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收局】

第241章 【收局】

同一時間,火焰魔城外,鯨濤狂浪破除魔煙瘴氣,御皇劍威斬滅妖形鬼影,擎海潮和疏樓龍宿此回終於順利衝進冥司。意外的是他們沒有遭遇其他阻力,或許這是魔界請君入甕之計,兩人謹慎戒備,死寂的冥司卻真無任何埋伏兵力。

在黑暗中快步前進,藉著幾縷幽綠的鬼火,冥司最深處的鬼牢中,今日不再囚著紫衣道者,換成了血衣盡染的白髮少年,身上十條封神勾減了大半,只剩四肢仍穿刺捆鎖,牽扯著吊在內牢牆上,另有一條粗重的鐵鏈盤繞脖頸腦袋,封住了嘴,不叫他嗜血|性|發作時胡亂撕咬。鐵鏈勒破了嘴角,彷彿一張永不疲倦的笑容呈現在血痕斑駁的臉上。

「雪芽!」擎海潮失聲驚呼,疾步沖至鬼牢前,猛提氣勁轟破牢門。日夜惦念終得相見,可嘆是如此團聚,愛子身上每一道傷痕,都似鞭笞慈父之心,擎海潮痛悔心傷,自責自怨,他又再次弄丟了他的傻孩子,是天命作弄,是魔界陰毒,也是他這個義父無能。

龍宿隨後趕來,見雪芽這般狀況,一時不知是該痛心,還是該怨恨銀鍠雲河手段殘忍,對自己的半身竟能下此毒手。

「雪芽……義父……來遲了……」擎海潮儘力壓抑胸中悲愴,躊躇地抬起發顫的手,輕輕觸了觸雪芽滿是血污的臉,怎奈沉沉昏迷的人毫無反應。

「唉,好在有嗜血之身保住命元,回去后好好醫治,總能康復……」龍宿輕嘆一聲,他心中明白雪芽縱然遍體鱗傷,只要一息尚存,於好友復生便無大礙,待諸元歸一,什麼傷都能復原。但擎海潮對雪芽的感情畢竟不同於自己,龍宿不知要怎麼勸慰擎海潮,只得將正事提說,「先將人救下吧——據弦上玄所言,封神勾上應有逆反魔源,讓吾以嗜血王權一試。」龍宿提劍上前示意擎海潮讓開。

事有輕重緩急,擎海潮收拾悲傷退至一旁,但見龍宿運使五分功力瀟灑一劍,卻只斬斷纏繞脖頸封嘴的鐵鏈,刺穿四肢的封神勾果不其然紋絲不動,反將劍氣翻倍返還龍宿。龍宿憑藉嗜血王者之身伶俐躲避自己的劍氣,毫髮無傷。鐵鏈嘩啦啦滑落在地,雪芽失了支撐,腦袋沉沉垂了下來,像只沒有龍脊的布偶娃娃,渾身死氣更濃。

逆反魔源總有其不能融合化納的極限,只要功力成倍高於原施術者留在封神勾上的力量,欲強行破除逆反魔源也並非不可能。試探過一次,龍宿大抵有了成算,另一手化出紫龍影,雙劍合併威能齊發,十成元功毫無保留再度衝擊封神勾,誰知仍是力有未逮,翻倍的功力再度回捲而來,生生將龍宿逼出鬼牢之外。

一旁的擎海潮心急如焚,再也不能旁觀靜候,反手提元將自身功力輸給龍宿,合兩人之力第三次強斷封神勾。驚世駭俗的修為注入封神勾,此回居然未有功力翻倍返還,眼見鎖鏈顫動隱隱有崩斷之勢,卻因一股潛藏的魔源維持封神勾原狀,一點一點吞噬消化外來功力,也許片刻之後,待化納步驟完成,返還的力量將更為恐怖。

勾爪似是活物,受勁愈發深嵌雪芽血肉之中,引得深度昏迷的雪芽不自然地痙攣起來。擎海潮看在眼內焦心萬分,一時腦內一片空白,不及喚龍宿相助,也顧不得自身傷勢,光影一劃飛身上前,雙手各執一條封神勾,傾盡畢生修為直接對沖魔源。只聞一聲怒吼,電光迸射,逆反魔源再逆反,來不及化消過剩的功力,兩道封神勾當下齊齊崩斷。擎海潮受反彈之力衝擊,轟然撞破鬼牢鐵欄,差點被擊出冥司地脈。龍宿眼疾手快飛速將擎海潮接住,助他一同化消余勁。再觀鬼牢之中,雙手困鎖解除,雪芽整個人趴在地上一動不動,雙腳的禁錮仍在縮緊。時間刻不容緩,龍宿迅速趕回鬼牢,趁魔源尚未醒轉前如法炮製,順利將最後兩條封神勾扯斷。雖也受魔源炸力衝擊,不過有嗜血體質保護,只是落地時蹭髒了衣袍而已。

「雪芽……雪芽……」擎海潮嘔出一大口鮮血,顛顛倒倒撐著傷軀往鬼牢內走。

黑暗中,龍宿背着同樣氣息奄奄的雪芽沖了出來,「人已救得,速速離開!」

豈料地脈門戶外,魔界重兵列陣早恭候多時,只待他們將雪芽帶出。三荒道強將齊至,銀鍠黥武,元禍天荒,別見狂華,另有雙先知率各路魔將魔兵圍剿。功力損耗過度的兩人陷入苦戰,擎海潮內腑重創再也運不出半分功力,只能依靠號雨鯨脈神兵之能堪堪躲避殺勢,魔界槍戟逼身更添新傷。對戰壓力全落到龍宿肩上,好歹嗜血體質有立時修復機能,龍宿哪怕元功大損,依然能護全背上雪芽,只是無法顧及擎海潮了。

戰局不利,越戰反而越被逼回冥司內部,火焰魔城外新翳流援軍來到,魔界后軍受到衝擊,好歹暫緩龍宿兩人對戰壓力。數刻后,魔城地界莫名地震動蕩,銀鍠黥武先一步撤離冥司回城。又過了一會兒,神無道和天荒道也撤了,只留雙先知與少部分低等魔將仍留在冥司戰場佯裝圍攻。新翳流援軍抓緊時間將剩餘魔兵引走,宵為兩位前輩開道,扶著擎海潮儘速離開魔界範圍。

魔城內,弦上玄剛剛將道血點入白子墨額心,道印輝映璀璨炫目,道元共振恢弘激奮。外圍魔界強將圍殺而來,再逗留恐怕弄巧成拙。弦上玄疾呼一聲『赭杉軍』,那廂戰得順風順水的赭杉軍忽地像變了個人似的節節敗退,不得不說演技十分拙劣。幸好紫荊衣早知計劃,此回他沒有再遲疑,轉劍當即配合做戲。假裝阻礙紫霞之濤劍鋒,這才導致赭杉軍出招不利,也讓昭穆尊誤以為他們之間貌合神離矛盾未解,自己有機可乘。

沒幾個回合,赭杉軍便『難以招架』雲龍斬威力,竟當場被昭穆尊奪去了不解之護。這下昭穆尊殺得更狂,進攻再無顧忌。紫荊衣奮力掩護,赭杉軍且戰且退來到枯木牆邊,將弦上玄收入青魂珠中。按照原定計劃,姥無艷適時散出煙霧毒粉遮蔽視線,緋羽領着他們從枯木牆後方小路離開了先知台。雙道先行一步,姥無艷配合緋羽斷後,與零星的翳流戰力匯合,分批隱遁化整為零。

待毒煙散去,必殺目標不見,眾將又趕去城外追蹤,只有忠於職守的雪蛾天驕繼續留在先知台。只要白子墨和蒼沒丟失,她的任務就算完成,至於殺敵,那是其他魔的工作。這時,閻魔旱魃的魔魂回歸魔界,魔君戰死的消息頓時傳遍火焰魔城,眾將轉道趕往嘯陽谷收屍,反而沒人去追赭杉軍他們了。與此同時,磁心源那方鬼梁天下也發來信號,昭穆尊混在一眾出城的魔將中,悄然離開魔城,很快消失了蹤跡。

「你要除鬼梁天下,直接將不解之護送給鬼梁,為何要給昭穆尊?」紫荊衣雖然配合計劃,但還是很不滿意,「要殺便殺,何必玩弄。」

「紫荊衣,稍安勿躁,讓弦上玄歇息片刻吧。」赭杉軍打岔道,「利益勾結,必會因利而散,該讓金鎏影看清陰謀家的真面目,才有回頭的可能。」

「回頭?你還在做夢嗎?」紫荊衣氣憤地使勁搖著羽毛扇,「若是多一層道印共鳴,也許就能救出雪非焉,他偏不肯!就算雪非焉是白子墨又如何,我們三人好歹相伴千年,千年情誼對昭穆尊來說還不值一件不解之護!」

「咳咳……」弦上玄忽然出聲,「是啊,可惜少了一層道印,功虧一簣,可憐的白子墨,不知魔界還會用何種手段折磨他。」弦上玄順着紫荊衣的意思刻意引導,話里話外暗示赭杉軍不要說破關竅。

「哼,何時去殺鬼梁天下?!」紫荊衣怒意滿身殺氣騰騰。

「鬼梁天下自有天命者完納其劫數,我們尚有其他未竟的工作。」弦上玄沉吟道,「道血離身,吾剩下的時間縮短一半,奇首,要辛苦你加快腳程了。」

「唉,吾明白……」赭杉軍無奈嘆息。

紫荊衣一聽這話,方才怒氣沖沖的神情平靜不少,罕見地閉口暗自提速緊跟赭杉軍的腳步。

火焰谷三十裏外,兩處救援眾人碰面,擎海潮傷重正在調息,龍宿也在為雪芽理順氣血。紫荊衣是第一次見雪芽,當下並沒有認出,倒是赭杉軍,痛惜之情不亞於義父擎海潮,着急忙慌就要背雪芽去求醫。姥無艷趕緊毛遂自薦,卻被弦上玄反駁,言要帶雪芽去一名特別的醫者處診治,請新翳流的同志先迴轉中原。

「未來的契機是時候開啟了,吾必須抓緊時間未雨綢繆,為正道同志多多辟出生機。」弦上玄隱晦地點撥天機。

……

竹鈴清脆,竹影搖曳,紅衣絕艷映着雪中千竹,遺世獨立不入俗流。

「求吾醫治,總要有代價。」

「鍾離神針,如何?」

「嗯——岌岌可危的殘魂,自身難保,怎敢誇下海口?」

「大夫且先醫治吧,若貧僧不能助你獲得完整的七神針,你再將他兩人醫死便是。」

「哈哈,自信的佛者。」

「念動緣生也,日後會有更多機會麻煩大夫,此次頭一回,自然要給大夫留下好的第一印象。」

「佛者真能取來鍾離神針再說吧。」

……

罪惡坑今朝張燈結綵熱鬧非凡,各處貼滿喜字,掛滿紅綢,罪首下令所有人都必須穿戴喜慶,面帶笑容,舉止禮貌,恭敬謙讓,不準說半個不吉利的字眼,更不準打架鬥毆,要給他即將大婚迎娶的親姐姐一個最佳婚典。

被封了功體的練峨眉一言不發在暗室中打坐,經脈阻塞無法調息,前戰本就重傷,現下傷勢愈發沉重。然而肝膽俱摧不及心痛萬分之一,以前念及手足之情留狂龍一命,終教如今釀成巨禍。沉默獨處,練峨眉痛定思痛,她在等待同歸於盡的最後時刻來到。

婚典外加慶功宴,罪惡坑喧鬧歡慶,自外又來兩人登門拜訪,他們甚至帶來了賀禮,正是受五殘之招廢了功體的藺無雙。狂龍喜出望外,將鬼梁天下和昭穆尊奉為上賓,把藺無雙吊在罪惡坑廣場的石柱上公諸於眾。三名各自擁有五大神器的人表面打得火熱,暗中各有盤算。

昭穆尊和鬼梁天下早已達成同盟,大賀特賀狂龍心愿得償,不停慫恿狂龍早入洞房將生米煮成熟飯,說得狂龍飄飄然得意忘形,喝得酩酊大醉后跑去調戲練峨眉,一心撲在阿姊身上,未察身後兩位『同志』變了眼神。五殘之招和雲天掌同時擊中背心,狂龍濺血飛出,頭上的銳感之纓脫落,被腳穿蒼天之行的鬼梁天下搶得。

鬼梁與昭穆尊得到神器馬上離開了罪惡坑,狂龍重傷欲追無力,只能眼睜睜看着神器失落。五殘之招扭曲筋骨,狂龍完全沒心思成親了,親自跑來找素還真談條件求造化之鑰醫治,並且保證會把他阿姊完好無損還給正道。

誰知不到半日,待赭杉軍紫荊衣回到中原時,便聽聞昭穆尊與鬼梁天下反目的消息。昭穆尊也中了五殘之招偷襲,不解之護落入鬼梁之手,至此鬼梁天下終於集齊四件神器。他本想暫時銷聲匿跡躲過雙佛之劫,豈料雙佛就像料准了他所有的行動計劃,在他最得意的時候降下當頭棒喝,佛禪印完納鬼梁劫數,四件神器同時灰化消散天地。

……

約定一天後罪惡坑交易,是時候發信給元元心放出孤獨缺了,憋了這麼久,想必孤獨缺很想找人練練手出出氣吧。一天後,刀戟兩人,連同皇甫笑禪,泊寒波,孤獨缺,慕少艾,談無欲等人齊齊殺上罪惡坑。刀戟兩人就算前陣傷勢未愈,對上重傷且沒有銳感之纓幫助的狂龍也綽綽有餘。

素還真搶先一步救走白雲萍山,取出藏了許久的造化之鑰醫治兩人,不過藺無雙根基已廢,只能從頭再修。練峨眉接受弦上玄的建言,陪着藺無雙一起離開中原,萍山再度拔空而去,遠離苦境一切紛爭。其餘神器灰化后,造化之鑰的功能也逐漸衰退,赭杉軍支支吾吾想為金鎏影求情,趁造化之鑰還有些功效,借去醫治金鎏影的五殘之傷。紫荊衣對此十分無語,但他還是沒有出言阻止赭杉軍求情。

只要弦上玄同意,素還真就肯出借,不過這兩隻老狐狸並肩作戰數百年,各自默契心照不宣。弦上玄一開口,素還真就立刻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態度,於是兩人相互找補,東拉西扯左拐右繞,把赭杉軍紫荊衣忽悠得暈頭轉向,還真以為有其他辦法能解決五殘掌傷。

素還真他們在外圍山頭談事,罪惡坑內中的戰鬥也了結得差不多,該死的基本死絕。不料晴天白日忽起一陣黃霧,霧中無形之毒鑽入群俠體內,眾人皆昏死過去。慕少艾反應極快閉鎖七竅,趕快喂眾人服下解毒丹暫緩毒性,順便給外圍的素還真他們發信號。毒煙越來越濃,混亂中只來得及拖走中毒同志,等毒煙消散再回到罪惡坑時,神刀天泣和聖戟神嘆已遍尋不得。

萬聖岩禪室中,慕少艾憋著一股怒意,腳步匆匆來回給眾人把脈灌藥穩定毒況,他也算舊翳流元老級人物,這種秘毒豈能逃過任萍生的眼睛。正道方面請現任教主姥無艷出面交涉,與西南邙者達成協議,以助他們恢復容貌換取解藥。可不論怎麼逼問,他們只承認下毒,不認偷走了刀戟。

原本該由姥無艷親自出診,但論用蠱高手,紫荊衣也不遑多讓,他更有一份狠毒心思,搶了治療工作后故意在蠱蟲中混入噬元蠱,使得天來眼和芙蓉骨只能恢復一半美貌。紫荊衣跟他們無怨無仇,只是最近氣鬱煩心,單純想撒撒氣,正好看他們不順眼罷了。過於任性又讓事情一波三折,天來眼兩人不肯交出解藥,只好請姥無艷重新給他們醫治一番。

群俠解了毒,天來眼芙蓉骨也恢復原本美貌,交易完成好聚好散。他們前腳剛走出萬聖岩,後頭弦上玄緊接着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在場群俠誰都沒聽懂,只有元元心咂了咂嘴,迅疾化光追那兩人去了。

「別用活殺留聲——」

……

刀戟戡魔結束,部分天命完結的同志陸續退隱,慕少艾帶着刀戟兩人重返道境養傷,這趟旅程多了個孤獨缺,罪惡坑已滅,師徒倆的心結似乎也不那麼逼在眉睫,日後漫長的時光,有的是時間慢慢化解。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誰都不知道神刀聖戟落入了最不打眼的人手中。醒惡者給異度魔界發了封密信,希望能談個好價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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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天落之戲夢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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