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齊晉二六七年夏，寒露之荒蕪

【柳半妝】

葉凡夫傷好了之後，柳半妝和陽燁與她們告別，踏上了前往恙城尋找陰五行的陰金放置點的路程，陽燁半開玩笑地問柳半妝不是要回靈刀門嗎？柳半妝哐當一聲把百川刀亮了出來抵在陽燁脖子上：「廢什麼話？」

平瀾發出唏哷哷的笑聲，陽燁也樂呵呵地笑。

一個月後，他們來到了恙城。

柳半妝對著恢弘的城牆止不住誇讚，陽燁則四顧尋找著小麵攤，從遠處飛回來的素麵站在柳半妝的肩膀上低聲咕嚕咕嚕著，聲音比以往低沉沉重，陽燁忽然警覺地看向素麵。

柳半妝意識到了什麼，忙問：「素麵剛剛是算警報嗎？」

「素麵從麒麟山飛過來的，看來恙城麒麟山有我們想要的。」

「那我們現在就走啊！」柳半妝依舊是急性子，她敦促著陽燁不要再管什麼面不面的，陰丹爐才是最重要的。

陽燁靜心凝神：「不要慌不要急，還是要先填飽肚子才行，陰丹爐在那裡又不會跑。」

「你怎麼知道不會跑？你沒吃飽，他也沒吃飽，萬一因為你的散漫又有一個人被吃掉了怎麼辦？」

陽燁用指尖撥開晃著自己的刀尖：「這一路我聽到大家在談論閻子淮的事，麒麟山連接陰陽，傳說閻王大帝的十二幺女閻子淮就住在陰面麒麟山也就是鬼王山上，陰丹爐在麒麟山上出事，閻子淮不可能不知道吧，說不定我們擔心的陰丹爐早在陰五行啟動那個時候就被閻子淮控制住了。你可以不相信我，你還不相信閻子淮嗎？」

柳半妝將信將疑地收回了自己的刀，只好跟著陽燁先進城找鋪子去了。

【季常鳴】

季常鳴坐在青蘅典當行門外的台階上翻著一卷書，厄老闆喊他進鋪子里來坐，他說就坐台階上晒晒太陽。

「厄老闆你也要多晒晒太陽。」季常鳴伸個懶腰：「我娘最近越來越喜歡曬太陽，精神狀況也越來越好。」

「人老了喜歡暗一點的地方，喜歡沒什麼人的地方。」

季常鳴調侃：「青蘅門口啥時候有過行人？厄老闆就是喜歡找借口。」

閻子淮坐在典當行里看了看門口台階上的季常鳴又看了看窗檯邊的厄槐桑：「季常鳴說要曬太陽卻坐在遮陽的屋檐下，厄槐桑說喜歡暗一點的地方，卻教窗外的陽光全灑在自己身上，你們可真有意思。」

厄槐桑和季常鳴就大笑起來。

閻子淮才是那個真正喜歡暗一點、沒什麼人的地方，她縮在典當行后靠牆的大方椅子里，眯著眼睛看著街上的大太陽地兒，忽然犯了困，她轉頭看向房間里另一個角落擺著的一個黑漆煉丹爐，沒來由地嘆了口氣。

季常鳴除了在五花街擺個菜攤賣些瓜果蔬菜，閑暇之餘便來厄槐桑這裡借書看，他第一次看見閻子淮也會來厄老闆這裡串門的時候還嚇了一跳，不過很快也跟閻子淮熟絡起來。

他親眼見證過閻子淮是如何飛上高台一劍挑起傅龐聲的首級，當時閻子淮的怒意肉眼可見，在她的威壓之下，連空氣都結霜一樣冰冷，空氣布滿了死亡的氣息。再一次見到閻子淮的時候依舊心悸得緊。

但是很快他就發現，這個小姑娘雖然有著很重的煞氣，但為人溫和，也容易相處，她似乎缺乏一些常識，但依舊很有自己的見解；後來黃泉劍成為萬甫芻的佩劍，閻子淮的左眼失明，厄槐桑證明了閻子淮是閻王幺女的身份，季常鳴還對閻子淮的此番遭遇唏噓不已。

他大概是除了厄槐桑，第二個知道閻子淮鬼界公主身份的人，其他人從傳言中摸索出閻子淮身份，都是很後面的事了。

「那黃泉劍如何是好。」

閻子淮發了一會呆，回過神來：「等我殺了萬甫芻再說吧。」

季常鳴不再說話，又坐到台階上看書去了。

【楊舟】

楊舟感覺自己失去了一些記憶，他最後的記憶停留在了麒麟山寒露寺，他一直堅信自己可以在那裡找回自己忘記的一些事情，可是但他重新趕到寒露寺的時候，這裡早已不復當初。

整個景象用殘破說明都顯得在誇獎它，所有的狼藉過於稀碎以至於看不出來它們原本的模樣，被洗劫過，被吞噬過，有些寺廟荒廢之後還會有威嚴和肅穆的氣氛在，這寒露寺整個就是一個鬼屋骷髏。

楊舟繞過一地的五臟六腑肥腸下水走進內院去，空氣里有一股陳年哈喇子的臭味和銹味。

他隱約有些記憶了。

他有個師父，他在寒露寺拜了個師父，但是因為什麼原因來著還是忘記了，叫黃臘九，是的，師父的名字並沒有記錯，但也不記得跟著師父學什麼來著了。

他就手足無措地站在大殿中央，思緒忽然被一陣談話聲所打斷，陌生的一男一女從外面進來上了台階來到了大殿前。

楊舟看向殿外，他們六目相對。

這邊是楊舟，另外那邊是柳半妝和陽燁。

「你是何人？」柳半妝警覺地質問。

楊舟這會兒也不知道該說懵了還是腦子轉得太快，他脫口而出：「我是寒露寺的人。」

陽燁眯著眼睛：「那你知道寒露寺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楊舟：「我是寒露寺的外門弟子，但很久沒聯繫上師父了，寒露寺被破壞成這樣，我也是第一次見。」

柳半妝小聲對陽燁說：「寒露寺真和陰丹爐有關嗎？陰丹爐是道士們修鍊時候用到的器，寒露寺是佛門寺廟欸。」

陽燁點點頭示意接受了柳半妝這個疑問，他打量著楊舟。其實陽燁並不在意這個傢伙，楊舟看起來並不是什麼重要人物，但他一定與重要人物有過接觸：「你說你是寒露寺的人，那你是香客，還是帶髮修行？」

「……帶髮修行！」

「修的什麼內容？」

「……我不記得了，」楊舟有些不耐煩了：「你管那麼多幹嘛？你是誰，我憑什麼要告訴你我的事情？」

「即便帶髮修行，修的卻是如何煉丹，這不合規矩吧？」陽燁走過去，拽著楊舟的手腕抬起來：「指甲縫裡是污垢是由於長期接觸汞粉和硃砂還有其他大量煉丹所用材料而留下的痕迹，你躲在寒露寺偷偷煉丹，目的是什麼？」

被拆穿的楊舟並沒有狗急跳牆，而是蹲下來捂著頭髮出了痛苦的聲音，他想起來了，他失去的記憶，他無意中發現黃臘九膽敢在寒露寺里煉丹，對黃臘九十分崇佩，於是才拜他為師，黃臘九向楊舟介紹了這個丹爐並不是普通的丹爐，但是從鬼市淘得的禁器，但煉製出來的丹藥不僅有奇效，而且還沒有反噬。

「果然是陰丹爐。」柳半妝小聲驚呼，她一言不合又抻出百川刀：「整個寒露寺都被陰丹爐毀於一旦，那你怎麼逃過了一劫？」

楊舟求饒：「那我怎麼知道啊姑奶奶，這事情都過去一年多了，我也失憶了一年多，這不我才剛想起來這些事。」

寒露寺荒敗而蕭條，早已物是人非，他們從楊舟身上問不出其他有用的線索，只好把楊舟放了，然後也離開了那個荒蕪的地方。

「果然沒有了陰丹爐的痕迹，真被閻子淮收走了嗎？」柳半妝感慨萬千。

陽燁走出寒露寺，牽過平瀾，亦是唏噓：「誰知道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