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病況稍好

驚喜？風彥恆一時竟有些發愣。

他一出生就被封為太子，自幼陪伴着他的，便是宮裏的各位老師，教他四書五經、帝王一道，教他權衡利益、平衡朝臣。

自幼陪伴着他的，便是宮裏宮外的政務，有人給他東西，是因為想從他這裏獲得更多東西。

但是他知道，顧景悅不是。

從出生到如今，他也是頭一回聽到「驚喜」這個詞，心下一時竟也多了幾分期待。

顧景悅主動上前抱住風彥恆，笑容從眼角眉梢流淌出來。

她抬頭認真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你不知道趙嬤嬤有多好，辦事特別利索，我好多辦不來的事情，交給趙嬤嬤，她一準兒給我辦得好好的，從來不出差錯，讓人特別喜歡，也讓人特別安心。」

她又胡亂地說：「你也很好，做為一國之君，每天處理很多政務，可你從來不會把他們弄亂了，不同的批註你會用黑墨和硃砂分開來寫，批閱過的沒批閱過的都放在不同的地方，處理事情很有一套。」

「可能是因為你是君王，所以你看起來比較冷，面對你的嬪妃其實也沒什麼真心，但真的想對一個人好，皇上你就特別好，考慮的東西很細很細，讓人特別感動。」

就像之前的趙嬤嬤，又像後來的他自己。

顧景悅從來沒有這麼認真過：「我覺得你真的很厲害了，管理一個國家，這麼多年來，我也從未聽到過你出過什麼錯，但是不出錯比你有什麼大的功績更難，而且國家隱隱還越來越繁榮，這是前朝絕沒有的事兒。」

「皇上，一直沒同你說，其實我真的特別感動，之前那些事情，你比我還要上心，為我出頭，說你是我的依靠，我不想在你的後宮爭寵，你便遷就我，真的，我特別感動。」

這一番話顧景悅是慢慢說的，卻迅猛地撞進了風彥恆的心裏，迅速綻放，然後開成了一朵花兒，在他心底炸響！

這世上誇他的人很多，但如此認真，又如此真誠的誇獎，卻是相當少見，這也是令風彥恆倍感驚喜的。

外面的宮女魚貫進來了，笑吟吟地將托盤中的東西一一擺放，安排在了桌子上，那邊擁抱的畫面，都沒有斜眼去看。

唯有趙嬤嬤，看着那邊情形，眼中笑意愈發的濃，心中也多了幾分感慨。

顧景悅餘光看到了那邊已經擺放好了，眼睛又彎了彎：「好了，驚喜來了，我們先用膳吧，你快去看看今晚的膳食。」

趙嬤嬤在一旁含笑道：「婕妤為了準備這份驚喜，可謂是用了心的，她說這個叫葯膳，看皇上最近太辛苦了，專程來給您調理身子的。」

專程？今夜可謂是心花怒放，風彥恆深吸了口氣，一整張臉上都是笑意。

抓住顧景悅的柔荑，風彥恆眼底的歡喜藏也藏不住，深深看着她，柔聲道：「孤很喜歡這個驚喜。」

顧景悅眉眼彎彎，沒有避開他的情意。

待用完晚膳，白日裏因政務的煩惱已經通通煙消雲散了。

放下賬簾，紅燭帳暖，春宵一刻值千金……

相比於清景閣的溫馨，此刻的後宮，卻是格外不平靜。

風彥恆已經許久未曾翻過嬪妃的牌子召人侍寢了，蘇煙柔終於開始着急了，她請了太醫過來。

「田太醫，您也知道，皇上近來為了政務的事費盡心思，可子嗣同樣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不知太醫這裏，可有助人懷孕的葯？」

二人密談了一陣，田太醫開出一張藥方，便拱手出去了。

蘇煙柔一邊鬆了口氣，捏住那張藥方，吩咐貼身宮女悄悄去太醫院那邊抓了葯，隨後才走到外間。

她召集了許多嬪妃過來，在她去之前，那邊還是一陣熱鬧的討論，可她一過去，討論的聲音便戛然而止。

蘇煙柔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怎麼樣？大家可有想到什麼辦法討皇上歡心？」

十多個嬪妃，這會兒卻楞是沒人說話，沉默片刻才總算有人半抱怨著道。

「貴妗也知道，近日皇上從未召見宮妃，送湯這些也送過了，可除了皇後娘娘得以進那御書房看看，又有誰有如此殊榮？關鍵還是在皇上那裏，皇上不出來，又誰逼着他去自己的殿裏呢？」

這話也的確是實話，蘇煙柔也正是因為這個，頭疼得不行，她想懷孕，準備好了助孕的藥方，可沒有皇上，她一個人又怎麼懷孕？

鳳舞宮倒是很平靜，已經點上了燭台，整個宮裏燈火通明，安靜得一根針掉地上都能聽見。

謝月瀾綉著花，綉棚上的百合已有些規模了。

宮女低聲說着：「皇上今日依然是在御書房歇息，娘娘，您還要等嗎？」

指尖未停，謝月瀾眉毛都未抬一下，只隨意點了頭，示意宮女下去了。

再過片刻，一個小太監躬身進來，在她耳邊說了些話，又退開幾步。

謝月瀾這下才算是當下了手中的的針線，眉目平靜：「退下吧。」

須臾，謝月瀾洗漱完畢，鳳舞宮也漸次熄了燭台。

而此刻的清景閣。

風彥恆今日是真的沒來，顧景悅估摸着他大抵在挑燈批閱奏摺，心下有些心疼，悄悄命人去送了些吃食，這才開始想起自己的事情。

她這次「病」得實在是有些久了，一直這麼裝病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宮裏的人會起疑的。

顧景悅有些苦惱，可思來想去，如今也只有先「好轉」一些了。

可「好轉」之後，恐怕麻煩又得接踵而至了。顧景悅想了好半天，才揚聲道：「薇雪。」

薇雪從屋外進來：「主子。」

有些無奈，可既然已經做好了決定，顧景悅只得道：「明日晌午再傳消息出去，就說，我如今已經好了許多了。」

罷了，明日再歇息一天，再「好轉」吧。

後者對顧景悅言聽計從，自然是連連應是，然後伺候顧景悅歇息了。

一夜好眠。

翌日，顧景悅用完午膳，後宮被她這個消息炸響，不少人紛紛過來拜訪。

早已料到有如此情景，顧景悅不再避不見客，讓人請了她們進來。

其中亦有上回病中見過的安婕妤三人。

那天到今日，說起來時間也不長，只是那日顧景悅做出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樣，之前二十多日也沒什麼起色，後面不過短短几天，她便好了？

安婕妤三人險些驚掉下巴，更是被蘇煙柔詰責了一番，這才趕來這裏重看了顧景悅。

上回三人開始還會佯裝關心一下，後面便剩了冷嘲熱諷。

本以為再也不會相見，可誰又料到這天意？現在不僅相見了，還得和和氣氣地說話。

顧景悅只當那日的事情沒發生，今日她們不惹自己，她倒也沒什麼刁難，溫聲款待了每一個人。

眾人見狀心中都有些彆扭，沒待多久便匆匆走了。顧景悅也都含笑讓人送了。

她心裏清楚得很，那些人本就是奔著打探這個目的來的，見她果真好了，也不會多留，得緊趕慢趕回去告訴上面的這個消息。

但後宮眾人還未來得及消化完這個消息，緊接着，另一個消息爆炸般地炸響了整個後宮。

時隔多日，皇上終於又翻牌子了，翻的卻是月婕妤的牌子！

當夜更不知有多少嬪妃失眠，翌日一早前往鳳舞宮請安之時，囑咐宮女將眼下的粉打厚了點，直到看不見底下的青黑色方做罷。

而顧景悅如今雖說是久病初愈，卻也得去鳳舞宮請安。

她和風彥恆一塊兒起的床，稍微清醒一點的時候，風彥恆已經將衣裳整理完畢了，她只得放下剛剛抬起的手。

「困的話就再睡會兒？」風彥恆聲音低沉，輕手攬住了她。

涼意頓時裹住了顧景悅，她結結實實清醒過來，搖頭道：「這才第一天，不能這麼搞特殊，我過會兒就好了。」

再這樣下去，她怕自己命不久矣啊！還是乖一點的好。

她都已經這麼說了，風彥恆也沒說什麼，只點了點頭，抵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這才先走一步去早朝了。

宮女們緊接着又伺候顧景悅梳洗。

天稍微亮了一點，清晨的霧氣滋潤得她的花花草草更加青翠欲滴。

顧景悅去瞧了幾眼，等慢悠悠地出發，已經是半個時辰后的事了。

她故意拖在後面一點，便是不想和眾人碰見，但老天爺似乎都不放過她，在御花園旁邊，她還是碰見了三個嬪妃。

顧景悅腳步頓時更慢，想離她們遠些再進去。

邊等著，她邊瞧著那邊幾個人，發現中間有一位竟是還在禁閉中的玲婕妤，顧景悅微微挑眉。

薇雪看出她的疑惑，低聲道：「宮妃在禁閉期間也得來向皇後娘娘問安的。」

顧景悅這才瞭然點頭，接着示意另外兩位嬪妃，薇雪立即又在她耳邊道。

「左邊紫裳的是愉妃，右邊的是楊淑儀，只有愉妃比主子的位份高。」

那她就得更慢些了。顧景悅打定主意，腳步一拖再拖。

卻耐不住有人上門來找麻煩。

玲婕妤早便瞧見了顧景悅，聽說了昨夜的事，更是咬碎了一口銀牙，此時見她如此姿態，更是怒上心頭，冷哼道：「這位不是得了病的月婕妤嗎？今日還有空來給皇後娘娘請安？」

眼底微光一現，顧景悅眼神中多了幾分冷厲。

玲婕妤，一上來便將她一軍啊，這意思分明是她恃寵而驕，連皇後娘娘都不放在眼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