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及笄禮（7）

樂平楚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樣的心情來面對冷素月，他不是不喜歡這個古靈精怪的女孩，只是他自己真的有能力去愛一個人嗎？

冷素月醉了酒，睡起來有些不踏實，時不時地翻個身，眉頭皺在一起，看起來不太舒服。

樂平楚扶著冷素月的頭，將頭擺正，冷素月卻順勢抓住樂平楚的胳膊，將頭枕在他的腿上，挪了挪，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停了下來。

緊鎖的眉頭終於是解開了，冷素月看起來睡得很安穩，樂平楚便也不動了，由著冷素月躺在自己的腿上。

樂平楚像個孩子一樣好奇地用手戳了戳冷素月的臉，軟軟的，滑滑的，這種感覺是從來沒有過的。

這樣細細看來，其實她長得挺好看的。樂平楚打量著冷素月的臉，突然微笑起來，他溫柔地將冷素月的頭髮放到耳後。

巴掌大的臉有些素白，那雙總是閃著亮光的眼睛此刻緊緊地閉着，讓她看起來更加柔弱，櫻桃小嘴微微紅腫著，添了幾分憨氣，更加柔和了。

之前沒發覺，原來她其實也很瘦小，兩條胳膊露在被子外邊，十分纖細，好像用力一折就能被折斷一樣。

醒著的冷素月看起來嬌俏聰慧，而此刻睡着的冷素月則文弱又美麗，不論是什麼樣的她都一樣讓樂平楚覺得心動。

天樞宮中，平素問正用銀針扎在冷連身上，用內力為冷連驅散一整天的疲憊和勞累。

「阿月又鬧亂子了。」平素問一早就得到了鳳衛的報告，此刻她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講給冷連聽。

冷連笑了起來，他抬手拉住平素問的胳膊，唏噓地說：「阿月這個孩子最像你了，老大有些太過穩重，老二又有些過於謹慎，也就阿月跟阿平性子最好。」

平素問挑眉，好笑地搖搖頭：「也就阿問跟阿溫最討母后喜歡了，你卻偏偏寵愛阿月跟阿平。」

「尤其是阿月……」就連平素問自己都禁不住頻頻搖頭，這個孩子性格倒是挺好的，聰慧機靈，但從小沒吃過什麼苦，所以做事情總是太高調，往往會惹來禍事。

平素問想起小昭跟自己說的那件事，不禁皺起了眉頭，她擔心地嘆了一口氣，怎麼會是他呢？這兩個人知不知道他們相愛是一件多麼危險的事情？

冷連一把抓住平素問的肩膀，他將平素問攬到懷裏，壓低聲音道：「孩子們都長大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又何必多慮呢？」

「再說了，阿月這件事做得挺好的，那個唐國的祭司什麼時候潛入唐國我們都不知道，宮中的內鬼看來是要好好查一查了。」寒國王都之內，除了平素問的鳳衛，還有冷連的護城軍，建平街的鬧事早就傳到冷連耳朵裏面了。

婉寧樓中，言瑜坐在屋頂，閉上了眼睛，手中握著自己的寶劍，好像睡著了一樣，但一直盯着言瑜看的小昭深知，此人根本沒有睡着，反倒是一直在觀察著周邊的情況。

「這個言瑜確實不是一塊好啃的骨頭。」冷問不知道什麼事情，走到小昭身邊，神色凝重地看着極遠處的言瑜。

今晚鳳衛有意將言瑜和林之敖引到一處，果不其然林之敖只是被人一激就跟言瑜起了口角，但沒想到言瑜脾氣極好，任由林之敖無理取鬧，卻半分不漏，鳳衛有意拿捏陳國在寒國的釘子，卻一點兒發現也沒有。

「陳國言家這幾年混得風生水起，已經是陳國的第一家族，哪能讓我們隨便拿捏？」小昭的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說話的語氣更是一成不變，波瀾不驚。

「越國這幾年雖然疲軟，但付家在越國的根基很深，縱然付通死了，付家人依舊撐起越國的半邊天。」提起各國幾位有名的將軍，小昭的眼神中也閃過一絲敬意。

比起來，倒是寒國不比其他四國傳承長久，寒國並不崇尚家族，更崇尚的是真正的實力，所以誰有實力誰就居高位，寒國如今的第一將軍拓達當年也不過只是一個高山裏的野孩子。

家族傳承有家族傳承的好處，前人積累下來的成績都可以直接拿來，但也往往會傳承多年後，家族子嗣單薄，再也沒有出色的人才。

梁國樂家就是一個傳承多年最後卻瀕臨滅族的家族，梁國建國百年，經歷了六代皇帝，四代娶了樂家女做皇后，樂家子嗣都是領兵打仗的好手，將梁國守護得固若金湯。

樂家如今唯一的嫡子樂平楚正守在冷素月的床前，他洗了乾淨的手巾幫冷素月擦了擦臉和手，又替冷素月蓋好了被子，獨自走出房間，默默地靠在亭台的柱子上，抬頭看着月亮。

蘇達走到樂平楚的身邊，自從沒了內力之後，蘇達就好像衰老了很多，身子也沒有以前那麼強健，他捂著胸口，微微有些喘氣。

「父親把你們留給我，我好像沒有保護好你們。」樂平楚轉過頭，看着蘇達憔悴的模樣，有些難受，他哽咽著。

蘇達搖搖頭，伸出手拍了拍樂平楚的肩膀：「小將軍不是為了保護我們而在的，反倒是我們沒能照顧好小將軍。」

樂平楚看着蘇達的臉，思緒飄到了那一天，那一天的夜晚原本那麼安靜，卻不知道為什麼城門突然就被人攻破了，寒國的士兵舉著武器衝進了城。

為了保護樂平楚，他的兄長樂平江率領一眾樂家親衛拚死殺出重圍，卻在外邊遭遇了寒國軍隊的伏擊，那個名為拓達的男人就等在關隘口，堵住了逃出生天的眾人。

樂平楚到現在還記得，蘇達蘇源把自己拉走的情形，他到現在還記得兄長渾身都是血，朝自己大吼著快走，他忘不了拓達那張臉，沾滿了自己兄長的血。

「我是不是很糟糕，父親，兄長都被拓達斬下馬，我卻愛上了寒國的公主，我是不是很混蛋，哥哥為什麼要救我這麼一個混賬！」樂平楚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他忍不住哭了起來，眼淚從他的指縫裏滲了出來。

樂平楚回到京城之後，立志要斬殺拓達為父兄報仇，可如今他卻愛上了冷素月，那個明明該是自己的敵人的人，這讓樂平楚更加痛苦。

「小將軍，你錯了，守衛疆土是老將軍和大少爺的心愿，在疆土上拋頭顱灑熱血是他們的追求。小將軍不必背負着他們的命前行，何況冷姑娘也沒有做錯什麼，小將軍既然愛了，那不如就好好愛她，我想看到小將軍幸福，老將軍和大少爺也都會泉下有知，安息的。」蘇達知道樂平楚此刻內心有多煎熬，他拍著樂平楚的肩膀，有些心疼地安慰他。

相愛不易，樂平楚陷入了糾結（誰還不是選擇恐懼症患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