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人不老

閑人不老

這次返回京師,穆凌寒是打算兩月內抵達京師,便也沒有走走停停。

不過明秋意並沒有說謊,她來到西境后,悉心調理身體,又跟着穆凌寒學騎馬,甚至學了一套拳,身體比以前好多了。

所以行程中,若是天氣好,她也跟着護衛軍騎馬,天氣不好,她便坐馬車,這樣一來速度快了許多。

才一個多月,他們便到了山西太原府五台縣。

這一路上,他們並沒有過多休息,不過,到了眼下到了六月,進入了梅雨季節,連日陰雨綿綿,道路坑坑窪窪不好走,大家也都休息不好,明秋意也有點傷寒,正好路過五台縣,閑王便打算在這裏休息兩日。

如今閑王地位今非昔比。

瑞王、雲王已死,景王在天牢之中,而閑王去年在西境守城,抗擊韃靼,甚至身先士卒,砍殺了幾個韃靼將領,立下了大功。

此次皇帝宣召讓閑王回京,不僅是讓閑王參加太子的冊封禮,更是為了嘉獎閑王的忠義。

五台縣知縣李大人得知閑王又要路過五台縣,便早早的守在了城門外,親自迎接閑王、王妃入城休息。

不過,閑王一向不愛打擾朝廷官員,他早早命秦遠去五台縣城中包下了酒樓,便是四年前的那一家。

有意思的是,因為四年前閑王、王妃在這家酒樓住過數天,這家酒樓之後便將名字改成了閑雅樓。

閑王打發了李大人,便帶着王妃和百來護衛,來到閑雅樓。

明秋意下了馬車,看到這酒樓的名字,忍不住噗哧的一聲笑出來。

她看到酒店掌柜在門口迎接,便問,「這是你改的?」

那掌柜知道閑王、王妃脾氣好,也不忐忑,便道,「因為王爺、王妃住過我家店,王爺王妃又是雅緻的人,所以小人改了這名字,還請王爺、王妃見諒。」

明秋意忍着笑,「閑是對的,不過哪有雅了。還不如改成閑漫樓呢。」

「……」那掌柜偷偷瞧了一眼十分淡定的閑王,安了心,便道,「……這個雅字,自然指的是王妃。」

這馬屁拍得好,閑王點頭,「名字不錯,本王喜歡。一會兒,本王給題字一副。」

掌柜激動不已,跪下謝恩,「謝王爺。」

明秋意有些傷寒,她服下藥之後,便歇下了。而穆凌寒則在大堂和幾個護衛士兵喝酒。

這時,外面侍衛進來通報,蜀王世子求見。

原來最近幾日,是李大人的五十大壽,蜀王世子帶着妻女來為岳父拜壽,正巧遇見閑王路過五台縣,便來拜訪。

穆凌寒一下子想起了之前李雪兒來鞏昌府說的那些話,心生惱火。

這蜀王裝瘋,蜀王世子也不安分。如今雲王、瑞王已死,這對父子也應該偃旗息鼓了吧。

蜀王世子是他的堂弟,他不見也不好,便命人將蜀王世子請了進來。

大概是十多年前,蜀王瘋了之後,蜀王王妃便帶着蜀王世子穆演成去了娘家。穆凌寒也有很多年沒見過他了。

十多年不見,穆演成早就和記憶里那個活潑貪玩的小男孩不同了,他看起來白凈文弱,像是話本子裏的病弱書生。

這樣子,不像是要造反的人啊。

「拜見閑王。」穆演成恭敬行禮。

「不需客氣,你我兄弟,講究這麼多做什麼?用了午飯沒?陪我喝一杯?」

穆演成一臉歉意,「我身體不好,不能飲酒。」

穆凌寒詫異,也不知他是真病還是假病,「怎麼回事?以前在京師你我一起爬樹掏鳥窩,你那時身體還挺好的。」

穆演成有點不好意思,那都是小時候的事情,他如今也是大人了,這閑王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王爺,那都是小時候的事情了,我和母妃去了嶺南,不適應那邊的氣候,病了一場,自此身體便不太好了。」

「那得請大夫好好看,你年紀輕輕的,要注意身體。」

「謝王爺關心。」穆演成咳嗽兩聲,又道,「王爺,這大堂中有風,不如移駕去雅間?」

他是有些話,想和閑王說說的。

閑王見他咳嗽不像是裝的,又不好直接趕他,只好應下。

到了雅間,穆演成便提及了雲王、瑞王之事。

「雲王、瑞王之事,讓人唏噓,這次王爺去京師,一定要多加小心。」

「我又沒有二心,皇兄不會拿我開刀。」閑王一副坦然自信的模樣。

「……王爺,你不知道,小心駛得萬年船嗎?」

「我一向不小心,現在也不是比別人活得久?」閑王不以為然。那些精心籌劃,謹慎行事之人,現在都上天去陪父皇了。

也不知道父皇見了他們,做何感想。

「……」

穆演成起了幾次話題,閑王都不接茬,他也不敢公然提及那些事,便只好作罷。

「對了,我的夫人和王妃是舊識,她知道王妃路過五台縣,想邀請王妃去府中一聚,不知王爺王妃是否賞臉?」

「……唉,我也想去,可王妃的了風寒,如今躺在床上渾身無力,怕是不能赴宴,不過,你我兄弟,以後有的是機會相聚,不必惋惜。」

幾個回合下來,穆演成一點沒說動閑王,雖然有些懊惱,便知道想要說服閑王,得慢慢來,便陪着閑王喝酒吃菜。

中途,穆演成去酒樓後院出宮。

袍子領着穆演成一路到了後院。

結果,他才進後院,便瞧見一名穿着紫裙的女子在用生肉喂海東青,女子容貌清麗,氣質不俗,絕不是這小小五台縣能有的貴人,於是,穆演成便立即知道,她便是閑王妃。

「……」不是說閑王妃卧病在床,無力起身嗎?

穆演成便走過去,拜見了閑王妃。

袍子解釋了穆演成的身份。

「剛剛聽王爺說,王妃病體柔弱,不能去府衙赴宴,眼下我看王妃似乎身體大好,真是值得高興。」穆演成道。

明秋意一聽,便知道閑王剛才在瞎說了,沒想到卻轉眼露餡。

不過,明秋意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她神色如常,又咳嗽兩聲,隨即扶著額頭,「唉,頭還是疼,暈得厲害,我還是回去躺着吧。赴宴是不成了,辜負了世子美意,抱歉。」

十一也是機智,立即扶著「站立不穩」的王妃上樓去休息了。

「……」

這對夫妻真是,一個比一個能裝!

就不,尷尬嗎?!

應該尷尬的人不尷尬,穆演成都替他們尷尬。

眼看閑王毫無和他深談的興緻,穆演成又閑聊了幾句,便匆匆告辭了。

回到府衙,李雪兒急忙問穆演成今日的情況。

「如何,閑王被你說動了嗎?」

穆演成搖頭,「沒想到事到如今,他還是和之前一樣毫無志氣。雲王瑞王之死就在眼前,他難道一點不怕嗎?」穆演成有點搞不懂閑王的心態了。

李雪兒皺眉,「他難道不知道皇上對他的忌憚嗎?」

「不可能,我這個堂哥可並不是傻子。也許……他是不信我?覺得和我合作,並無勝算?」穆演成又分析。

「如果是這樣,那世子您不妨把父親的情況告訴他。他若是知道蜀王這些年一直在蟄伏培養勢力,便會和您合作了。」李雪兒建議道。

「……不行。太危險了。父親的事情,我們還不能告訴任何人。要逼閑王和我們合作,辦法有很多。他們這次去京師,危機四伏,只要我們找到機會,能讓閑王和皇上徹底反目,還怕閑王不倒向我們嗎?」穆演成道。

李雪兒點頭,「世子這麼聰明,一定會想到辦法的。那麼,我們也去京師嗎?」

「不急。等閑王走了再說,咱們可別趕得那麼湊巧。」

「一切聽世子安排。」

閑王和王妃在五台縣休息了兩日,便再次啟程。七月初,到了京師。

戶部尚書沈獲協同一些禮部官員,在城門口迎接閑王。

沈獲見了閑王和王妃,不禁感慨萬千,一別兩年,閑王和王妃似乎沒什麼變化,而他卻老了好幾歲。

閑王依舊像是英俊公子,而王妃看起來說是十八九歲閨閣少女,也毫無誇張。

這也難怪,閑王、王妃心胸寬,少操勞,自然顯得年輕。而他呢,身居高位,又在皇帝身邊任職,伴君如伴虎,皇帝一個眼神,他都要琢磨半天,日夜操勞,如何能不老?

閑王和王妃都是聰明人啊。

「皇上說了,王爺旅途勞頓,歇息兩日,再去皇宮拜見。」沈獲道。

「請你回稟皇兄,我回府換身衣服便去,都快五年沒見,我可想皇兄了。」閑王一臉急切的樣子,不像是裝的。

但是……說心裏話,閑王你真想見皇帝嗎?

沈獲和眾人大人一臉無語。

閑王和王妃回府後,沐浴換了身衣服,嘴裏叼著個餅,便騎馬去了皇宮。

而沈獲則提前回到皇宮向皇帝說明情況。

「閑王這次帶了三千護衛軍,如今大部分都留在城外,只帶了一百護衛去王府。」

「王府都收拾好了吧?」皇帝問。

「這個皇上請放心,皇貴妃早就提前讓人打掃收拾好王府,也安排了僕從進去伺候。」

「嗯。」

皇帝和沈獲正談著,艾公公進來了,「皇上,閑王前來拜見。」

「這麼快?」

「是啊,看樣子閑王剛到王府便趕來拜見了。」

「他倒是有心。」皇帝哼了一聲。

沈獲見狀,便告退了。

不多久,閑王便進來了,皇帝見了閑王,一眼看去,內心的震撼不比沈獲少。

眼前的閑王,意氣風發,青春年少,除了黑了一些,胖了一點點之外,看上去和四五年前並無差別。

相反,他明明只比閑王大兩歲,卻神色疲憊,精神不濟,連白頭髮都長了不少。明明他才二十八歲,可看上去卻像是三十多。和閑王相比,幾乎都成兩輩人了。

這一眼看去,皇帝受到的打擊不是一點半點。

怎麼會這樣?

明明閑王在西境吹風受寒,他在皇宮養尊處優,該蒼老的是閑王才對啊。

皇帝又仔細一想,是了。

他登基這幾年來,日夜操勞,憂慮不斷。朝中的大臣拉幫結派,明太傅、張將軍一個個的想要成為大臣之首。

他的幾個弟弟,也沒一個省心的。他還是太子的時候,景王便開始囤積兵器,豢養私兵。瑞王看着和他關係好,卻裝病造反。

雲王呢,一向老實巴交,屁話不多,結果呢,竟然敢劫持二皇子逼宮!害他中年喪子!

前朝如此這般,後宮呢,也不得安寧。

皇后跋扈,明貴妃任性,后納的幾個妃子也是爭風吃醋吵鬧不休,唯獨一個皇貴妃還能和他說幾句話。

當皇帝累啊。他數年來,沒有一夜睡得安穩,擔心這個,擔心那個,日夜不安,如何不老?

而閑王呢……

這個沒心肝的老三,只怕在鞏昌府真的是毫無心機,天天只管吃喝玩樂了吧?!

看他這青春意氣的樣子,壓根不像是操心造反的人啊!

感情他以前那些擔憂,都是白瞎了?!

皇帝是越想越氣,瞪着閑王眼睛裏幾乎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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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躺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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