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

回京

京師。

雲王逼宮失敗后,皇貴妃便從此閉門不出,她不施粉黛,著素袍,平日一日三餐也只吃素。

皇貴妃幾次向皇帝請願要出家為自己贖罪,都被皇帝拒絕了。

這日,皇帝又來了皇貴妃宮中。

他讓宮人都退下。

「歡歡,你這是何苦?」

「臣妾有罪,不配為人母,也不配留在宮中,臣妾唯有出家,否則只有一死謝罪。」張歡歡面無表情的跪在皇帝面前。

「小二不是你殺的。你何罪之有?」皇帝扶起張歡歡。

張歡歡神色悲痛,「是臣妾下的令。」

「……是朕,讓你下的令。你有罪,朕也有罪。」

張歡歡跪下,大哭,「皇上,臣妾知道您的苦衷,當時的情況,誰也救不了皇兒,若是讓雲王得逞,別說二皇子,我們一家子都活不成了。臣妾知道皇上的痛苦。」

皇帝也落淚,他蹲在張歡歡旁邊,「歡歡,只有你懂朕。小二死了,朕真的很痛苦,是朕無能,連累了他。」

「皇上,您不要這麼說,這不是你的錯。」張歡歡淚眼婆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可這也不是你的錯,你為何要這般折磨自己?要去出家?」

「臣妾……心裏放不下。臣妾沒辦法原諒自己。」

「這不是你的錯,你走了,那大皇兒怎麼辦?那朕怎麼辦?朕知道這件事你失去了很多,相信朕,日後一定會補償你的。」皇帝扶著張歡歡站了起來。

「歡歡,留下來,好好教導大皇兒,朕打算,封他為太子。」

張歡歡一愣,「可皇上,他才三歲……」

「朕相信他,也相信你。」

雲王被殺,京師中再無人和瑞王裏應外合,瑞王士氣大滅,兵敗如山倒,到了三月,瑞王便兵敗自殺了。

「皇上,如今三王之亂已經平息,西境韃靼也退兵了,這是天佑我大月朝。」

雖然捷報連連,但是皇帝並不高興。

「雲王、瑞王是死了,可那些人怎麼說朕?說朕殘暴不仁,屠戮手足!」想到這,皇帝心裏就有火。

「皇上,不必理會這些無稽之言。雲王、瑞王造反在先,難道皇上要束手就擒?他們是死有餘辜。」沈獲道。

「哼。確實,瑞王自盡,真是便宜了他……不提他們了,說說閑王吧?周振的奏章你都看了吧?」說到這,皇帝又心裏生刺。

沈獲垂下眼帘,「看過了,這次和韃靼的交戰,閑王出力不少。」

「他現在在西境,名望不小啊!以前還真是會裝!」皇帝心想,他果然沒看錯,閑王就是裝蠢裝笨。實際比誰都陰險狡詐。

「皇上,閑王確實隱藏了他的才幹。微臣倒是覺得,這次閑王卻是向皇上表了衷心。」

皇帝眯了眯眼睛,「你在為他說話?」

「微臣只是說實話。去年年底,大月朝三王造反,韃靼趁機大軍強攻西境,閑王可以有很多選擇,他可以站瑞王一邊,也可以站韃靼一邊,或者乾脆像以前一樣,什麼都不管,只偷懶做閑王,無論閑王選擇哪樣,對皇上都是不利。可閑王都沒選,而是協同周振,守住了西境。」

皇帝默然,沈獲的這番分析,他自然是想到了。

他確實有點不懂閑王的心思了。去年年底,是一個很好的機會。若是他身處閑王那個位置,他有很多選擇,唯獨不是……幫助周振守住西境。

難道說,閑王真的無反心?

「你說的,朕明白了。閑王這次確實立了大功。便召閑王回京,朕要親自嘉獎賞賜他。」沉默片刻,皇帝道。

「……」沈獲一驚,聲音都拔高了幾分,「皇上,眼下時節,萬不能再動閑王。」

如今雲王、瑞王剛死,若是皇帝又要對付閑王,只怕真會犯眾怒。

皇帝瞥了沈獲一眼,「朕沒打算做什麼,不過讓他來京師,我們兄弟仁愛,做個樣子罷了。」

「……」

那還好,嚇了沈獲一跳。

「你不說,朕也知道,即便閑王眼下真有二心,朕也不能動他了。瑞王的事情剛過,大家都看着朕呢。再說,閑王如今在封地有了名望,朕能輕易殺他嗎?」

「……皇上聖明。是臣小人之心了。」沈獲低頭認錯。

慶元五年,四月。

皇帝派人來鞏昌府見閑王,這次傳旨的,竟然是何原。

當初在慶陽府一別,何原再見王爺王妃,已經相隔快四年了。

故人相見,大家都十分激動,不過何原還是先宣讀了聖旨。

原來,三個月後,大皇子冊封太子,皇帝讓閑王去見禮。

看閑王、王妃神色不愉,何原看了看身邊人,「我有幾句話,想單獨和王爺王妃說。」

閑王、王妃便把何原帶到書房。

何原從貼身衣物中拿出一封信,道,「王爺、王妃,這次下官來,戶部尚書沈大人托我帶了一封信。」原來,沈獲又陞官了。

然後,何原把沈獲的信交給閑王,「沈大人說,王爺王妃不用過於擔心,看過信再說。」

何原一直知道,皇帝對閑王的猜忌,這次他來宣旨讓閑王返京,心中也是不安,為閑王擔憂。不過幸好,臨行前,沈大人見了他一面。

何原才知道,這次朝廷派他去鞏昌府傳旨,是沈獲的安排。而沈獲和閑王熟知。何原便安了心。

閑王便拆開了信,和明秋意一起看。

信中,沈獲言明了這次返京皇帝的用意,是想和閑王做出一副兄弟仁愛的樣子,來堵住天下人之口。

另外,沈獲又說,即便這不是皇帝的本心,但是如今雲王、瑞王新死,皇帝應當不會立即對閑王有所行動。

不過以防萬一,沈獲在信中還是叮囑閑王、王妃做好完全準備。

「這沈獲還算有心。」閑王這下真的非常佩服明秋意的遠見,她早早的看出沈獲前途不可限量,早早的拉攏他,如今還真派上了用途。

「也有勞何大人冒險為我們奔波。」王妃又對何原施禮。

何原趕緊道,「王妃客氣了,只不過帶一封信,不算什麼。」

「那何大人是馬上要返京,還是暫住下來,與我們一同返京呢?」王妃又問。

「自然是和王爺、王妃一同啟程。不過王爺王妃也不必着急,太子冊封在三個月後,時間……應該夠的。」

何原有點不確信,畢竟當年他送閑王夫妻來西境,花了三個月多月才到慶陽府。

明秋意也來不及細想這件事,她知道何原和宋池是熟識,便安排宋池招待何原,又讓袍子準備好了房間、下人照料何原。

何原見了宋池的妻子阿霜、還有女兒桃桃,是羨慕不已。

這幾年,宋池跟在王爺王妃身邊,過得不錯啊。

到了晚上,明秋意才靜下心來,和穆凌寒商量這件事。

「王爺,我們……返京嗎?」明秋意有些不安,四年前他們離開京師有多麼不容易,如今還歷歷在目。

「皇上旨意,不能不回……除非,和皇叔一樣裝瘋,和瑞王一樣裝病。但是,他們都用過了。」

穆凌寒有些無奈,若是他再裝病,鬼才信。

「……」說的也是。

「你也別擔心,沈獲不是說了,這次去京師,應當是沒危險的。我去去便回,來回不會超過半年,你在家中安心等我。」

既然皇兄下旨,穆凌寒便打算回京一趟。

明秋意一愣,「王爺,你不帶我去?」

「我一人去便夠了。」雖然這次回京風險不大,可穆凌寒卻一點不想讓明秋意冒險。

他打算只帶數人回京師,將鍾濤和一萬多護衛軍留下,保護妻兒。

「王爺為何不帶我去?」明秋意立即猜到了穆凌寒的用心,但是,她卻並不願意。

「……路途遙遠,怕累着你。」他解釋說。

「我和當年,已經今非昔比了。區區四千里,難不倒我。」明秋意哼了一聲。

「……這次是要趕路的,眼下距離太子冊封只剩三個月,我多少得提前一些日子到京師,可會像之前那般走走停停了。」

「我會騎馬呀。王爺前幾天不是誇我騎馬騎得好嗎?」明秋意又道。

「……秋意,我知道你想和我同進退,但是這件事,我不能隨你。你和孩子留下,我才放心。」眼看無法說服明秋意,穆凌寒只好攤牌。

可,明秋意是那麼好打發的嗎?她外表柔弱,可內心實則萬分堅定。

「你一個人去,我能放心嗎?王爺是覺得,此次進京,是以武力定安危?你覺得帶幾個武功高手過去,便能安全?」明秋意擺好姿勢,一副要長篇大論的模樣。

穆凌寒心中暗道不好,「……這,當然也不是。」他就算帶再厲害的高手,在皇帝千軍萬馬面前,又算什麼?

「那王爺是否認為,若是在京師遇到險局,才智方能解圍?」明秋意又認真道。

「……當然才智是非常重要……」感覺被王妃牽着鼻子走了,怎麼辦?

「那麼,王爺覺得我的才智如何?與張元相比如何?與你相比如何?」

「……」張元說過,王妃才智敏捷,不比他差。

被明秋意盯着,穆凌寒只好奉承,「王妃才智遠遠超過我和張元。」

「既然王爺這麼認為,那為何不帶上我,若是遇到危機,我還能出謀劃策呢。」明秋意這才滿意,「那便,這麼說定了吧。」

「……嗯?」怎麼就,說定了呢,他還沒答覆好吧。

但是看王妃這樣子,也不需要他答覆什麼了。

「不過,凡兒還是別跟我們一起吧。」這次畢竟有風險,明秋意雖然想和閑王同進退,卻不打算拉上兒子。

「你不讓凡兒去,你自己又要去。」穆凌寒無奈。

「我和凡兒怎麼一樣呢?他武力沒有,才智也沒有。當然不能去。」明秋意理直氣壯道。

「……」這話,說的也沒錯。

可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要求一個三歲多的孩子才智和武力,是不是太過分了?

於是,明秋意便做了決定,她和閑王赴京,凡兒留下。

那麼,府中諸事,便得安排妥當。

阿來一直是負責照看小世子的,阿霜如今有了女兒,也不便和她遠行。便留下一起照看小世子。

鍾濤掌管王府護衛營,自然也是要留下保護小世子。

於是這天,明秋意把劉芸、鍾濤、阿霜、阿來等人叫到跟前,鄭重託付。

「你們是我最信任的人,這次我和王爺去京師,少則半年不能回來,我便把小世子託付給你們,只求小世子平安健康。」

明秋意鄭重的對這幾人一拜。

幾人慌忙回禮。

「王妃,你放心,絕不會讓小世子受一絲委屈。」劉芸眼裏含淚道。

「那也不成。我可不想要一個嬌縱的兒子,該打便打,該罵便罵。你怎麼對霄兒,也一樣對小世子便好了。」

「小世子可比霄兒乖。」

「還有鍾統領,小世子習武這件事,你可慢慢教導他,但不可操之過急,他還小,你可別拔苗助長。」

鍾濤臉皮一紅,他確實很想把小世子培養成武學人才。小世子好動,力氣大,可不是一個好苗子嗎?

「王妃叮囑,屬下記住了。」

最後,明秋意看向阿霜,「阿霜,你和桃桃留在鞏昌府很安全,但是這次去京師,宋池會同我們一起,他曾經在京師任職,對京師比較熟悉,只好讓你們一家暫時分開了。」

等王妃一切安排妥當,數日後,閑王、王妃便帶着三千護衛軍,和何原一起返回京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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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躺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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