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齊晉二六九年春，負傷

【徐丼】

徐丼將玉生煙和流光盞擺在桌面上，它們發著淡淡的光，周身蒙著一層墨色的霧氣，比起之前剛拿到玉生煙那會兒，這兩樣禁器顯得安靜了很多。容楓薇和洛復猩趴在桌子另一邊看著徐丼陷入了沉思。

容楓薇覺得忘川十二禁器是過於危險的東西，若換做旁人，她定會教育那人一頓儘可能遠離這種害人害己的邪物，但擁有這兩樣禁器的是徐丼，她不敢吭聲，在她眼裡，徐丼比禁器更加可怕。

她只希望未來某一天，徐丼自食惡果的時候不會波及自己。

徐丼從孟治浩手裡搶走玉生煙並沒有花費多少力氣，因為孟治浩當時身體已經處於超負荷的狀態，從柔情苑逃走之後很快被徐丼追上，兩三下就被打暈了。但承受玉生煙卻耗費了徐丼大半元氣。禁器之間相互排斥，卻沒有想到排斥得如此嚴重。

徐丼從孟治浩身上搜到玉生煙的時候，玉生煙被裝在一個荷包里，可是僅僅只是抓住荷包，手心就傳來被腐蝕般疼痛。他不由得手一松，荷包掉在地上，開始劇烈地抖動起來，好像隨時就能竄得消失不見。

遇到玉生煙之前，徐丼身上的流光盞一直很安靜，遇上玉生煙之後，流光盞也變得不安分起來，它想要拚命吸走徐丼身上所有的陽氣。徐丼拖著兩樣禁器虛弱得都沒有辦法施展輕功，甚至跑也跑不起來，徐丼抓著荷包的手心已經被腐蝕掉了幾層皮，白煙之下是血乎刺啦的傷口。

但他知道不能在原地呆太久，於是他只好跌跌撞撞、一瘸一拐地走遠。

半道上，遇上一座荒廟，徐丼悶聲進了廟裡，躺在牆角的乾草堆上迷迷糊糊要昏睡過去，但他一直強撐著自己，慢慢運功調息，外邊天亮了他才緩過神來。

他本想著先把玉生煙和流光盞放在一旁，但是玉生煙和流光盞因為從他身上得到了太多力量，變得更加活躍起來。之前還可能只是會躺在地上劇烈地抖動搖晃，但現在還會滿屋子亂飛。

於是徐丼又不得不分一部分炁壓住它們，將它們壓在殿里對角的兩個角落裡，讓它們之間的距離處於最遠的狀態。因為無法集中精力運功療傷，他沒法很快就恢復元氣，在草堆上躺了三天才稍微清醒了一些。

即便如此狼狽，徐丼仍然不會放棄剩下的十樣禁器，他悶哼了一聲，又吞下一顆丹藥。

徐丼在國公府抄家之前回去搜颳了一遍，萬甫芻房間和祠堂是他最主要搜索的地方，他摸索了一遍又一遍，終於從萬甫芻那張床後面不靠牆的縫裡鑽進去，牆根從里數的第三塊活動磚後面找到了一個丹藥盒子。

萬甫芻沉迷於一些旁門左道，這丹藥怕也是旁門左道煉出來的，徐丼不知道這丹藥存在這裡存了多久，是否還有效，就隨便找了幾個人來試驗了一下這些丹藥，那些人吃了之後感覺渾身都是力氣，全身經脈暢通無阻，熱血沸騰。

就連垂死時的掙扎都變得有力氣許多。

徐丼覺得自己撿到了寶貝，這不知道放了多久的丹藥竟然還有作用，說不定能以後派上用場，於是就一直揣在懷裡。

沒想到現如今被禁器所傷，終於用上了這盒丹藥。

徐丼吞下一顆之後的確明顯感受到了力量在恢復，但兩樣禁器卻也還在一邊吞噬他的陽氣，所以他恢復得很慢。

之後，徐丼想了各種各樣的辦法來壓制禁器的力量，最後是分別將兩顆丹藥放進荷包里和流光盞里，這兩者才稍微安靜下來。

「這到底是什麼丹藥？」容楓薇拿著一顆細細研究。

「不知道。」徐丼笑了笑。

【孟治浩】

看著徐丼甩袖走出廂房，陶然來不及顧上這滿屋子的杯盤狼藉，打開窗戶，趁著月色踏著屋瓦就迅速離開了柔情苑。

打從徐丼關上廂房房門那一刻開始，雙方就已經處於了劍拔弩張的狀態了，禁器之間的相互排斥感讓身攜玉生煙的陶然知道對方同樣身懷禁器，想必對方對自己身上的玉生煙開始垂涎三尺了。

他們各自有各自的想法，也在暗中盤算著對付對方的辦法。

但雙方的這場對峙，陶然從一開始就處於劣勢地位，徐丼已經不是當時那個紈絝貴胄，入婆娑門修習兩年，他的實力成謎，但一定已在陶然之上，絕非陶然所能抵抗——擅長暗殺與使用暗器的陶然是鬥不過近程攻擊的。

哪怕玉生煙是徐丼碰巧遇上、臨時起意要搶過來，他在陶然面前也毫不掩飾自己的目的。

表面上是在告訴陶然自己可與韃鞧聯手對付大鞅，條件就是韃鞧協助尋找忘川禁器，實際上不過也是在暗示陶然——你身上的禁器我就要定了。

陶然褪去女裝，恢復成了一襲夜行衣裝扮，此時，他便恢復成孟治浩，不再是柔情苑花魁陶然。但是他不知道要逃去哪裡，心裡只是想著徐丼找不到自己就好。

可萬萬沒想到孟治浩剛剛逃出東城門，身後徐丼就尾隨了上來。

孟治浩被徐丼逼停，只好放棄避開與逃跑這個念頭，反身與徐丼交起手來。你一記左勾拳，我一記掃堂腿，兩人囚著對方扭打在一起，罡氣震得四面塵土躁動不安。

但近身肉搏，孟治浩就很吃虧，人家徐丼那是婆娑門的弟子，練的就是拳頭，靠暗殺吃飯的孟治浩怎麼能赤手空拳敵過這一拳力炁歸丹田，二拳柔勁撥千金，三拳凝神定陰陽，四拳萬物穿五行。

孟治浩剛與徐丼拉開一些距離，就又被徐丼追上，雙手反鉗，被徐丼死死扣住，剛剛在房間里不知道是地形原因還是徐丼故意放水，原本實力相差不大的兩人陡然實力懸殊。

孟治浩每一步能出的招式都被徐丼破解，他已經黔驢技窮、無計可施，最後徐丼那一拳重重地打在孟治浩的肚子上，孟治浩還來不及疼，就暈死過去。

「不得不說你真的很適合青樓花魁這個身份，你要還是陶然，興許我今天會憐香惜玉放你一馬……但沒想到，你本來就長得挺好看的。」徐丼看著地上已經無動彈的孟治浩喘了口氣，從他身上拿走了玉生煙。

孟治浩將玉生煙裝進了一個別在腰間的小荷包里，徐丼從孟治浩腰間將小荷包拽下來，踏著月色離開了。

【付清萍】

不出一個月，孟治浩肚子上的傷就已經徹徹底底地好了，卻死求白賴地賴在琴仙島不走，他十分配合付清萍的治療，所以好得很快，但裝病也裝得很好。

他可憐巴巴地求付清萍收留自己，因為他不可能再回韃鞧了。

「你至於嗎？」付清萍挽起袖子將草藥在清水中漂洗。

孟治浩故作頭疼地靠在木門軸上：「我是間諜，不是更門的雇傭軍，若是雇傭軍任務失敗了還有更門門主幫你善後，我這會兒回去，呼延特會殺了我的。」

「你的玉生煙被搶走了，萬爾成就不會再來找你麻煩了，那你還擔心什麼？你回你的柔情苑就是，你可以繼續收集你的情報。」

孟治浩垂下眼瞼：「已經夠了……我已經不想再為韃鞧做事了，我不是韃鞧的俘虜，我的身體里也還是留著大鞅的血脈，呼延特的救命之恩算是還清了……我不想死……但事實上我知道我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付清萍聞之動容，她挑眼看著孟治浩：「拿我當護身符？」

可孟治浩那柳葉彎眉慟春風，狐兒眸子何處愁，付清萍卻看傻眼了，回過神來嫌棄自己地嘖了一聲。

孟治浩那依靠著木門的那個狀態，真真是我見猶憐，要不是付清萍時刻提醒自己孟治浩是男人，她真要上去抱著安慰安慰她這位楚楚可憐的好姐姐了。

「你嫌棄我？」孟治浩反應過來。

「我沒有。」付清萍再次低下頭去。

忽聞一聲吆喝，趙哀從那邊林子走過來。他走到近前看到了孟治浩，驚訝得黑眼圈都快沒了：「你這屋裡以前可不藏人的啊！」

付清萍頭也沒抬：「現在藏了。」

趙哀：「這誰？」

付清萍剛想回答趙哀這是她哥的時候，孟治浩搶先了一步回答：「我是她姐姐。」

當時孟治浩身上的衣服左搭一件右湊一件，花里胡哨的瞧不出男裝女裝，但憑那張臉任誰乍一看都覺得是個絕色美人。

趙哀嚯了一聲：「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這麼漂亮的姐姐？」

付清萍嘆口氣，看著孟治浩，她好想吐槽孟治浩是不是忘記了自己還是男人，但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回過頭來對趙哀介紹：「昨天剛收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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