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火月祭1

第19章 火月祭1

自古以來,就存在月神崇拜。

《山海經·大荒西經》中記載「有女子方浴月。帝俊妻常羲,生月十有二,此始浴之。」

《獻酒經》中記載,不祭日月星辰之時,「榮日不顯光,明月多晦暗,星宿也無光,黑暗暗,昏沉沉似然」。當祭祀之後,便是「榮日耀月明,星宿多輝煌,俯察與地理,四時不反光」。

日神屬陽,月神屬陰,掌管冥界地府和復活再生,且有不死葯。

月神是啟月國最崇拜的神。月華精純,可凈化遊魂惡鬼。

月隱師們吸取月華修行凈化執念,達到解脫,返轉輪迴。

月若變色,將有災殃。

青為飢而憂,赤為爭與兵,黃為德與喜,白為旱與喪,黑為水,人病且死,惡鬼橫行。

其中血月最凶。血月為至陰至寒之相。血月現,星球氣斷,正氣弱,邪氣旺,怨氣盛,戾氣強,風雲巨變,山河悲鳴。

血月在啟月國百年難得一遇,因此火月祭和聖女也是百年難得一遇。

火月祭,是啟月國最神聖最盛大的祈月祭祀,雖然如此隆重,但從未有固定時間,只有出現血月亮的時候才會舉行。

一百年前的那場火月祭,至今在啟月國都是一種禁忌。聖君從不允許月隱師們再提起那場事關生死,扭轉啟月國國運的火月祭!

聖女月澤歸於暗月,啟月國一夜之間,從花海之國變成冰天雪地,啟月國國花月隱花變得暗淡無光。月隱師們修行步履維艱,惡鬼反而遊盪橫行。

如今,聖女重現,所有月隱師們都期待火月祭快點到來,這樣啟月國就可以變回曾經的啟月國,月隱花重現七色光,月隱師們也能重拾昔日修行!

數數日子,火月祭還有一月時間,月隱師們掩不住激動,每日在神樹前祭拜月神比之前更虔誠和敬畏。民間一片激流涌動,枯月閣,無憂閣,啟月閣卻是各懷心思,暗流涌動。癸丑那日去聖殿拜見聖君,無意間看見寂寥,只一眼,他便像被五雷轟頂似的,那聖女怎麼那麼像月澤?!難道是月澤回來了?!許清宛在破書館沒有任何收穫,他竟然一點都不氣急敗壞,曜離再去凌雲寺尋找五色珠信息,還未回來,他也沒有任何心急,他心內只想著聖宮裡驚鴻一瞥的聖女!

她是月澤?!

她真的是月澤?!

癸丑好幾次呼喚老巫師,可是破天荒的,老巫師竟然沒有任何回應,彷佛消失一般!沒有老巫師的指點迷津,癸丑也顧不得那麼多,他想查清楚聖女的身份,一刻都等不得!癸丑召喚來許清宛,把寂寥在菩提院的一舉一動問的清清楚楚,甚至每天吃什麼都要問個仔細。

許清宛:「寂寥不可能是月澤!我跟她相處幾十年,她怎麼樣,我最清楚!「

癸丑:「你再好好想想,你沒發現寂寥跟月澤很神似嗎?!」

許清宛神色凝滯一下,像是回想一遍寂寥的點點滴滴,她們月下聊天,她們一起吃飯,無論如何,寂寥還是不像月澤,怎麼想都不像!

月澤愛笑,笑起來如桃花燦爛,如陽春碧水,寂寥不是月澤,她不愛笑,總是沉默,即便笑起來,那笑容里藏著的也是一汪秋水,春日秋陽,怎能可比?!

癸丑:「把冰魄給我,你回淑女閣清點惡鬼名錄,隨時等我消息。」

許清宛有些不舍把冰魄還回去,握著冰魄,看了許久許久,才依依不捨遞到癸丑手裡。

轉身的一瞬間,許清宛眼角留下一滴淚。

許清宛:「月澤,對不起!這次我決不讓你歸於暗月!」

無憂從破書館回來,嵐風早已等在無憂殿,嵐風看無憂一身風霜,臉色愈加蒼白,在接下無憂遞來的披風,不經意碰到無憂的手指,竟是刺骨的涼!嵐風心內如一道蒼雷爬過。

嵐風:「祭神,你!」

無憂:「今日風雪大了點,無妨。」

嵐風:「祭神,還記得老祭神叮囑的話吧,再也不要使用慈悲曲了,老祭神歸於暗月時,嵐風曾許下過諾言,定會護您周全,也決不讓你再使用慈悲曲,如今你已使用兩次,下次恐怕要……嵐風若是歸於暗月,怕是無臉面見老祭神!請祭神不要讓嵐風食言!」

無憂:「嵐風,你想多了,我以後不使用就是!讓你辦的事情怎麼樣了?」

嵐風:「冰魄竟然在癸丑手裡!」

嵐風:「老巫師最近沒有任何動靜,甚至癸丑都召喚不出,癸丑像是要用冰魄去識別月澤的魂魄。」

無憂:「一百年前,火月祭,癸丑到底做了什麼,讓月澤歸於暗月?」

嵐風:「好像和冰魄有關,這冰魄是月澤的靈物,是月澤修行功德的靈力所化,一百年前,月澤曾給了聖君,怎麼會在癸丑手裡?!」

無憂:「你在火月祭前盯緊了癸丑和老巫師,千萬不能有一絲遺漏!」

嵐風:「可是,你的安危……」

無憂:「放心吧,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絕不會有事!」

啟月閣內,聖君心如亂麻,看摺子,看書,冥想,打坐,無論怎樣都安撫不了慌亂的心。寂寥不是月澤,但為何那笑容,那喜歡的花,竟如此一致呢?難道這世上真的有兩個心有靈犀的遊魂?聖君右手食指摩挲著拇指上的象牙白扳指,到底還有什麼東西可以識別月澤的魂魄呢?

冰魄!

月澤的冰魄!

聖君的眼中綻放出一抹光明后又瞬間暗淡,是啊,就是因為冰魄,月澤才歸於暗月的!如今,又該去哪裡尋找那枚冰魄呢?

子契站在一邊把聖君的思緒變化看在眼裡,他不能看著聖君再如此下去,那個勤奮仁政的聖君不能被這消失了一百年的聖女毀了!子契是聖君的隨從,更是在踐行對老祭神的諾言,沒有聖君的啟月國,他死死守著諾言又有什麼意義?

子契腦海中浮現,他剛遇到聖君時的那個永生難忘的月夜。

一百年前,子契還是一個四處流浪的月隱師,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到這啟月國的,一醒來就躺在揚州十里坡的一棵矮樹上,手裡握著一枚紫色琉璃珠,十里坡靈力充沛,這紫色琉璃珠像是能吸取靈力,子契在十里坡打坐修行了一個月,修為噌噌噌的提升,直到能隨著意念瞬間移動,感知惡鬼存在,識別遊魂心念,鑒別月隱師說話真假,子契不知道誰給自己賜的名字,在十里坡附近收服惡鬼或者遇見別的月隱師,別人問他名字,他脫口而出「子契!」,漸漸的,子契的名聲在十里坡甚至揚州城響亮起來。一日,老祭神途徑十里坡,貌似是去什麼廟,看見子契躺在矮樹上打坐,周身散發著一股淡紫色光暈,覺得是個好苗子,便上前招呼道。

老祭神:「是個好苗子!」

子契:「老先生,你看起來也是個好先生!」

老祭神:「我推薦你去一個地方,那裡可以讓你盡情施展抱負,有所作為。」

子契跳下矮樹,對老祭神深深鞠一躬,表示恭敬。

子契:「多謝老先生抬愛!子契定當鞠躬盡瘁。」

老祭神手掌一翻,遞給子契一枚有著淡淡光暈的玉棋子,子契仔細看了一下,謹慎藏好。

老祭神:「你直接去啟月國聖宮,把這枚玉棋子拿給聖君看,他自會明白。」

子契:「聖君?!」

子契:「老先生,您是?」

老祭神:「一位識別英才的老先生而已!哈哈哈」

老祭神和藹笑著,與子契告別。

老祭神:「希望,閣下能不辜負老夫的一片愛才之心!」

子契:「先生知遇之恩,子契定當終身銘記,君子一諾,此生必踐!」

與老祭神分別後,子契一路南下,不幾日便來到啟月國聖城——祈月城。祈月城沐浴在月暈之下,繁花似錦,猶如一個存在於天地之間的大花園,而其中最最最令人矚目的便是無處不在的啟月國國花——月隱花。月隱花最純凈的是月白色,最珍貴的是七彩色,每一朵月隱花對應著一位月隱師,月隱師修為越高,月隱花的顏色越多且亮。在啟月國內,至今不超過十位先賢大德的月隱花是七彩色,就是聖君也不過才六種顏色,少了一種最純凈的月牙白,而祭神的月隱花一般月隱師是看不到的,只有老祭神才能看到,而且祭神的月隱花是單獨長在無憂閣的,每一任祭神繼任時,上一任祭神會親自把月隱花交到下一任手裡。祈月城裡流傳,老祭神的月隱花就是七彩色,而且是光暈最好看的七彩色,也有月隱師說起無憂的月隱花顏色,但沒有誰親眼看過,有流傳是七彩色的,也有流傳是最純凈的月白色的。不過在啟月國只有聖女的月隱花顏色是永遠不變的,也是所有月隱師都知道的,那就是最純凈的月白色,那是月亮的顏色。

沐浴在月暈下的祈月城,怕是除了天堂之外,最令人嚮往的存在!

雖然子契已遊盪許多地方,也見識過十里坡沐浴在月色之下的靈透,但看到眼前的祈月城,他內心還是被震撼了一下。顧不得在城裡東遊西盪,穿越群流,越過泛著光的月隱花田,子契直奔聖宮。子契握著老先生給的玉棋子,一路通行無阻,直接被帶到聖君面前。

如果說年少有為是對一個人最大的讚美,那麼,年少有為之前,再加上風神俊朗,英氣逼人,天生君王相,就是聖君在子契心中的第一印象。

這樣的一個聖君,值得他子契付出一生去輔佐!

子契站在聖殿之下,深深鞠躬,把老先生的玉棋子奉上。

聖君手掌反轉,玉棋子瞬間落在聖君掌心。

子契:「參見聖君!」

聖君仔細端詳了一會兒手中玉棋子,抬眼看了眼殿下的月隱師,一身粗布素衣掩蓋不住一身純凈氣息,聖君運轉靈力,手指一揮,便看見子契周身縈繞的紫色氣流,這種紫色在啟月國中不會有十個月隱師能修到如此純色。看來老祭神確實給他物色到一位絕佳人才!

聖君:「即是老祭神推薦的,你就做我的貼身侍衛吧!」

一轉眼已經百年,子契跟著聖君不知處理多少次惡鬼作亂,為啟月國恢復百年前樣子,子契跟著聖君去過南海,在紫竹林外聽菩薩指點迷津,去過地獄求閻羅天子法外開恩,為惡鬼超度,為月隱師們修復月隱花,在神樹下跪拜三天三夜,勤勤懇懇管理啟月國的大事小事,甚至為尋求聖女,走遍人間地獄。而今聖女已在眼前,聖君卻忘了初衷……

子契:「聖君!」

聖君的神思被這一句拉回現實。

聖君:「子契,你去查一查冰魄的消息!」

子契:「冰魄?!」

子契:「冰魄,一百念前不是隨著聖女消失了嗎?」

聖君:「我要再確認一遍。」

子契:「聖君,有些話……哪怕現在就被您一掌劈到魂飛魄散,我也想說出來。」

子契:「一百年前,我記得您剛坐上聖君之位,對月澤姑娘說的那一翻慷慨激昂的雄心壯志,您說要讓啟月國國富民安,讓月隱師們安穩修行,脫離遊魂狀態,返歸輪迴,讓惡鬼歸於地獄,可如今,啟月國一片狼藉,月隱花暗淡無光,月隱師們修行艱難承受執念之痛,惡鬼橫行作亂,您對月澤姑娘說的話一句都沒有做到。聖君!你為何還要執念月澤姑娘是否重生?!」

聖君臉上說不出是痛苦,是內疚,還是醒悟,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執念個什麼勁兒?!月澤歸來又如何?如今的啟月國早已不是當時的模樣?都說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可如今他連物是都沒有做到!人非不非又有什麼關係呢!罷了,罷了,一切隨她去吧,就算月澤回來了,他也是活不了多久的。這樣一番思緒翻湧,聖君心內彷彿敞開明亮了許多。

聖君:「冰魄的事情,你還是要查,火月祭有用!」

子契點頭領命退去。聖君望著空蕩蕩的聖殿,一聲嘆息。

「人間多少恨,都付笑談中!兒女情長,英雄氣短!一晃眼,執迷這許多年!可笑,可笑……」

可惜,執念的又何止聖君一人?無憂不是執念,癸丑不是執念嗎?世間最怕一個痴,痴人說夢,總是被人間的人嘲笑,可人間有多少驚天地泣鬼神的事不都是痴人做出來的!痴,退一步是天堂,進一步是地獄,人間有多少恨不是痴心錯付造成的?!遊魂乃人所化,人間有多少魑魅魍魎,這啟月國的月隱師又如何能跳脫人的七情六慾?!

聖君果然還是聖君,在他心裡,無論一百年前,還是一百年後,啟月國命運永遠佔據第一位,兒女情長不過是英雄氣概下的一抹餘暉。

如果月澤知道,他當初選擇的是這樣一個人,她還會說出「為了你,為了啟月國,我心甘情願」嗎?人間有楚霸王烏江自刎,虞姬生死相隨,可如今這樣想來,聖君不是楚霸王,月澤也不是虞姬,霸王別姬,英雄氣短,他聖君比不得!

山月在聖女殿,望著月色發獃,內心裡來來回回演繹無數遍,無憂到底因為什麼沒來教他彈琴……

他,遇到危險了?

他,生病了?

他,魂飛魄散了?

一想到之前靈蛇廟裡,無憂全身透明的狀態,山月就心裡十二分恐慌,自己把自己嚇個半死。

火月祭還沒到,他不可能出事的!

他是啟月國最優秀的祭神,哪那麼輕易消失!

哎呀,不行,我得去無憂閣看一眼,他沒事,才安心!

山月摒退左右侍從,集中意念,手指畫出一個優美的弧度,瞬間她就站在無憂殿外。山月寂寥,山霧縈繞,無憂閣像是啟月國內的世外桃源,隱隱約約,在雲霧之下乍隱乍現。

站在無憂殿外,那熟悉的香氣撲面而來,鑽入鼻腔胸腔,讓人莫名心境安穩。山月偷偷摸摸靠近大殿,貼在門縫往裡瞧,看來看去,半個影子都沒看到,於是她輕輕推開殿門,小心翼翼鑽進來,關上殿門。

在裡面看了一圈,無憂不在!在無憂榻前流連一會兒,摸摸他的床鋪,枕頭,以及枕邊靠里的那個楠木匣子,熟悉的氣息,就好像是他站在眼前,他活著就好!

山月看完卧榻,又轉到琴案那邊,輕輕挑撥幾下琴弦,又慌裡慌張按住不讓琴弦發出琴音。抬眼的一瞬間,之前白玉瓷瓶插的綠梅花已換成新枝,含苞待放的翠玉色花苞掛在枝頭,有幾朵已開,看起來比上次還要清雅可愛。花枝換過,他還活著,真好!

在無憂殿遊盪了一會兒,無憂還未回來,山月悄悄出來,又去她之前住的偏殿看了一圈,帶著溢出胸懷的喜悅回到聖女殿。

在月色之下,山月做了一個甜甜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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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月空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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