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聯盟要改革

雅古力沉默了。

李造先說的沒錯，他是感覺到了危機，卻找不到能儘快解決的辦法，只能把深深的憂慮放在心裡，以至於午夜難以安睡。

「我們的資源不多了。你作為空中之城的主官，一向把這座城市管理得很好，但另外的很多事情你不了解，是因為某些人的原因，不能怪你。千萬里也好，晨光城也好，他們所依託的就是空中之城，空中之城的依託呢？就只有一個地球。地球現在是什麼情況，咱們都清楚，災害不斷苟延殘喘。」李造先坐直了身體，看著雅古力長長的嘆了口氣，彷彿要把心裡的鬱悶排解出來。

「地球目前的狀況，也不像你說的那麼糟，起碼還能供應我們的所需，我看起碼兩千年內沒有問題。」雅古力豈能不知道地球的狀況，他最近擔憂的也包括這個問題。

「兩千年，那兩千年之後呢？我們的子孫後代怎麼辦？」李造先激動的沖雅古力說道。

「晨光城和那些出去探險的飛船，總會找到新星球的。」雅古力自己都不太相信自己說的話，語氣中根本沒有以往的堅定。

「晨光城和飛船？幾百年了，找到新星球了嗎？是，確實找到了一些，卻根本沒有適合移民的，還得和那些外星生物和平共處，拿到手的資源，連養活他們自己都不夠。實話跟你說吧，二號材料，只夠十年的應用了，再找不到新的來源，什麼千萬里晨光城，都得自生自滅。」李造先放出了一個令雅古力震驚的消息。

「真的嗎？二號材料不夠用了？為什麼你不在委員會上提出來？」雅古力吃驚的問道。

二號材料是在太陽系之外的另一個星系的冉雲星上找到的，是地球人類從未見過的一種新能源，礦石提煉之後得到的二號材料，其儲備量和具體用處，一度被列為聯盟最高級別的機密。

雅古力的身份，自然是知道二號材料的一些信息，卻不如李造先知道的這麼具體詳細。二號材料最大的用處，是和T元素結合，能極大提高飛船的動能，實現空間跳躍。如果沒有了二號材料，只用T元素的話，飛船要花費幾倍的時間才能走過相同的距離。

更為重要的是，目前雅古力在研究的項目里，就包括利用二號材料，突破空間跳躍，實現空間摺疊。項目進展比較順利，可也不是幾年就能解決的。到時候如果連材料都枯竭了，整個項目的成功就是痴人說夢。

以目前飛船的速度，探索宇宙純屬瞎貓碰死耗子，飛船的數量太少，質量太低。只有掌握了空間摺疊，才能有更多飛船走出遠超現在的距離，探索更多的星球，尋找人類新家園。

「你覺得我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嗎？」李造先不屑的說道。

「那，我們真的沒辦法了嗎？」一種挫敗感湧上心頭，雅古力滿帶期冀的看著李造先。

「老雅，我說咱們老了吧！委員會同樣是這種氛圍，遇到問題了就想著怎麼維持現狀。昨天的會議上，我是有很多想法的，只是沒提出來。今天找你談談，也是想聽聽你的意見。」李造先重新坐回座位里，雙手搭在桌前，意味深長的看著雅古力。

「你說，我聽著。」雅古力做洗耳恭聽狀，還直了直稍顯駝背的身軀。

「昨天的會議，主戰也有主和也有，可終歸是沒有能將眼光放長遠的策略。用什麼戰？拿什麼和？自己不夠強大，戰或者和，都沒有資本。你說的很對，既不戰也不和，安心發展自己

。發展自己，那也是需要資源的，對吧？」李造先一連串拋出幾個問題。

不等雅古力說什麼，他自顧自的接著說道：「現在資源快沒有了，我們就要想辦法，才能安心發展。資源怎麼來呢？人家會給我們送上門嗎？肯定不會，那就只有去搶。」

「你是說，要去進攻冉雲星？」雅古力瞪大了眼睛問道。

冉雲星，距離太陽系兩個月的時間，體積只有地球的十分之一大小，沒有水和空氣，有的只是荒漠和礦石，卻有生物存在，總數在五十萬左右。冉雲星人和地球的科技程度差不多，二號材料礦石就是他們獨有的資源。

第一艘來自星球聯盟的飛船發現了冉雲星，雙方交戰一番都付出一定的代價后，發覺彼此誰也奈何不了誰，於是就坐下來談判達成交易，聯盟用資源去交換二號材料。多年以來彼此互通有無，基本上是和平相處，但冉雲星的胃口越來越大，聯盟感覺難以承受代價。

「為什麼不搶？」李造先反問一句，緊緊盯著雅古力的眼睛。

「那你打算怎麼搶？」良久之後，雅古力終於下定了決心，悠悠的問道。

遇到聯盟難以跨越的困難，除了主動進攻去搶，確實沒有更好的辦法。事關人類的生死存亡，雅古力在如此重要的問題上，還是會做出應該的選擇的，擔憂的情緒大大減少了。

「從月球基地出發，用超級飛船去冉雲星。」李造先見雅古力被自己說服了，語氣輕鬆的說道。

「有幾艘飛船？什麼時候去？」聯盟能動用的飛船雅古力很清楚，他不問月球超級飛船是怎麼來的，只關心李造先的進攻計劃。作為聯盟副主x，權力之大無法想象，想要在偏遠的月球基地改造幾艘淘汰的舊飛船，李造先還是能做到的。

「三艘，兩個月後出發。」李造先很欣慰雅古力的識趣和態度，對於自己將要實施的計劃，又多了些信心。

「恐怕你忘記了什麼？」話說到這個份上了，雅古力不得不提醒一下李造先。

「我當然沒忘記，我明白你的意思。出動飛船去搶冉雲星，要聯盟委員會批准，對吧？我要說的第二件事就是這個。」李造先很是得意的看了看雅古力。

「剛才我說過，我們的委員會太過保守了，需要改革。」李造先用力的揮舞了一下胳膊，顯示其勢在必行的決心。

「改革？談何容易呀。」雅古力何嘗不想改革，李造先所說的那些弊端，他有時候也想大聲喊出來，可他位低言輕有心無力。

雅古力和李造先，刻意不提他的名字，但彼此都明白，所謂的改革，無非是想要取代方向前的位置，成為主x。

聯盟委員會決定所有大小事情，雖然是要經過投票，但最終的拍板決定權在主x手裡，權力大得驚人。

聯盟委員會，組成人員共一百人，一個主x五個副主x為主x團，其餘都是委員，由各行各業的專家精英組成。就像張偉庭迫切希望卻不得不按部就班的努力那樣，當上委員已經是千難萬難，何況成為聯盟主x！

曾幾何時，地球上推選決策階層最高領導，採用四年一屆最多任職兩屆的方式，存在好處也存在弊端。好處是不容易形成獨斷集權，弊端是好的政策容易因為更換領導形成中斷，不利於長期穩定發展。

聯盟委員會多年來進行架構調整，但沒有絕對完美的解決方案，目前採用的是任職終身制，到八十歲退休。

終身制容易形成官僚和獨斷，但對於長期穩定發展有極大的好處。為了防止弊端過大，委員會又採用每兩年考核一次的制度，包括所有人員。對於不適合繼續擔任崗位的人，絕不姑息縱容。

雅古力就經歷過兩次罷免其他委員的事情，但在比率上來說，被免職的概率還是很低的，畢竟大部分人是經歷了從低到高的多年鍛煉，才坐上委員的位置。

罷免委員要獲得三分之二的成員同意，並經過主x團認可，難度不可謂不低，何況是眾人之上的主x方向前。

他已經在主x位置上快二十年了，兢兢業業為了聯盟發展工作，做出的決定並沒有什麼不妥當，單憑一句過於保守，想取代他不太現實。

「世上無難事，主要還是事在人為嘛！」李造先信心滿滿的說道。

他知道雅古力不太可能為他取代方向前出力，但只要涉及到聯盟發展，雅古力還是會綜合考量的。李造先首先提出資源問題，再吐露進攻冉雲星的計劃，一步步把雅古力拉進這個他設計好的圈套里。

他要的不是雅古力衝鋒陷陣，只要能不反對，默認就可以。畢竟雅古力是空中之城的最高長官，雖然在委員會排名不算太高，可地位超然，掌握的人才和資源是相當龐大的。

搞科研，李造先可能不如雅古力專業，搞陰謀詭計，李造先可是沉浸多年了。私下裡這些動作，歸根結底還不是為了聯盟的未來？李造先自覺理直氣壯。

「唉，山雨欲來風滿樓啊！」雅古力重複了一遍方才李造先的話，算是以一種置身事外的態度，默認了李造先的計劃。

還有半個月，就是聯盟成員審核的日子，在這種內憂外患的時候去推翻方向前，無論成功與否，對聯盟來說都不是好事，可又不得不去做。

「山雨越大越好，還能不盡長江滾滾來呢！」李造先心情不錯，哈哈一笑之後，身體放鬆的半躺在了椅子里。

「可惜，我們都是無邊落木，將來還不都是落日會的人。」雅古力自嘲的一笑。

「離去落日會的日子還早呢，你還不到五十歲，哪來那麼多感慨。」李造先對雅古力的心理狀態很清楚，有些不滿的說道。

知識分子總是瞻前顧後的，又想改革成功又想不沾腥，哪有那麼好的事情？

張偉庭的教學安排，是雅古力在培養自己的力量，也許他也意識到了委員會不改革不行，需要支持自己的人，可他的醒悟已經太晚了，對眼前的局勢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李造先給張偉庭安排個辦事員的身份，就讓雅古力誠惶誠恐的不敢接受，李造先頗為看不起這種迂腐。

「永陽在晨光城怎麼樣，有沒有他的消息？」正事說完了，雅古力問起了李永陽。

「那小子別看長得白凈，跟他哥哥差不多，都是狠辣的性格。一直都在做跟外空文明接觸的事情，有危險有機遇，我對他很放心。倒是永傑那裡，我這邊沒和他聯繫，不知道他過得如何。」李造先提起兩個兒子，眼神黯淡了些。

「永傑也不錯，時常有消息發回來，你就放心吧，沒什麼大事。你的兩個兒子，看來都是你老李親生的，性格都隨你，做事乾脆果斷。」雅古力開了個小玩笑。

「說起來，永陽年紀也不小了，跟雅蘭黛的事情，這樣拖下去也不是辦法，看看他什麼時候有機會回來，讓他們兩個有個決定，也省得咱倆在這瞎操心。」李造先將話題扯到了雅蘭黛身上。

「也好，等永陽回來，讓他們兩個談談，我們兩個老傢伙，就不摻合他們小年輕的事兒了。」雅古力明白，李造先肯定是從昨晚的視頻里看出了什麼，這是在提醒自己。

相比李永陽，雅古力自然是傾向於近在咫尺的左丘，乾脆先將自己摘了出來。

「說的是，年輕人的事情，讓他們自己去處理吧。」李造先無非是提點一下雅古力，利用雅蘭黛和永陽的事情，讓他欠自己一份情，具體李永陽能不能跟雅蘭黛走到一起，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你沒想著再找個老伴兒嗎？兩個兒子不在身邊，自己一個人多孤單，想找什麼樣的，我幫你看看。」雅古力既然認可了李造先的計劃，就不再糾結，雅蘭黛的事情他心裡有數，覺得一身輕鬆后，頗有興緻的聊起家常來。

「你什麼時候變成媒婆了？不找嘍，天天的工作還忙不完，哪有那個心思。說起來，麗絲還沒有什麼消息傳回來嗎？」李造先反問道。

「唉，雅蘭黛因為她媽媽的事情，對我有很深的埋怨，我倆現在就像陌生人似的。」十年了，是生是死，雅古力的老伴兒都沒有消息傳回來，這份焦灼等待，雅古力平時難得表現出來，可李造先簡單的一問，卻讓他心裡一酸，幾乎要落下淚來。

「這麼多年，也難為你了。好了，今天就談到這裡吧，別太難過。」話題沉重，李造先抱歉的拍拍雅古力的胳膊，率先站起身走了出去。

雅古力沒急著起身，而是踱步到窗前，看向高空的護罩，深邃遼闊的宇宙，落進雅古力的眼底。

麗絲，你到底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