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準備一個驚喜
她想了想，道：「先推遲一下午膳，等她們走了我們再吃。」她可不想留人在這裏用膳。
薇雪瞭然點頭，問：「那現在？」
現在啊。顧景悅心底有些複雜。
以她的聰明，又怎麼可能不知道那些人是來做什麼的？
近來暗中有了皇上的幫襯，她的消息已經很少傳出去了，若非前面發生的那些事兒，恐怕還真不會有人知道，宮裏還有一位月婕妤。
只是沒想到她「病」了這麼久，外面還有那麼多人惦念著自己，派人來試探自己。
這也讓顧景悅十分無奈，卻也得想辦法應付一下眼前。
顧景悅摸著下巴思索著，同時眼底掠過幾分狡黠。
「先扶我到床上，放下賬簾之後，再請他們進來。」
說着，顧景悅便從軟塌上跳下來，踩着鞋子便往床邊跑，又蹬掉鞋子，想起來道：「噢對了，給屋子裏點一下香，點那盒褐色的。」
上次做的那安神香倒像是激發了她的興趣，近來無事她便在制香，而那盒褐色的，則是催眠香，聞了之後只讓人覺得昏昏沉沉地想睡覺。
薇雪早已習慣，小跑過去撿起了被她蹬掉的鞋子，整整齊齊地放好了，才將賬簾放了下來。
窗戶都悄然合上，點燃線香，白色的煙氣立即打着璇兒往上飄，很快便瀰漫了整個屋子。
屋裏一下子變得有些黑沉沉的，青煙繚繞，看起來終於像是一個久病未愈的病人房間了。床上的顧景悅見了滿意點頭，隨即迅速躺了下去。
門縫開了一點，外面三位婕妤也都走進來了，見狀便覺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安婕妤揮了揮手，聞到這股香香的味道，雖說覺得很好聞，卻莫名覺得有些沉默，喝道：「怎麼也不開點窗？」
「吱呀」一聲，別說窗戶了，就連後面的門都關上了，屋子的光亮頓時消失，嚇了眾人一跳。
「怎麼回事？！」馮婕妤升起了些怒意。
薇雪立即上前來，低聲道：「三位婕妤，實在是不好意思，主子生病不能見風，現在還躺在床上的呢。」
她一再說着不好意思，引著幾人來到了床前，又搬來凳子。
「三位婕妤請坐。」
屋裏總算多了些亮度，三個人這才平息好心跳，坐了下來，打量著這周圍。
剛才還覺得陰森森的房間，此刻見了顧景悅，越發覺得像是一個命不久矣的老人住的房間，一時間愈覺得滲人。
賬簾裏面的顧景悅見狀偷笑了一下，即便是來打探，她也要給她們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
「咳咳。」賬簾里突然傳來一聲咳嗽，立即驚動了三個人。
三個人齊齊看向裏面，但被賬簾遮住，她們也只能看到一個半隱半現的影子。
「月婕妤？」安婕妤遲疑着出聲，有些不可思議，又有些幸災樂禍。
賬簾裏面又傳來兩聲咳嗽，隨即才傳來顧景悅溫和地、卻虛弱的聲音。
「難為三位婕妤，在這個時候還能想着來看我。」
三人這下確定了，賬簾後面的的確是顧景悅無疑了。
互相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興奮。顧景悅這下還真是病得不能見人了啊？！
安婕妤按捺著內心的激動，一邊打量著周圍，一邊假意關心着：「月婕妤這病的時間也不短了吧，怎的還沒有一絲起色？」
賬簾后苦笑一聲，顧景悅溫聲道：「已病了二十多日了，許是身體太差了，所謂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這抽絲，也是要慢慢來的吧。」
眾人聞言，心中頓時更加興奮，馮婕妤快速問道：「皇後娘娘不是為您請了太醫院那麼多太醫嗎？難道就沒有一位能夠治好你？」
後面又傳來一聲苦笑，卻是沉默著沒有說話了。
屋子裏青煙裊裊，伴隨着賬簾內的一陣陣咳嗽聲，三個人一時間竟覺得驚喜太大，震得人有些昏昏沉沉地，但在心裏總算是徹底撤銷了對顧景悅的懷疑。
安婕妤笑了聲，終於收起了假惺惺的關心：「依我看啊，這病怕也是好不了了，好不了也有好不了的好處，月婕妤獨守空房這麼多年，想來也早已習慣了，這下不過是回歸曾經的生活罷了。」
馮婕妤也撕破臉：「當初月婕妤得寵之時，皇上可是衝冠一怒為紅顏，玲妹妹現在還關着禁閉呢，只可惜，紅顏薄命吶紅顏薄命。」
剩下那位苔婕妤更是掩唇嬌笑起來，一張嘴倒是比前兩位還要厲害些。
不過這些話於顧景悅來說，並不值得放在心上，若她真的在意這些，現在便可以告訴眾人，近來從未翻過其他嬪妃牌子的皇上，可是一直守着「獨守空房」的她。
不過面上還是得做出些樣子。顧景悅臉色微白，苦笑道：「幾位婕妤何苦來挖苦人。」
賬簾外傳來一陣笑聲，又是一番冷嘲熱諷方才做罷。
「罷了罷了，我們再待在這裏，恐怕會被月婕妤傳染的，我們還是快走吧。」
苔婕妤嬌笑着，卻也是真怕，急匆匆的和另外二人走了出去，出去之後方才放鬆下來，腳步輕快，回去各自給自己主子稟報了。
一直等到外面沒有聲響了，顧景悅才掀開被子跳了下來，眉眼間浮現了些笑意。
「去吧，回去告訴你們主子安心，我也能多一些清靜日子了。」
薇雪送了她們出去，這會兒才又進來，見了顧景悅，又吩咐着重新開窗通風，也熄了線香。
屋子裏頓時亮堂起來，哪裏還有剛剛半點味道？
用完午膳，已經是一個時辰后的事了，顧景悅想起了一件事。
最近皇上那邊的任務似乎是更重了，他是肉眼可見的疲憊，可每日入夜還是空出時間過來清景閣，和她一起用膳，一起休息。
一國之君固然是天底下最大的榮耀，乾的卻也是天底下最辛苦的事兒。
最近顧景悅偶爾晚上醒來，還能看見風彥恆起身在外屋，點了燈，批閱奏摺，沒驚動她，批完之後又回來躺下。
風彥恆已經對她這麼好，她如今又怎麼能不心疼呢？心疼，自然也要想辦法減輕對方的壓力。
後宮不能攝政，但作為一名中醫，顧景悅可以從吃上來改善。
顧景悅如今想的是，她想寫幾分葯膳來調理一下風彥恆的身體，待會兒寫下來便將這份食譜交給御膳房，由御膳房做出來。
這件事由清景閣出面其實是不太合適的，但現在趙嬤嬤在這裏，就好辦多了。
趙嬤嬤是皇上的貼身嬤嬤，許多這邊不太方便的事情由她出面再合適不過了。
念及此，顧景悅立即吩咐人請了趙嬤嬤過來，親自上前挽住她的胳膊。
「嬤嬤，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這段日子以來，風彥恆和顧景悅之間的事，趙嬤嬤也看得清清楚楚，更是把顧景悅的性子摸了個透，很喜歡她，見狀呵呵笑着，道：「婕妤請說吧。」
顧景悅便把這件事說了，話罷還抿唇笑道：「今晚閣里也不必傳膳了，我想給他一個驚喜。」
趙嬤嬤聞言有些奇，葯膳這個說法，在這裏其實是沒有的，頭一回聽見，心裏也好奇顧景悅能做出個什麼，便點了頭，讓她只管去寫下方子。
笑意更濃，顧景悅卻不知道這裏沒有葯膳這個東西，揚聲讓人準備了筆墨紙硯，然後將需要的東西和製作步驟一一寫在了紙上，交給了趙嬤嬤。
薄薄的幾張紙，趙嬤嬤粗略一看，也是些尋常吃的東西，不過加了些滋補的藥物，也不知效果如何。
她點了點頭道：「我現在就去辦。」
顧景悅也笑着：「不用太着急，嬤嬤慢點來，後面我也專程給您寫些葯膳方子，您按著那上面吃，頭疼的毛病也會好些。」
一愣，趙嬤嬤更奇，她可從未告訴過顧景悅自己的毛病。看向她，便見顧景悅沖自己眨了眨眼。
「我略通一點岐黃之術，所以能看出來，後面我給你一個方子吧。」
趙嬤嬤這才瞭然，也不去了解那個「略通」，究竟是通了多少，只是顧景悅的這份心意令人心中驀然一暖。
她看顧景悅的目光頓時更加柔和，點了下頭，便退下去準備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顧景悅點燃了一支安神的線香，沒有刻意打扮什麼，頭上只餘下兩三隻釵環，親自到門口迎了風彥恆進來。
一進屋子，便聞到了一股清香，風彥恆早已經習慣了，聞了聞，只覺一天的頭昏腦漲都好了許多。
「今日這香倒是不錯。」他難得誇了一句，又摟住顧景悅，有些寵溺道，「孤可真是撿了塊兒寶。」
那可不是塊寶嗎？顧景悅心中暗道，又甜蜜地彎起了眼睛，解釋道：「這是我新研製的，你明日帶一些去御書房吧。」
他也覺得這香不錯，批閱奏摺時用一些，應該會很好，因此，他也沒客氣，只點了點頭。
風彥恆這才注意到屋裏的情況，沒有宮女，桌上更是空蕩蕩的，哪兒有半點熱氣兒？
「今日怎的還沒傳膳？」
他再看了看，微微擰眉，奇怪道：「為何趙嬤嬤也不在？」
若是以往，這會兒桌上早已擺好了熱騰騰的飯菜，趙嬤嬤也會在屋子裏守着。
終於發現了啊。顧景悅眼中略過一些狡黠，從他懷裏出來，背過身，帶了絲得意：「你猜。」
猜？風彥恆不由得失笑，只覺得這些日子以來顧景悅可真是越來越大膽了，可不得不承認，這才是那個吸引他的顧景悅。
外面忽然響起了一陣整齊的小碎步聲，同時可以從門窗上看見一些宮女的影子。
顧景悅驀然轉過頭來，眼中笑盈盈的，聲音比往日都要溫柔：「不用猜了，是我想給你一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