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紅妝滿屋，燈豆輕拂。

婢女小翠大紅木盤中盛放著一碗甜湯踏入閨房門，喜氣盈盈地笑道：「小姐，紅棗百合蓮子湯，將來您和姑爺日子紅紅火火，倆人百年好合，多生貴子！」

身披大紅霞帔，一頭黑絲戴滿金玉珠釵的準新娘正端坐在妝奩前，默然不言。

「小姐，這湯已經不燙了，趕……」

哐當……

「小，小姐……殺，殺人啦！」

……

今日里是藍瑩兒正式到錦衣衛署當廚娘的日子。

負責帶她入廚房門的人是蘇起。

一位個子高大且肥胖的中年男子橫著一張疙瘩臉站在藍瑩兒的面前。

蘇起對藍瑩兒介紹：「這位是原來的主廚張師傅，名為張繼三。」

藍瑩兒忙朝張繼三微微一笑，卻見張繼三對她冷眼相待，完全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模樣。

蘇起接著向張繼三介紹道：「這位便是接替你的主廚，藍姑娘，藍瑩兒。」

藍瑩兒剛還沒怎麼聽明白，這下聽明白了，才知道為什麼張繼三會對自己如此冷漠，原來自己一來便搶了他主廚的位置。

這不對呀！她一個小姑娘，聽說這位張主廚可是在這裡當了十來年主廚的，她一來就當主廚，溫大人這是在給她拉仇恨嗎？

張繼三一臉蔑視地看著藍瑩兒，對蘇起道：「蘇大人，就她這麼一個小姑娘，當主廚？」

蘇起揚眉點頭：「那當然，堂子巷的藍姑娘飯館你知道不？」

張繼三凝眉，搖頭。

蘇起：「你一門心思只做自己的菜，也不去外面嘗嘗味道。往後空了便去打聽打聽，你就會知道。哦，也不用打聽了，藍姑娘飯館的藍姑娘就在這，往後你就能明白，你為何會被一個姑娘家家替了位置。」

蘇起說話向來是直來直往，特別是對待下邊的人，再加上他早就受夠了這裡的伙食，自然是得趁此機會把張繼三給批上一頓，但他不知，如此一來，張繼三就更討厭藍姑娘了。

藍瑩兒看著張繼三那張咬牙切齒的臉，頓覺尷尬。

蘇起事多，對藍瑩兒笑道：「我還有事得走了，藍姑娘你忙吧！」

藍瑩兒心有忐忑地點了點頭，看著蘇起風風火火地走了。

此刻廚房裡只剩下藍瑩兒一個女流，她面前是待到蘇起一走便抱胸而站的前任主廚張繼三，也正是被降了級別和俸祿的現任副主廚。

張繼三身後還有幾位幫廚，他們緊緊站在張繼三的身後，儼然就是張繼三的小弟。

溫宸的書房內，蘇起一踏進門便道：「大哥，你就這樣把藍姑娘一個人扔進后廚，也不找個人護著她，真的成嗎？那張繼三可不是個好相與的。」

溫宸頭也不抬，只看著手中的一份案卷，淡淡道：「我讓指揮使將張繼三降為副廚，便是想給藍姑娘一個厲練的機會。」

蘇起一頭霧水：「大哥，這廚房不過是一日三頓，有什麼好厲練的。」

「你剛不是說了嗎！張繼三不是個好相與的。」溫宸抬起臉來，看著蘇起，「錦衣衛署可是個吃人的地方，藍姑娘若是連錦衣衛署的廚房都搞不定，又怎能在錦衣衛署呆得下去。」

蘇起心中一喜，笑道：「大哥，你有意栽培她當錦衣衛？」

溫宸咪起眼：「說不上栽培。藍姑娘的破案能力不可小覷，這接連幾個大案若不是她，不可能這麼順利破除。她這樣重大的立功表現，若是有機會說到皇上那裡去，賞她口錦衣衛的飯吃，也未嘗不可。」

蘇起卻是皺下眉頭，壓低聲音道：「就我們那老大，連我們的名兒都不會報到皇上那裡去，哪裡會將一個姑娘家家報上去丟他的臉面。」

溫宸聽罷這話，默然不言，只是將眉頭蹙起，緩了好一會兒才道：「那就要看她的本事了。」語氣一頓，「還有運氣。」

正在這時，衛署門外跑進來一位小廝，正是季鋼位於京郊大宅的家丁，只見他進門后，由守門的錦衣衛領著，匆匆地進了指揮使季鋼的書房內。

「大少爺，家裡出事了。」

季鋼緊皺著眉頭，擱下茶盞，問：「什麼事？」

「小，小姐她……」

「廢話那麼多，有什麼事快說。」一提起是他親妹子出了事，季鋼整個人都不好了。

「小姐她死了。」

「什麼？你有沒有弄錯，今日可是阿香出嫁的日子。」

季鋼正準備將手上的事情交代好后，就去姑爺家喝酒了，怎地會出事？

「嗚……大少爺，是真的，小姐是橫死的，小姐被人捅了脖子。嗚……」

季鋼身子一個不穩，一屁股跌坐在太師椅上。

屬下忙上前安慰：「大人！」

季鋼只感覺一口氣提不上來，第一回弱著聲音對屬下道：「去把溫宸叫來。」

屬下忙應了聲，便轉身跑出了門。

當溫宸聽到季鋼的妹妹橫死之事時，心中不由得驚了一下，忙起身帶著蘇起出了自己書房。

門外有校尉候著道：「季大人已經在門外等您。」

溫宸快步朝著大門那方跑了過去，他如此著急並非是悚季鋼，而是他認識季鋼的妹妹季香。

早年季鋼得到聖寵時，皇上賞了京郊的一塊地給季鋼，那裡依山傍水，風景怡人，季鋼便在那裡修了一座很大的宅院，將家人從城內移居到了城外。

平時他工作繁忙，便獨自住在城內的老宅里，只有清閑時才出城去與母親和弟妹相聚。

季鋼在官場中名聲不好，因得聖寵，向來囂張跋扈，但他對家人卻是十分好。

季鋼早年曾娶妻，只是後來妻子難產，而他又沒有守在妻子身邊，導致妻子和腹中的孩子一同死去，這之後，季鋼便一直未娶正妻，身邊只有一房美妾相伴。也正因為此，季鋼將他所有的愛都給了家人。特別是妹妹季香，季鋼可是將她當成眼珠子疼愛的。

季鋼還有個弟弟，名叫季明。

季明上個月才娶妻，妻子柳氏是季明在外遊學時認識的，柳氏家世清貧，且娘家遠在徐州。

而季鋼的妹妹本應今日大婚，夫家是吏部左侍郎的大孫子任昌盛。

宮城外，一列人馬驚動街上人群，急急地飛奔至城門之外。剛在街道上，溫宸還險險地在季鋼的馬蹄下救出一位抱著嬰兒的婦人，之後，溫宸便在前為季鋼開路，免得暫時得了失心瘋的季鋼枉害了人性命。

京郊季府，宅門外一座大紅八抬豪轎停在門口，數匹大馬及幾十口系著紅綢的箱子都停放在小道上。過來的轎夫、小廝和婢女一應人等都在牆角歇著，幾人扎堆湊嘴，討論著什麼。

這些人正是從天未亮便出發，城裡左侍郎家來迎親的人。

季鋼一落馬便飛奔入府，溫宸領著眾了下馬後，跟在後面快步走了進去。

季香的閨房內，身著一襲嫁衣的季香被安放在床上。

溫宸在剛一進門時，便開始仔細觀察。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門外來了輛馬車，來人正是蘇起和藍瑩兒。

是溫宸讓蘇起將藍瑩兒帶來的，這件事並沒有通過季鋼。

當時藍瑩兒正在廚房裡難堪得很，蘇起一到，她便覺得如逢大赦。

雖然她終將要面對張繼三和一眾看不起她的大男人，但對於還沒有做好準備的她來說，這個時候能離開，無疑是件好事。

但不好的事情是，又死人了，並且還是錦衣衛署老大的妹妹。

藍瑩兒有點緊張，這種感覺就好比將刀架在了脖子上，逼得自己一定要拿出一份好成績來，不然，說不定就會失去在錦衣衛署當廚娘的機會。

死者季香的閨房內，腥紅了一雙眼的季鋼被人勸到宅正屋大廳。

蘇起見著這機會才將藍瑩兒帶了進去。

溫宸正在案發現場，他已將屋內各處看了個仔細，確定沒有人翻窗破門而入，應當是有人從房門進來的。

「你來檢查屍體。」

溫宸看著藍瑩兒。

以前溫宸因有事務來到季府幾趟，季香對他一見鍾情，但無奈季鋼不允季香嫁給溫宸，且溫宸也表示出對季香的不在意，後來季香在無奈下，答應了哥哥左侍郎家的婚事。

季鋼有交代，他妹妹季香的案子不得外傳出去，屍首不能送去義莊，找到兇手之前，只能安放在家中，他已經讓人去皇家冰窯取冰來凍住妹妹的屍首。

由於不得外傳，自然也不允許衙門的仵作來檢驗季香的屍首，季鋼深知妹妹一心只愛溫宸，雖然他並不想讓溫宸碰妹妹的屍首，但目前來看，除了溫宸，無人能勝任。

溫宸卻因為季香以前喜歡他的緣故，覺得去檢驗屍首是有不妥，所以才讓蘇起將藍瑩兒帶來助他一把，順便看看能不能讓她找到些蛛絲馬跡。

溫宸素來有京城神探之名，自從有了藍瑩兒幫忙，明顯能提升破案的時間和效率，是以溫宸有打算讓她成為錦衣衛。

這回季香的案子，藍瑩兒若是有立功表現，或許可以說服季鋼去皇上面前說上一嘴。

季鋼離開兇案現場后，將這裡全權交給了溫宸負責。

這時藍瑩兒已經走到了床榻邊，開始著手檢驗季香的屍體。

溫宸遞給藍瑩兒一雙羊腸手套，並道：「目前能知道的致命傷是頸部，你還得查查別處，比如得看頭皮有無損傷腫塊，身體皮膚有無出血小點，手掌心和指甲有無血痕和他人的皮膚等。」語氣一頓，「包括她的大腿內側有無損傷及可疑斑跡，這些全得一一查明。」又指向屋裡桌案上的筆墨紙硯，「把所有細節全記錄下來。」說罷快步走出了屋門，並將門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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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案新開始，噢耶！存稿上第三個案子已結案，今天著手第四案……11月24日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