把他從人群里依依不捨地拽走。

「還說不要我跟著你,你都快陷進去出不來了。」呂娥嫌棄地冷哼一聲。

呂娥手裡的那串糖葫蘆就是那時候顧粵買來給呂娥消消氣的。

他們所找到的入口在崑崙極星府的桃花池底,他們從桃花池裡走到鬼市街上,那串糖葫蘆也沒有被水浸壞,而他們身上的衣服也沒有濕,就好像他們跳的桃花池是一個沒有水的乾池塘。

顧粵的視線在街上掃蕩著,但是依舊沒有能入得了他眼的珍寶。

而那些珍寶也頂多只是因為奇特的外觀引起了呂娥的一絲好奇,她只是想湊近看看清楚小攤上提供交易的珍寶到底長什麼樣子,卻也沒有一件珍寶能讓她捧在手裡細細觀摩。

好像這世間,除了酒,再沒有令她心動或者有不一樣態度的事物。

她就是這樣一個無欲無求得有些早熟的女孩。

顧粵在與櫃檯後面的老闆交談,呂娥在藥鋪里踱著步,她的悠閑彷彿能精準過濾掉世間一切她想要過濾掉的雜音。

當她七歲的時候和郁蘭亭一起被顧粵從乞丐堆里拎走,她們就被顧粵帶到了豪華古樸的更門總舵藍雲樓。顧粵喜歡這兩個孩子,便收了呂娥和郁蘭亭做義女,於是藍雲樓更門迎來了他們尊貴的少門主。

但這樣尊貴的少門主呂娥卻十分嫌棄自己這個被取得很敷衍的名字,呂娥從自己有記憶開始就一直混跡乞丐堆中,如果她從兩歲就有了記憶,那麼她算是熬了五年沒有人權的日子;不像郁蘭亭是三歲才被家人拋棄,熬到四歲就成功被領走。

而且郁蘭亭有自己的名字,但直到呂娥被顧粵帶走,她都沒有獲得自己的名字。

誰知道她眼巴巴地看著顧粵替自己冥思苦想,到頭來只是得來一個和「女兒」諧音的名字的時候有多麼苦惱,感覺走到哪,都比別人短了個輩分。

但久而久之,呂娥便也習慣了這個名字,並經常以「女兒」這個輩分為由實施「敲詐勒索」,倒也樂得自在。

當藥鋪老闆和顧粵終於寒暄到了詛咒般寒疾這個主題上時,街上忽然變得躁動不安起來,打斷了他們的聊天。

顧粵和藥鋪老闆紛紛走到門口往街上看,呂娥也不由得好奇看去。

那裡涌動著大量不安的情緒與亢奮,像是即將舉行一場競技,讓參與者都迫不及待大展身手。

令呂娥感到十分不適的並不是這樣是氣氛,而是在這些狂躁情緒的盡頭,她感受到了令自己無比想要排斥的力量。

這是禁器之間互相排斥才會有的窒息感,隔了這麼遠,呂娥任何感受到了,那股力量來自墨鸛樓的頂樓,那裡一定站著一位同樣身懷禁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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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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