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籠中之鳥 27 立場

第一卷 籠中之鳥 27 立場

直到第三天的深夜,他們才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王城前來視差戰果的欽差。

此刻,瑞恩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而維洛克斯堅持要抓住難得聚在一起的時間,將已知情報梳理一遍。

「現在可以確定,我們已經殺光了希斯城內每一隻天災獸,」維洛克斯坐在桌首,燭火柔柔燃燒,在男人堅毅面龐上鍍上一層金色。「而為之付出的代價,則是包括伊桑、艾蒂等小隊隊長在內的幾十位戰士。」

「莫里,把這來之不易的果實交給你守護,我才會放心。」維洛克斯看向右手邊,瑞恩也跟著望過去,只覺得心中空蕩蕩。

因為沒有委派新隊長,那裡的五把椅子,只有兩把坐著人。突兀地空缺醜陋而刺眼。

「感謝司令的信任,」瑞恩不安地發現,莫里眼中滿是疲憊與沮喪,好像仍沒有從喪失隊友的痛苦中走出來,「只是……我還是想請求,如果可能,允許我隨大家出征。」

「莫里,你的心思我十分了解,但是希斯城及黑石城的代理指揮,非你莫屬。」維洛克斯無奈搖搖頭,「另外,我們的裝備補給,也要麻煩給你來負責。」

「難道在您心裡,我就是個貪生怕死,只能在後面運糧食的人嗎?」莫里痛苦發問。

他也想親眼看見世界的奧秘在眼前揭開啊,瑞恩為他深深感到惋惜。

「這兩點毫不相干,你的勇敢、堅韌被每個人看在眼裡,不是他人隨口議論就能改變的,」維洛克斯豎起眉來,「莫里隊長,我將委派羅納·肖特接替你的職務,領導你的小隊。」

莫里徹底放棄了嘗試,他點點頭,灌下一口濃茶,臉上的沮喪更加明顯。

「在這次同天災獸的惡戰中,我們對天災獸有了更多的認知,」維洛克斯道,「結合各方面來看,所有天災獸,原本都是尋常野獸,只是經過了某種手段,最終變成碩大無朋的怪物。」

「而更重要的是,這種變化是可以逆轉的,那隻狐狸就是被黑熊變小,溜之大吉。幾年前,瑞恩也成功使一隻天災獸部分變回了狼原本的形態。」

「另外,還有一件不得不承認的事實,部分在地方擔任指揮官的天災獸,擁有較高的智力水平,甚至能聽懂人類語言。這就說明,在前方,我們將面對更多的陰謀和更狡猾的陷阱。」

「更要命的是,這些傢伙能遠程操控同伴的行動,」維洛克斯每說一句,瑞恩便頭皮發麻一下,「光那一隻狐狸的拳腳,就夠我們受的了。」

瑞恩對此深表贊同,他依然記得火狐那凌厲如風出拳,以及固若金湯的防守,還有自己被一擊倒地的恥辱。嘴裡還有一顆牙齒沒長出來,舔著那個空洞,他就氣得冒火。

「司令,既然瑞恩可以變成巨狼,那隻狐狸有沒有可能也是人類變成的?」卡德問道,右手玩弄起耳環。

「不會。」都朗先開了口,他一如既往地置身事外般,遠離桌子,縮在火爐的陰影里,腿翹的比腦袋還高。用他自己的話來說,這幾天招待欽差的大小事務讓他作嘔。

「我和瑞恩都看見了,那狐狸的真身還是狐狸,不是兩條腿的人。」

「沒錯。」瑞恩點點頭。他還記著那寵物狐般的樣子,那人畜無害的模樣,如果伊然獨自一人遇到它,準會欣喜若狂地把小狐狸抱進懷裡。

「無論是不是人變的,對我們的威脅都極大。」維洛克斯道,「目前,我們只知道有火狐和黑熊這兩種智慧生物,它們還有什麼更多花里胡哨的能力,都是未知數。」

「諸位,我想到了一件東西,就是審判瑞恩前,有人想強行讓他喝下的液體,那裡面被查實含有天災獸的唾液。」埃文斯道,「這樣一來,敵人的招數就很顯然了,他們先秘密將野獸運入希斯城,給它們灌下威力更大的藥物,接著放進瓮城裡來。」

「如果我沒記錯,審判中的那隻狼被灌下藥后,一分鐘就發了瘋。」維洛克斯道,「而城裡的那群小狼,恐怕三天前就在那兒等我們了。」

與會眾人面面相覷,誰也不知怎樣解釋這不尋常的現象。

「嘶——」卡德砰得一聲將頭撞在桌子上,「我想不明白了,你們誰想出了更快的殺敵招數,告訴我就好嘍。」

「一想到我們的死法會千奇百怪,我就感到不寒而慄。」法莉一手托著頭,另一隻手卷著自己的褐色頭髮玩兒。

「知道了這些,就要在之後的行動中做好預防,」維洛克斯道,「以往向各方向分散小隊的行軍做法並不再適用。既然敵人可能突如其來的在我們面前變身,我們就應把主要精力放在搜尋未出現的敵人上,爭取在他們變化之前,將其置於死地。」

「疤頭,你一定對陣型上又有什麼奇思妙想了吧……」卡德笑道,還是沒有那副累癱的模樣,「瑞恩你還不知道,這傢伙總能整出點新活兒來,把我們當成實驗的白鼠。」

「我們明天再說好不好啊,」法莉道,「我看都朗隊長已經睡著兩次了。」

「?」都朗皺起眉毛,在角落發出一句不屑一顧的嘀咕。

「設想很簡單,大家只需要聽我說就能理解,能早一天確定下來,就能早一天按照它開始訓練。」維洛克斯道。

「我們要改變從前小隊的編製,以前,我們認為不同兵種搭配起來有助於優勢互補,但經過這大大小小几次戰鬥,我認為將同一兵種集中起來更方便調動。」

「遠程單位在兩翼稍偏後的位置援助,近戰單位則要輪流前去探勘前路,仍舊以避戰為主要目的,以信號彈作為交流方式。」

「如果發現了天災獸,就發射紅色信號,如果有疑似天災獸的蹤跡,或是變異前的小型野獸,就發射黃色信號,如果暢通無阻,就發射綠色信號,繼續前行。」

安靜下來,大家紛紛低頭沉思,最後一致認為這樣還不錯。

「如果遇見那種有智慧的傢伙呢,要不同時發射兩個紅色信號吧。」卡德提議道。

「可以。」維洛克斯思忖片刻,同意道,「如果遇到不可避免的作戰,射手要及時收縮到陣中來,按照以前那樣排布,用不著多久,就只能靠刀劍去和天災獸肉搏了。」

「另外,我向工匠提議,更改了博翼的構造與武器的配方,」維洛克斯道,「更改以後,每個劍士可以攜帶四把武器,而且它們更加輕便,能讓行動更加靈活。」

「太好啦!」法莉聽到這裡一下子精神起來,「我說,能不能把弓也弄輕點兒啊。」

「怕是不行。」維洛克斯苦笑一下,「實話實說,在最開始打造時,弓已經儘可能的降低重量了。」

在眾人發笑和法莉叫苦的聲音下,維洛克斯稍微提高了聲音說道:「而且,在發現天災獸可能身披裝甲時,我向格普斯學士提議,希望他能設計出威力更大的箭頭,確保我們的攻擊效率。」

「所以我們要背的東西更沉了?天哪,饒了我吧,你不知道射手裡大多是女兵嗎?」

「在格鬥場上被你過肩摔時,我可絲毫沒覺得你是女兵。」埃文斯偷偷開口道。

又是一陣哄堂大笑,待聲音平息,只聽一直沉默的都朗朗聲說道——

「我的裝備不用改,」聲音里聽不出一絲炫耀,卻有一絲不容反駁的意味,「刀和博翼都不用換,就用以前那套。」

「都朗怕自己變輕以後,能蹦到太陽上呢。」卡德調侃道。

「你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吧。」維洛克斯問道。

「這重量我已經爛熟於心了,不想再重新學起。」都朗懶洋洋地說道,「如果有養護刀具的玩意,幫我找些過來。」

「如果有黑咖啡,是不是也要幫你找些啊?」法莉問道。

「那再好不過。」都朗欣然答應,眼睛一閉,再次陷入沉默。

「我想說的就是這些,散會。」短暫的安靜后,維洛克斯起身結束了會議,眾人陸陸續續回到宿舍中。瑞恩心中惦念著伊然,便朝醫院方向小跑過去。

他急匆匆地推開門,蓋瑞正坐在床邊陪伊然聊天,而不遠處的小凳上還坐著一個士兵。

「嗯?」瑞恩皺起眉頭,換了其他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像現在這般令他怒火中燒。

坐在凳子上的正是波羅喬,抬頭看見走進屋子的人,瞬間也一臉吃了屎一樣的表情。

他大腦頃刻一片空白,被對方踩在腳下的恥辱仍歷歷在目,瑞恩猛撲過去,轉眼拳頭就打在波羅喬臉上,那隻高挺的鼻子一歪,流出血來。

「瑞恩!」伊然和蓋瑞同時叫出聲,而瑞恩不管不顧地又踢又打,波羅喬一陣吱哇亂叫,連聲求饒。

「讓你當將軍的父親過來抓我吧,去告狀啊!」在蓋瑞的拉扯下,瑞恩才勉強停下來,「你的匕首不就在腰間掛著嗎?拿出來啊!」

砰!他的頭被重重敲了一下,瑞恩正要發作,扭頭看見伊然手裡拿著晾衣桿。

「你!?」

「瑞恩,你怎麼還是跟以前一樣衝動。」她略帶埋怨地說著,讓他在床邊坐下。

說得好像你是個大人似的。瑞恩不滿地揉著腦袋,一臉鄙夷地看著被蓋瑞扶起來的波羅喬。

「你到這裡來幹什麼?」他怒氣沖沖地質問。

「我……」波羅喬滿臉漲紅,又羞又惱,想努力做出從前傲慢的樣子,最終還是泄了氣,死魚一樣張了張嘴,沒出聲。

「說話啊!」瑞恩追問道。

「瑞恩,威利將軍被撤職了,」蓋瑞在他身後小聲說道,「他原本負責北方受災地區的收復重建工作,卻接二連三地失敗,最終被問責指揮不力,被撤了下來。」

瑞恩這才發現,眼前的波羅喬已不像記憶里那般趾高氣揚,衣裳光鮮。他披著一件破斗篷,身邊放著一碗熱湯和一塊麵包——他曾經視作垃圾的東西。

「根本不是我父親的錯,有些人看他位高權重,就想辦法把他扳倒!」波羅喬在一旁嘀咕起來。

「哼!」瑞恩聽不下去了,厲聲打斷道,「讓你們那幫昏庸無能的貴族去奪回失地,簡直是在做夢。」

大家都陷入沉默,瑞恩一點都不可憐波羅喬的遭遇,他永遠忘不了他當初是怎麼侮辱龍晶兵團的。

「嗯……你父親是雪蓮教教徒,對不對?」一直打量波羅喬的蓋瑞開口問道。

「啊——沒錯,你怎麼知道的?」波羅喬道。

「腰間那把匕首很明顯是他送給你的,上面畫的白色小花就是雪蓮教標記。」

「你猜對了。」波羅喬悻悻地把匕首解下來,偷偷瞟了瑞恩一眼,生怕他看見匕首,再次想起舊仇,撲過來報復。「我父親在十五歲就加入了這個宗教,有什麼活動也都會參加。但是前幾年,天災毀了大教堂,好多教會成員都死在了天災里。這個宗教……其實早就名存實亡了。」

「並不是所有人都這樣想。」維洛克斯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門旁,接著波羅喬的話開了口,「比如說國王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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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之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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